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沈家这边一派和睦,而另一头的定远侯府中,却是阴云密布,下人们来来往往的,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触了主家的眉头,遭来一顿罚。

    也不知那日正院里发生了什么,侯爷与夫人闹了个不欢而散,接着夫人就被侯爷禁了足。

    翌日,西边儿的梨花院中,丫鬟捧着外头送来新做的衣裳进来,轻声道:“小姐,我去打听过了,正院那边儿,就是派了人去沈家的次日,被侯爷回来后禁了足。”

    正在对镜描眉的佳人闻言便勾了勾唇角,道:“我这精明能干的嫡母,也只有在遇上与大姐姐相干的事时,才会这般失了分寸。”

    “小姐说得是。”

    那丫鬟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梳子,帮她梳起头发来,问道:“小姐今儿想梳个什么样的发式?”

    盛和怡闻言,意兴阑珊地放下手中石黛,道:“随意梳一个就行了,今日是跟福柔公主她们出游,不便好生打扮。”

    她这一说,丫鬟顿时就明白了,上手给她梳了个平日里最常见,最普通的发式。

    福柔公主虽是淑妃娘娘所出,却半点儿没随到淑妃娘娘那般美貌,也不是不好看,但在这美人成堆的京都贵女圈中,就显得极为普通了,因而平日里也最讨厌旁人打扮得胜过她。

    那些原本身份尊贵的小娘子们自然不怕,如渠阁老家的婉小姐,或是长公主殿下所出的范小姐等等。

    只是自家小姐只是庶女,定远侯府如今也没落了,自然不能打扮的太明艳,碍了公主的眼。

    盛和怡内心实则很看不上福柔公主,一向觉得她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就跟自己那个短命的嫡姐一样。

    若不是自己还有事要借她的手去做,才不耐烦应付这个总是对自己明褒暗贬的人,真当自己是傻子,听不出来么?

    好容易收拾好了,外头的车也备好了,盛和怡扶着自家丫鬟的手上去,车轮缓缓驶动,朝着目的地行去。

    到了地方,门口的侍女掀了帘子将她迎了进去。

    盛和怡往里头一瞧,只有福柔公主,渠婉与韩嘉和的妹妹韩以筠三人,心道今日范大小姐怎么没来,一边在脸上挂了笑,玩笑道:“我还是掐着时辰出的门,怎么还晚了。”

    “你没来晚,是我们来早了。”韩以筠温声道。

    渠婉一个人坐在窗边,自顾自地与自己下棋,不发一言。

    倒是福柔公主一见她,便扬了扬眉,冲她招了招手,道:“和怡,过来坐。”

    盛和怡心知肚明,她叫自己过去是想问什么,从善如流地过去在她下首落座,还没开口说话,就见福柔公主面上挂着笑,语气温温柔柔的:“你那日传信道公主府,说要同本宫说件事儿,现在说罢。”

    也不知为何,尽管她说的温和,盛和怡总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但思及这次自己来的目的,还是点了点头,开口道:“打扰了殿下是我的不是,只是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应当说给您知道。”

    看出福柔公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盛和怡当下不再卖关子,将这件事道出:“那日我去银楼想要打几件首饰,却看见一个小娘子,说来也是稀奇,她的长相,竟与我大姐姐,有六七分相像。”

    她说到这儿,福柔公主的脸色已然很不好看了,她看得分明,口中却没停,还故作惊叹着道:“那匆忙一瞥,我还当瞧见大姐姐本人了呢。”

    “此话当真?”

    出言相询的却不是福柔公主,而是旁边一脸讶然的韩以筠。

    她是韩嘉和的亲妹妹,盛和怡对她可比对待福柔公主真心多了,闻言便点了点头,“自是当真。”

    窗边坐着的渠婉听到这儿已是不耐烦极了,闻言便道:“不过人有相似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说罢便起身同福柔公主告辞,只道今日心情烦闷,想去外面逛逛,就先失陪了。

    见对方点了头,便带着丫鬟走人了,因而也就错过了待她走后福柔公主问那女子身份的一幕。

    渠婉出了茶楼,上了马车后还在同自己的丫鬟吐槽:“我还当有什么好玩儿的呢,结果大老远的过来,就为了听盛和怡像个市井妇人一般在那边说长道短?”

    “小姐消消气。”丫鬟忍着笑安抚道:“出都出来了,要不咱们去上次您说不错的那家成衣铺子瞧瞧?”

    “你什么记性?”渠婉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我上次说的分明是在成衣铺子碰见个聊得来的娘子,而不是那家铺子不错。”

    说罢,又后悔起来:“上次走得匆忙,也忘记问她的姓名,也不知何时才能再遇见。”

    丫鬟便道:“说不得这次就又碰见了呢?”

    渠婉自是知道不一定能碰见的,但还是那句话,出都出来了,就当是碰碰运气,散散心,便点了点头,随意道:“那就去吧。”

    然而她却没料到,下了马车,一抬眼,还当真又一次遇见了上次的人。

    刚走到成衣店门口的周如玉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带着阿苏出来随意逛逛,还能有这样的巧遇。

    对着对面之人露出个笑意来,“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见你。”

    渠婉也笑了,点点头道:“我也没想到。”

    就当她刚想开口,约对方找个地方坐一坐的时候,沈苏从后面走到周如玉身边,好奇地问道:“大嫂,你是遇见相熟的人了吗?”

    周如玉想点头,却又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熟悉,虽然上次很是聊得来,但毕竟也只是见过一面。

    而渠婉在瞧见沈苏的那一瞬,便怔住了,原来盛和怡那番话,竟然真的不是在哗众取宠?

    周如玉刚同沈苏说完话转回头,就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稍作思考,便明白过来,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声。

    看来这又是一位定远侯府大小姐的熟人。

    这次她们二人倒是没忘了互通姓名,说罢,渠婉环顾四周,心道店门口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便开口相邀:“不如我们去聚仙楼说话?”

    周如玉正有此意,便点头应了。

    沈苏乖乖跟在自家大嫂身边。

    她们一行人刚踏进聚仙楼,掌柜的就立马从柜台后头出来,迎了过来,忙道:“东家今个儿怎么过来了?”

    渠婉没答他,只道:“还有雅间吗?”

    “瞧您说的。”掌柜的一边带路,一边道:“旁人没有,您还能没有吗,给您留着呢。”

    周如玉看着眼前一幕,倒是没想到,聚仙楼这么大的产业,也是渠小姐的。

    她们进了雅间落座,待小伙计上了一壶茶退出去之后,雅间中安静下来。

    渠婉不由得先笑了,她心里着实没有想到,上一回因着父亲逼自己嫁人,他们父女俩大吵一架,自己出来散心,在成衣店遇见的这位温婉女子,竟然是沈伯文的结发妻子。

    虽说是无巧不成书,但到了她自己这儿,这巧字都快写满整本书了。

    笑罢,她才道:“上次倒不是故意瞒着如玉,只是突有急事,走得急了,没有顾上。”

    周如玉笑了笑,温和地道:“我明白的。”

    “既然我们投缘,如玉叫我阿婉便是。”渠婉看出她不知该叫自己什么,便主动道。

    “阿婉。”周如玉从善如流,又道:“没想到聚仙楼,竟是阿婉的产业,阿婉着实有本事。”

    “这算什么本事。”

    渠婉摇了摇头,只道:“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也不过勉强维持罢了。”

    “不说这个了。”她看向周如玉身边的沈苏,想到福柔公主那个面慈心黑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开口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如玉见她先看向阿苏,便猜测或许是与沈苏有关,便开口道:“阿婉但说无妨。”

    沈苏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渠婉闻言,这才将韩嘉和与盛幼怡之间的事,还有福柔公主对韩嘉和的看重都一一道来。

    听得周如玉也不免蹙了眉。

    “阿婉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或许会因为这件事,对阿苏不利?”

    渠婉只道:“我只知道先前也有几个恋慕韩探花的小娘子,都被福柔公主叫去训斥过一番,后来几乎是看见韩探花都绕着道走,你家阿苏的相貌实在……我也无法预料公主会做什么。”

    她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若不是与周如玉实在投缘,换了旁人她定然是不会说的。

    周如玉听得出来,尽管听到消息之后心绪不平,但还是先拉着沈苏行礼谢她。

    渠婉起身避过她们的礼,叹了口气,道:“总之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渠府寻我。”

    周如玉点头谢过。

    ……

    另一边的翰林院中,沈伯文正埋首于故纸堆中,提笔誊抄着什么。

    面前的桌子忽然被敲了敲,他抬头看去,只看见张修撰面上神色似笑非笑,对他道:“沈编修还真是得陛下看重,这不,又传唤你去写诏令呢。”

    沈伯文放下手中的笔,面不改色地道:“多谢张兄告知。”

    无论是什么地方,都不缺这样看不惯别人的同僚,即便翰林院内部再怎么融洽,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和谐的人,这位张修撰便是如此,也是翰林院的老人了,然而因为不会做人,许久未得升迁。

    只不过这人的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多半是冲着沈伯文来的,毕竟谢之缙有个阁老父亲,韩嘉和有个尚书父亲,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不过沈伯文也从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听些酸言酸语罢了,当不得什么大事,他再怎么说也是翰林院的前辈,自己根基不稳的情况下,没必要因为这种事与他起冲突。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自己得陛下青眼,阁老看重,而这个人这半辈子,说不得也只能留在翰林院修史,犯不着同他计较。

    于是说罢便站起身,理了理袖口,一边抬眼问道:“张兄还有事?”

    张修撰见状便又气了一场,拂袖而去。

    沈伯文笑了笑,并不当回事,整理好仪表之后,便出了房门,找到候在翰林院大门的小内侍,随他往西苑行去。

    西苑是景德帝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批阅奏折,传唤大臣都在这里。

    张修撰那人心眼儿不大,说的话倒是不假,他说沈伯文颇得陛下青眼,细看下来,似乎的确如此。

    他们这次的一甲三人当中,沈伯文被叫来写诏令的次数是最多的。

    就连谢之缙,被传召的次数也不及他多。

    到了西苑,殿门外候着的内侍见状便过来同他道:“沈编修过来了,陛下正在同渠阁老议事,烦请您在外头稍待片刻。”

    “有劳公公。”

    沈伯文闻言便颔了颔首,气道。

    在景德帝面前伺候的内侍,还不是他这么一个七品编修得罪得起的,说几句气话罢了,也不妨着什么。

    沈伯文安静地立在外面,心中却在想着今日自己被叫过来,又是要写什么诏书。

    正值夏日,天气有些热,也不知等了多久,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殿前终于有了动静,沈伯文抬头看过去,只见渠阁老面色微沉地出了殿门,一路往回内阁的方向走去,他原还在打算问好,不料渠阁老像是压根儿没瞧见他一般,脚步顿都没顿一下,就从他面前经过了。

    沈伯文面色不变,心中也并未因着被无视了便觉得如何。

    他一早便知当年老师还在朝堂上时,便与彼时还未入阁的渠尚书不合,人家看不惯自己这个老师的弟子,不想给面子,也在情理当中。

    他此时心里想的是渠阁老是兵部尚书,方才为何会面色不好地从殿中出来,难不成是对大戎那边的战事有所变化?

    不过想罢便又在心中摇了摇头,这些朝中大事,还轮不到自己关心。

    没过多久,殿中的内侍便走出来,同他道:“沈编修,陛下传召。”

    沈伯文点头谢过,又整理了一番仪容,才走进殿中。

    “臣沈伯文叩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行礼过后,景德帝低沉的声音响起:“起来罢。”

    “谢陛下。”

    “来帮朕拟旨。”景德帝语气平静地道。

    沈伯文应声后,便走到旁边的桌案旁,铺开纸张,提笔蘸墨,安静等候。

    然而景德帝一开口,他的心就不断地往下沉。

    竟是西北边的战事失利,军中伤亡惨重,而这份圣旨上的内容,则是任命御马监少监尚直为监军,即刻前往凤翔府。

    宦官有专门的机构,共二十四个衙门,分别有十二监、四局、八司,其最高统领宦官才能被称作太监。这二十四个衙门各有分工,不但处理宫中事务,还要处理部分政务。[1]

    而十二监中的御马监,不是养马的,而是负责统帅禁军,管理御用兵符,相当于内廷的兵部。

    渠阁老这个外廷的兵部尚书,看御马监自然是处处不顺眼。

    而此时,陛下竟要派御马监的人去西北做监军,也难怪渠阁老方才脸色那么臭了。

    落笔写完,沈伯文退到一边,景德帝看过一遍,点了点头,便由身边大监收好,送到尚宝司去盖上皇帝金印。

    景德帝面上一直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不过此时开口,语气似乎已经听不出愠怒,甚至还有心情问上沈伯文几句。

    “近来在翰林院待的如何?”

    沈伯文闻言,恭敬回道:“回陛下,翰林院中文风颇盛,上官们学识渊博,平易近人,同僚们相处和睦,臣能参与其中,是臣之幸。”

    景德帝闻言便笑了,随即又道:“既然如此,那便跟着多学,多看。”

    这话中是有教导的意思在了,沈伯文心头一动,忙行礼拜谢:

    “臣多谢陛下教导。”

    景德帝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同他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去了。

    待到沈伯文都走了一半路时,身后追上来个小内侍,手上端着东西,喘着气同他道:“沈编修,这是陛下念您养家不易,赏赐给您的银两。”

    话音落下,沈伯文不由得怔住。

    这倒是他并未预料到的。

    陛下对自己的看重,他似有所感,却未曾想陛下竟体贴至此,还能想到这一层。

    小内侍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沈伯文即刻回过神来,行礼领赏。

    把赏赐送到了,小内侍也松了口气,羡慕地看了看沈伯文,心道陛下对这位沈编修可真是看重,也不知是因了什么。

    二人道别之后,沈伯文才收起赏赐出了宫门。

    正好也到了快下衙的时候,他心里头还存着方才的事儿,也专心不下来继续干活儿,干脆拿起本先前范学士给他的书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倒也渐渐看入神了。

    要不是谢之缙下衙的时候过来叫了他一声,怕是就要忘了时间。

    而当他刚回到家,就听周如玉将她们白天遇见渠婉之后的事说了。

    沈伯文听的不由得皱起了眉,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唐晴的声音:“老爷,娘子,晚饭好了。”

    话便拐了个弯儿,道:“先去用饭吧,用完再说。”

    周如玉点点头,夫妻二人便出门了。

    用过晚饭,沈老爷子被老太太叫上出门溜达去了,珏哥儿在领着阿珠在房里认字,唐阔帮着唐晴在厨房干活儿,院子里就沈伯文与周如玉夫妻二人,便继续饭前的话题说了起来。

    沈伯文宽她的心,道:“这是天子脚下,就算她是公主,也须守王法。”

    但他自己心里都不怎么信,若是福柔公主是个性子偏执的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如玉也不信,叹了口气,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日久天长的,总会有松懈的时候,也不能让阿苏真的永远都不出门吧?”

    沈伯文深以为然,心中已经想好了,既然一切的源头在于韩嘉和,那只能自己去找他谈一谈,希望能让他出面解决福柔公主这件事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沈苏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沈伯文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瞧,见她正抱着一碗杏子,慢吞吞地从石榴树后面挪了出来。

    夫妻俩:……

    沈伯文无言,顿了会儿,才不抱希望地问道:“什么办法?”

    只见沈苏抱着碗坐到了周如玉身边,百无聊赖地捏着一颗杏子,开口道:“只要我跟除了那位韩公子以外的人定了亲,她不就放心了吗?”

    周如玉顿时变了脸色,“这是你自己的婚姻大事,怎么能说的如此随意?”

    沈伯文面上看不出生气不生气,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语气平静地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自然是。”

    沈苏点点头,又笑了笑,黛眉弯弯,将手里的杏子放在桌面上,拍了拍手,道:“况且原本爹娘带着我来京都,不就是为了给我寻一门好亲事吗?”

    见周如玉还是面露焦急,她又语气轻松地道:“再说了,大哥跟大嫂给我相看的人家,自然是极好的,你们又不会害我,反正早定晚定都是定,就算不碰上这件事,也是要挑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被人逼着和自家主动,却是两码事。

    “说完了?”沈伯文听罢,将她放在桌上的那颗杏子捡了起来,抬眼问她。

    场上的气氛好像变了,沈苏警惕地察觉到了不对,悄悄坐直了身子,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完了。”

    “你说完了,那就轮到我了。”

    沈伯文平视着她,语气同方才没什么不同:“首先,你的亲事要寻,但不是现在。”

    沈苏立马回望过去,但又被自家大哥的眼神冻得缩了回来。

    “其次……”

    他话还没说出来,大门口又有了动静,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传了进来:“可是沈编修府上?”

    这种声线……

    沈伯文只在皇宫中听到过——那就是宦官。

    他站起身来,眼神示意自家妻子与沈苏都各自回屋去,随后才走过去将大门打开。

    果然见到一位面白无须,穿着宫中内侍统一服饰的中年宦官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内侍,气度丝毫不输景德帝身边的大监。

    沈伯文拱了拱手,将几位迎了进来,才道:“在下正是沈伯文,不知公公上门,所为何事?”

    这位宫中大监倒不倨傲,态度很温和,闻言便道:“见过沈编修,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请沈家娘子与小姐们进宫一叙。”

    说罢又解下自己腰间的一块儿令牌,递给沈伯文看了看,才道:“这是出入宫门的牙牌。”

    沈伯文见过景德帝身边的大监身上便有这么一块儿牌子,知道这做不了假。但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从袖中掏出钱袋,整个塞到面前人的手中,一边问道:“在下实在惶恐,还望公公告知,太后娘娘传唤臣家中女眷,所为何事?”

    思及太后娘娘的交代的话,这位的态度也很温和,顺势便收了他递过来的钱袋,若是不收,只怕沈编修还悬着心呢,随即便笑了笑,只道:“沈编修放心,是好事。”

    今个儿永昌郡主进宫,陪着娘娘用完晚膳后,也不知与太后娘娘说了什么,逗得娘娘兴致勃勃地便要召沈编修的妻女妹妹入宫看看,还特意叮嘱自己,态度好些,莫要吓到人家。

    沈伯文闻言,虽然还没完全放下心,但有了这句话,至少不像方才那般了。

    便又道:“那还请公公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同拙荆说一声。”

    “沈编修自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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