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下人也有下人专门的伙食,但苏倦的伙食,明显是折厌让人精心准备的,别说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就是折厌自己,恐怕都没吃这么好。
所以,即便是苏倦是剩下的东西,也绝对比她平时吃的要好多了。
阿雪原以为,只要苏倦点头,那便是主子对下人的极大恩赐了,没想到苏倦的眉头又是一皱,连眼底的疑惑都顿时添了几分:“明明可以坐下来一起吃,为什么要吃我吃剩下的?”
苏倦说罢,顿了顿,又接下去:“我初来劫楼,来之前,师兄并没告诉我劫楼究竟是做什么的,所以我对劫楼并不了解,也不清楚你们这里的规矩究竟是什么。
但在我的概念里,根本没有主子和下人这一说,只要是人,那就都是平等的。
皇帝也好,乞丐也好,不过是换了一副皮囊,换了一个身份,并没有什么区别。
师兄让你来伺候我,那是他对我的一番心意和照顾,并不代表你就比我低了一等,不能与我同桌吃饭,明白了吧?诶
在我看来,我们俩是平等的,如果你愿意,我们俩甚至可以做朋友。”
做朋友?
这可是极有可能成为劫楼未来主母的人,如今竟然要和她做朋友?
阿雪的心底猛颤了颤,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虽说折厌对下人们也一直很好,但……
他给她的感觉永远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世人。
像这样愿意与她平起平坐,甚至是做朋友的主子,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何止一句感动可以形容?
阿雪抿了下唇,强忍住眸底的泪水,扑通一声便给苏倦跪了下去。
“这……”苏倦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起身便要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只要苏姑娘不嫌弃,奴婢必然誓死守护苏姑娘。”阿雪决然说道。
苏倦愣了愣,这才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噗呲一笑:“死什么死,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虽然,她已经死了。
但对生,她始终抱有敬畏和向往,更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活着。
“对,苏姑娘提醒的是,奴婢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是奴婢失言,还请苏姑娘恕罪。”阿雪一边说,一边也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赔罪。
苏倦却不在意的将她拉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话不多说,你要真想好好伺候我,真想让我开心,那以后就陪我用膳,要不一个人吃饭也太没意思了。”
更何况,还是这么美味的东西。
不与人一起分享怎么行?
“这……”阿雪犹豫了片刻,终是恭敬不如从命的应下。
见阿雪坐下,苏倦又学着她刚才给自己布菜的模样,十分大方的给她夹了几道她觉得好吃的菜,这才心满意足的又把头埋进了美食里。
哇,这个也好吃。
那个也好吃,
还有……
她“活”了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菜肴,更别说还能吃,还能尝到味道了。
所以苏倦几乎是撒开了肚子拼命吃,直到打了个饱嗝,才发现自己吃的有些撑了。
再一看桌子,刚才还满满的一桌菜肴,现在也只剩下空盘和一些零零星星的装饰菜。
这……
她是不是太能吃了?
因为折厌没有吩咐其他的事情,所以用完饭,苏倦便又百无聊赖的躺回了贵妃榻上。
阿雪以为她是吃完又困了,便识趣的退了出去,也正好给苏倦留了一些私人空间。
苏倦左右张望了一眼,确定房间里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和鬼以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因为不确定自己究竟欠了折厌多少债,所以她特意准备了这本册子记录还债的过程。
从前,她每经历一件事情都会想办法记录,哪怕是她还是小猫的时候,她也会努力用小爪子上的尖尖沾墨水来写。
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也太让她震撼了,以至于,她已经很久没有把这个小册子拿出来了。
苏倦翻开小册子,一页一页仔细看着。
上面记录的都是她和折厌的过往,还有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每一页,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满满的回忆。
苏倦翻着翻着,也忍不住感慨起身,拿起一旁书桌上的笔,在小册子空白的地方认认真真的又接着写了下去。
她要记录净慈寺发生的一切。
要记录慧空。
还要记录……
折厌竟然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地盘。
虽说她如今还不清楚劫楼究竟是做什么的,这七年折厌又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想把她知道的通通记录下来。
哪怕某天她成功飞升了,她也要把这本册子带上,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回忆回忆她的血泪飞升史。
而就在苏倦写得认真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而有序的声音。
苏倦拿笔的手顿了顿,她认得这个声音,是折厌的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也就是说……
折厌来了!
他终于来了!
一抹欣喜快速涌上苏倦的眸底,她慌忙把手中的小册子盖上,塞回怀里,这才朝门外走去。
而不等她走到门边,门外已经传来了阿雪的声音:“见过劫主。”
“嗯。”折厌温柔疏离的声音响起,脚下却没有停留,径自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苏倦来劫楼以后第一次见到折厌,所以整只鬼都紧张到了极点。
她不确定成为劫主的折厌和她记忆中的折厌区别究竟有多大,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和态度来面对他。
只能入定似的站在原地,就这么瞪大双眼看着房门被一点一点推开。
那抹霜白的身影踏着金光而来,风吹动他的狼尾短发,遮住了他一般的面容,所以第一眼见的时候,苏倦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与那双半掩半露的眸。
苏倦原以为,他如今既然成了劫主,必然会是锦袍加身,一身富贵。
可如今见了折厌才知道,他竟然仍是一身霜白色的袍子,除了手腕上的那串白骨佛珠,再无其他装饰,就连脸上也依旧是那副温柔无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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