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昧硬打硬杀不是好主意,尤其是占有地利之便且又同心戮力的桂系。想当年跟广西素有渊源的越南猴子,就是在极弱的军力下硬是凭借优势地理位置先后打垮法国、耗干美国的。
人民军对西南四省的用兵,早就定下分而化之的政策,对广西新桂系,中央打的是招降的主意。
新桂系的岷起才是近几年才开始的事:民国十年,孙逸仙命令粤军陈炯明部伐桂,旧桂系摇摇欲坠。由李宗仁(德邻),白崇禧(健生),黄绍竑(季宽)这几个营长加连长凭借对时局的判断及应对,相机有利的在几年间一跃成了持掌广西军政大权的要员,旋即在老奉系陆荣廷与沈鸿英的混战中得利,先败陆荣廷,后败沈鸿英。
随后李宗仁响应孙逸仙号召,在实现广西统一后加入广东国民政|府。不过当孙逸仙被陈炯明反目并被人民军赶出广东后,李宗仁便以消灭沈部为最大目标,想以此为基础盘踞广西,待形势发生变化后再作打算。
李宗仁作为中国现代史一个举足轻重的军政高级将领,他的一生资历激荡起伏。先是从于陆荣廷旧部,早年参加过讨龙(济光)护法战争。民国九年旧桂系残部和粤军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时任营长的李宗仁拒绝前往广东接受收编,于是带领所部进入了六万大山。
但是因为饷粮的匮乏,于是卖掉枪支换取饷粮(白崇禧的记述中为卖|枪买衣)传为佳话,人人称颂。这跟旧式军阀形成了鲜明对比,李宗仁赢得了起步初期难得的声誉,为他开辟自己势力征到了人心。
李德邻尊崇孔孟,信笃儒家之道,对仁义看得很重。且他为人心胸宽大。这跟喜欢耍权谋诡计的蒋有着明显的不同,由此也成为正史上二人难以融合的芥蒂。早年起步初期他对贫乏交困的黄季宽伸出援手,不计较黄季宽挖墙角拉走他的两个主力营(俞作柏和伍廷飏)。
对于桀骜不训的俞作柏袭击马君武(时任省长),竟打死马的姨太太,李宗仁也表现了相当难得的沉稳。李宗仁经常说:“洪杨之失败,非曾左之功也,洪杨内讧自毁其事业也。”
能够把天资跋扈的黄绍竑,智谋精明的白崇禧、黄旭初至于自身部下,若无杀伐决断之才和宽宏大量的心胸,断然坐不上桂系的第一把交椅。白崇禧原与黄绍竑同属马晓军模范营的部下,二人后来辗转到李宗仁身旁,联合组织“定桂讨贼军”,李任总司令,黄任副总司令,白则担任参谋长。
参谋一职显现白崇禧精与军事谋略的身份,正史上赫赫有名的龙潭战役中,白崇禧督军苦战,一举击溃孙传芳。时任国民政|府首脑的谭延闿就曾写过一幅对联给白崇禧对联一副:“指挥若定真能是,学语小儿知姓名。”一时间,天下传颂不已。
也就是在号称“小诸葛”的白崇禧等人的协力帮助下,李宗仁最后消灭沈鸿英的势力,桂林告克复,统一广西。以至于沈鸿英哀叹:“我沈鸿英十余年来,带兵数万横行桂、湘、粤、赣,谁奈我何,初不料今日竟败于几个排长出身的小子之手!”
以李宗仁、白崇禧为代表的桂系势力控制了广西全境后,又击退了企图进入广西的滇军唐继尧部,一时广西声威大震,在西南四省中话语权也空前大了起来。如果中央能够成功劝降桂系,对其它三系的影响是很大的。
可是从坐拥一方诸侯的显赫地位到交枪后任人宰割的可能,他们愿意吗?考虑到这哥们几个都是不甘人后、都有几把相当的刷子,只怕双方有一番争斗呢。
有着“小诸葛”出身的白崇禧,决非徒有虚名。在30年代治理广西时期、在历史上的抗战时期,他都有出色表现,以至于在当时全国一派混乱破败的形势下,广西俨然已成模范之省焉!有国联远东调查团团长李顿者赞曰:“假如中国有两省这样干去,日本就不敢侵略满洲了。”
德国驻粤总领事官阿登伯博士到桂视察商务,亦赞曰:“由梧到岂沿途所见,觉广西秩序甚佳,各项建设已有显着之进步。”
日本记者和田济叹曰:“广西有着险峻的地形,慓悍的军队,名战的将领,和大广西主义的精神,谁想把他蹂躏,我敢说是徒然空想。”
国立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胡适评论曰:“广西给我的第一个好印象,是全省没有迷信的恋古的反动空气;广西给我的第二个好印象,是俭朴的风气,一进了广西境内,到处都是所谓‘灰布化’;广西给我的第三个好印象,是治安。广西全省只有十七团兵,连官兵共有二万人,可算是能裁兵了,但全省无盗匪,人民能享受治安的幸福。”
而且白崇禧虽然专横跋扈,雷厉风行,但却颇能以身作则。他提倡廉洁苦干的精神,自己平日身穿一套粗布灰军装,腰上扎条皮带,戴只灰布军帽,脚穿青布鞋,象士兵一样打着人字裹脚。只因他戴着一副无边近视眼镜,才象一个参谋军官,不然便是一个十足的桂军士兵了。
他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从无倦意。不但衣着朴实,吃的饭食也甚为简单,不招待来宾贵客,不设宴会。若不是先提到他的名字,光看历史介绍,估计很多人会联想到那个年代共*党干部的身上。
他是个优秀的军人,据说和谈时期,连毛爷爷都曾如此评述:“白崇禧,小诸葛嘛,喜欢带兵,以后就让他做国防部长好了,喜欢带兵就让他带二十万好了。”
当时,白崇禧还没后来这么有名,不过不影响张汉卿对他的欣赏。因为心理作用不敢寻找后来为建设新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十大帅十大将,找一些跟他们并驾齐驱的角色当然是上上之选。
因此,张汉卿派人给白崇禧递上亲笔信:“德邻、健生、季宽见信如晤。在中国统一大势不可挽回之际,阁下等都是民国一代人杰,如能把宝贵的才智用在国家治理与国防事业的腾达,则是国家之幸、人民之福。而如果逆历史的潮流与人民军顽抗到底,必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现在国家经济建设蒸蒸日上,军事力量也在蓬勃发展,如愿集思广益,共谋大局,则请派一二得力人士,入武汉面晤。”
人民军入桂攻黔,桂军是联合川军、黔军抗拒中央军,还是坐观成败?一旦川、黔军兵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到时又如何抉择?投降吗?有道是宁为鸡头不为牛后;抗拒吗?阻挡历史发展洪流是要遭天谴的,劳民伤财是一则,身败名裂就不妙了。
为此李、白、黄三巨头陷入深思中。
桂系高层陷入两难之境时,号称“护国三杰”之一的唐继尧也是坐卧不安。他在辛亥革命和护国战争中都建树奇功,然而其后期卷入了军阀混战,所以后人为其题写的挽联是:“治滇无善政,护国有奇功”。这个人自1913年起任云南都督起,坐镇云南已11载。
蔡锷当初以云南一省之兵打得北洋军节节败退,虽然有其用兵方略得当的原因,唐继尧之稳定全局之功不能忽略。那时的滇军,真的是天下无敌----至少在北洋体系内,它是公认的战斗力强。
对张汉卿,他怎么会不了解?蔡锷临去日本前就和他聊起过这个年轻人,谓之人中龙凤,当初自己还认为他言过其实。
几乎在眨眼之间,这个年轻人就光芒四射,让国人不能直视,即是坐镇边陲如他,亦不能不有所耳闻。那时,他还觉得双方的交集还少,北方直、皖、奉三家的争斗,于西南影响极小。
可是人民军的壮大几乎是以几何倍数递增、它控制的地盘已经逼近自己并开始在周边施加影响了,那时他感觉到压力但还存着一分侥幸:有川路地形的恶劣、有桂黔川各系挡道,苟延残喘将是大概率事件。
独自武力对抗人民军的统一大业,这件事他真没想过。时过境迁,滇军已不复往昔雄风,而张汉卿也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逆历史潮流而动的事,他当然不会干。
人民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从川北、东、及黔东南合围,眼见得川军节节败退,三刘已无力回天。即使是贵州袁祖铭督军也定是自身难保----靠那几支枪,也敢和兵强马壮的中央军斗?他压根儿也没看起黔军手中这些被外部戏称步|枪、鸦片枪“二枝枪”的黔军的战斗力,也自知单靠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是人民军的对手。
人民军有政治上的合法性,若要对抗,一旦中央宣布自己为叛军,弄不好,自己前半生辛辛苦苦得来的好名声会毁于一旦。他一边联络善能打仗的桂系,一边频派密使,看中央会在战后怎样对待自己一系。
如果谈判有期、结果能够接受,那就顺势而为,还能搏个头彩;如果各方强硬而人民军入川受挫,他也会顺势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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