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唐昊根本不想搭理眼前这个麻烦，但他之所以会被追到这里，只是不想看到明天报道出一条“百花唐昊现身呼啸比赛，对第一流氓位置虎视眈眈”的新闻。
虽然他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不代表他想被这种破事影响自己的事业上升期。
唐昊看着眼前这个大麻烦，直接拉下口罩，不屑啧声：“那你说怎么办吧，签都签了，我给你把封面撕下来啊？”
他是认准了她根本没办法解决才这么说的。
乔栖太清楚这件事了。
所以一定要想一个能让他妥协，能改变状况的方法，她搂着笔记本，低下了脑袋。
乔栖记得自己见过他，原本记得人脸，可他一嚣张跋扈，一目露轻视，就回归了印象。
这是全明星上的流氓。
在全明星周末比孙翔说话还不客气的那个家伙曾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不是实力有多强，而是敢在这个舞台上把前辈连人带尊严都碾碎脚底下的人，谁也难以忘记。
那时，她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他跟孙翔在狂妄地方很像。
但轮到自己身上，她才意识到，他们根本一点都不像。
这个人可以肆意破坏别人东西，踩着别人的尊严往上走，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就像那时被他一句以下克上，踩在脚下的林敬言，就像现在被他踩在名字下面的笔记本。
没有被上了钉子就不会留下洞的墙，支离破碎在眼前的东西不会复原，但就这么放弃的话……
她不甘心！
猛地咬住牙关，女孩以一种鱼死网破之势扑上去，按住了唐昊。
“我靠！”
唐昊措不及防被推了个正着，那力量之大，和一瞬间的失重感逼得他瞬间变了表情，下意识扶住了栏杆，堪堪停止脚步。
脚后跟，就是边沿。
距离摔下楼，只差一步之遥。
“我操，”唐昊火了，“你特么蹬鼻子上脸是吧！”
一层楼不高，但谁知道摔下去会发生什么，骨折一条手臂，都能毁了他整个职业生涯，跟当场杀死唐昊别无两样。
就为一个破本，这女的疯了吧？！
唐昊骂着。
可等乔栖抬起头来时，唐昊很肯定她是真的疯了，就算到了这一步，她都没想退让，如同被在面前生生撕碎了狼崽一样的母狼，正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能将他刻进骨髓里一样发狠。
她还在用力，还在压过来。
脚步摇摇欲坠，抓着栏杆，唐昊仍然感觉得到，这家伙是真想把他推下去。
但这样下去，别说他了，连她都……
在那双涨满血丝蓄气眼泪的眼睛面前，唐昊咬了咬牙，升起一个荒谬的想法，顿时吼出了声：“你这家伙，想把自己都杀了吗？！”
草，都什么事！
火气席卷上来，唐昊脚底一蹬栏杆，站稳脚步的瞬间，也把身上的疯子推了回去。
咚地一声，乔栖被那股剧痛撞醒，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时，一股翻涌上来的委屈与无力感，让她瞬间坐在了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不是因为她差点赔上自己。
对乔栖来说，做了就是做了，两个人一起摔下楼，她能认自己的冲动，可是……她没有做成啊。
乔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笔记本，眼眶不受控制发热，发酸，直到一滴滴掉了眼泪。
保护不了笔记本，还弄丢了队伍。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乔栖咬住下唇，几乎要将自己蜷缩起来那样，痛苦地低下了头，小兽般低泣着，声音被楼道放大几倍传进唐昊耳中。
唐昊真的想不明白，要跟他玩命的人是她，她跟这哭什么。
按理说，对方摆明了不打算给他好脸色，唐昊早该走人了，可要说，他这人也是把傲字刻进了骨子里的。
他可以破坏人家的东西，只要他觉得自己没错就不会有任何负罪感，狂傲得很。
但正是因为那股子傲气，唐昊才认为把女人惹哭的混账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换言之，乔栖在他面前嘤嘤嘤地哭，只会显得他就是那个不什么好玩意儿的东西。
这让唐昊很烦躁。
他看了眼旁边的笔记本，捡起来，丢给她，“行了，我还没哭你哭个屁啊，你那笔记本比我人命重要是怎么着？”
乔栖不吭声，也没有理会落在膝盖上的笔记本。
“啧……”唐昊揉了把头发，“那你所怎么办吧，赔钱还是我特么现在给你联系喻文州，给你一个签名款？”
“……”
“说话！不然你看咱俩今天谁把谁丢下楼去。”唐昊直接拎起了乔栖的手腕，连手带人都扯起来，大有直接扯到楼梯口，让她也感受一下命悬一线的恐惧感。
这一回，乔栖抱住笔记本，摇摇晃晃站住脚跟，却还是低着头。
死一般的寂静中，她扯住了唐昊的袖子，思想斗争之激烈，一如那用力绞着布料的手，如果忽略那些不要钱的眼泪，他觉得她还是能沟通的。
到底哪来的疯子。
“去选手通道。”
“啊？”唐昊莫名其妙她这突然的一句话，“去什么选手通道，我看你该去看医生。”
“……”下唇都要出血时，乔栖终于抬起头，努力板着脸，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有人在等我，我要去选手通道，带我过去。”
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了，乔栖那濒临崩溃又被生生扯回来的理智，只给了她这唯一的答案。
那理智正威胁着她自己，说如果连自己的队伍都保护不好，你就真的没脸回去见喻文州，见任何一个认可了你队长身份的人了。
她重复着，向自己催眠一样地说：“带我去选手通道。”
唐昊盯着她，半天都没松开眉头，“这算交易？”
“……”
“……啧，今天都撞上得什么破事。”
明白了这家伙根本没那么容易妥协，唐昊抓了把头发，只想把这家伙丢在这里不管了。
他不是不想走，也不是甩不开乔栖，也没有珍惜一个陌生人的理由，但被她拽着袖子的唐昊有种强烈的直觉——
如果他现在擅自敢离开一步，这个小鬼就敢再跟他玩命一回。
这一次，唐昊也不敢保证自己真能反应过来了。
不管是她摔下去还是他摔下去，唐昊都不打算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这种局面简直跟掐着他脖子要他下跪一样，让他烦躁得想杀人。
可唐昊脾气暴，那乔栖就是被暴脾气逼出来的倔脾气，根本不理他什么东西，就拖着浓浓鼻音重复那一句话：“你带我去微草的选手通道。”
“行行行，带你去，带你去你就不准哭了啊！”唐昊简直要被她气死了，“真的是有完没完啊你，我这不什么都没做吗，你哭屁啊我去，那黑咕隆咚的，谁看得见你拿的什么东西啊，这也能怪我？”
啐了一口，他扭头从网球包里翻出自己的队服，往她手里一塞，再把她怀里的那根笔塞到她手上。
唐昊不容逃避地瞪着她的眼睛，手里一指那队服：“签！”
“你就往上签，就往百花俩字上签你大名，签得不够显眼随你签几百个几万个。你签完了老子穿着它比赛，行吧？可以了吧？这样扯平了吧？签完再哭就把你扔这了啊！”
唐昊如狼似虎地瞪着乔栖，好像她不签他就能生吞了她一样。
女孩攥紧了手里的队服。
盯着手里的队服，乔栖看了百花两个字许久，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在迟钝地消化这个主意。
虽然唐昊总觉得她其实更想把那队服拿来捆在他脖子上，面无表情地勒死他。
但乔栖到底是没那么做，只是声音哑哑地说了句，“……你转身，蹲下去。”
唐昊冷冷地看着她，“你再敢推一次试试看。”
乔栖闭了闭眼睛，很是疲惫地说：“我不会这么做的，转身，蹲下去。”
“……”
再三确认她的表情后，唐昊转过身，蹲了，手也握住了楼梯间的栏杆——他信她才有鬼。
这一回他死都不会被她推了。
这么想着，唐昊却感觉到背上多了很轻微的重量，布料摩挲，隔着衣服，有一笔一划刻意加重的力道抵住后背，像是在跟他示威，示意下一秒她就可以捅破这队服然后直接捅进他肉里一样。
生平第一次被人当写字板，唐昊人都愣了两秒。
他一手搭着膝盖，蹲在原地，竟是不知为什么特别想笑，就好像被身后那人的疯里疯气传染了一样，捂着脸，好笑不已。
这家伙是在泄愤？
什么疯子，这种方式分明只是个小鬼而已吧？
这么想着，唐昊眼前又浮现那女孩抓着蓝雨笔记本，异常坚定地瞪着自己的模样，暗自撇撇嘴，反驳了自己。
哦，忘了。
这还是一瞎子，不然谁他妈选蓝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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