远远地,一骑飞驰而来。

    鹿钟麟稍缓和了一下情绪,不管怎么说,有声音总比这种临战前的寂静舒服多了。打仗,特别是与强大的奉军打仗,真不是个好选择。

    马上人是位传令兵,他向被围的几百位军警大声说:“奉警察厅长暨武警部队北京总队长黄显声将军的命令,对面的人马立刻放下武器。我数十声,之后全体武警可向叛军自由开火!”

    连叛军都说出来了,这是要真打的节奏!鹿钟麟大声喊道:“我们是国民军!”

    回答他的是清脆而响亮的一个字:“一!”

    鹿钟麟继续:“是友军!”

    “二!”

    鹿钟麟和张璧面面相觑:这没有对话的交涉怎么办?是打是降?打,只怕被打死光了还要被奉系硬塞一个叛军的名声,估计到时连冯孙二位将军都吃挂落;降,国民党正是和奉系抢占政治资源与地位的关键时候,这时传出他们投降奉军的消息,将会给国民党系一记沉重的打击!

    也许今天这一场冲突,就是奉系故意设计好了的吧?

    天地良心,这个真是突发情况。但是因为武警部队向来训练有素,这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当然,少帅和直属长官黄显声在后面亲自督阵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与前面剑拔弩张的气氛相比,远远的视线所及之外,他们两人肩并肩并行着一边聊天,一边晒太阳。如果鹿钟麟知道他们就是在这样一种惬意的气氛中讨论他们的生死,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黄显声:“少帅,为安全起见,我还是让人知会一下北苑驻军,国民军到底是支军队,万一…”

    张汉卿笑着说:“没有万一,就是用这支武警部队也可以把他们吃了!”他悠悠地说:“好歹将近两万人,还动不了他们?”

    黄显声摇头说:“倒不是说打不过,只是用武警到底不如用军队来得痛快,反正您也是想把他们收拾了。”

    张汉卿微微一笑说:“其实我真心不愿意在北京城里和他们干起来,只是我稍稍客气下,他们就以为我好欺负。”

    顿了顿说:“在统一委员会的人选上和我叫劲就算了,还想往各个委员会里面掺沙子。我只是借用下孙先生的名望而已,他们倒真的说胖就喘上了。国家连续这么多年没消停过,是时候一鼓作气赶走这些指手划脚的无聊政客们了,奉系的江山,不容他们在里面瞎搅活!”

    顾忌着影响,张汉卿设计了委员会制度临时行使国家职能,但是因为大家都有小心思,各个委员会倒成了讨价还价的菜市场。虽然在大局上很难影响到奉系的决策,但是苍蝇的嗡嗡声还是让人心烦。这种联合的政|府或许一开始就错了,还是应该用武力来达到创建新民国的目的。

    “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把东北的那一套搬到北京来,从头开始,重建民国的气象。”张汉卿有些懊悔。

    黄显声有些振奋了:“少帅,莫非这次您的目的就是借机起事?”

    张汉卿笑笑说:“你说呢?国民军要是反抗,我正好以此为契机,整个吃掉全部他们的军队;若是就是罢手,我也可以乘机打击下他们的士气,也省得他们得寸进尺。”他悠然地叹口气说:“我虽然也想把小皇帝赶出宫去完成彻底革命的任务,但这个事应该由我们来做,不需要他冯玉祥越俎代苞!”

    “七!”

    “八!”

    鹿钟麟额上见汗了。他知道对方没有正主出面,其实正是翻脸的前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要不要体面,而是人家摆明了不给他体面。从奉军的架势上看,他们似乎希望自己能打这一仗?他仿佛看到奉系阴险的笑着向国民军张开大口…

    算了,牺牲一个军人的荣耀,如果能够换回国民事业的成功也是值了。他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吧,我们不要抵抗!”

    如逢大赦的身后士兵和警察们立刻扔下武器,大声疾呼:“是友军,我们不交手!”

    不过扔下武器的军人,是别想得到别人的尊重的,武警们还没受到过优待俘虏的培训,他们被勒令靠宫墙成几路蹲着。

    对于前面传来的喜报,张汉卿已在掌握中,所以并不惊讶。他向黄显声说:“警钟你看,很多时候,对峙就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基本上首先败下阵来的,就会一败涂地。而对峙本身,其实就说明双方并没有必战的决心,否则,根本不需要对峙,而是直接就动手了。

    我创建这支武警部队的本意,是在中日军队之间横亘一个缓冲,不过后来,我渐渐改变主意了。日本人不怕走火,我为什么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先打第一枪?”

    他讲起了胶济铁路和日本人抢铁路护卫权的趣事:“我就是用军队和他们面对面相抗,不信他们不怕死!最后他们自己‘让’出了控制权,龟缩在济南和青岛两大城市的车站里去了!”

    日本人都不怕,还怕比他们更弱的国民军?扣押了两位长官后,张汉卿直接发布命令,撤销了张璧的警察局长职务,并开除他的警藉。从此,北京城内只允许有奉系的警察和武警部队维持秩序,不得有其他无关人员扰乱社会秩序…

    对于鹿钟麟,张汉卿主张开除军籍并以“武装反抗军令被制”罪名提起公诉。

    几百人集体被缴械,这个事情闹得很大,人民军卫戍司令部还据此向国民军司令部质询:“贵部须严格约束所属官兵,共同维护北京治安与地方安靖!”

    冯玉祥怒气冲天,狡辩称:“鹿钟麟为肩负北京警备的司令官,他之行动,似无须向奉军一宪兵副团长报备之必要!”并呼吁在京之国民党籍官员群起而响应,要求释放鹿、张及其他军、警。

    孙逸仙也深表诧异,他要求张汉卿慎重处置鹿案,“以免伤两党之和气。”都是国民党的追随者,不管是谁,伤到了都丢他的脸面。

    张汉卿表示实难苟同,他回复说:“本人尊敬逸仙先生,不代表不制止贵部下违法乱纪之事实。张、鹿二人在乱命后仍然武装抗拒宪兵甚至武警部队,影响极坏,如不能果断并严肃处置,将何以取信天下?又将何以治军、治警?”他摆出为维护纲纪不惜翻脸的态度。

    奉系的强硬,大出孙逸仙所料,也觉得事态严重。不得已,孙逸仙下令国民军不得进驻北京并撤除鹿的北京警备司令部;作为回报,张汉卿也下令释放了鹿钟麟,“永不得进京!”

    从此后,北京城为奉系所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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