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仍旧是嬉皮笑脸，他拿着枪在苏浅浅的耳侧滑过，苏浅浅一个激灵，顾宁烨的目光也沉了沉。
“害怕吗？”夜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没想过我会这么对你？”
苏浅浅咽了咽口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出言嘲讽了，她垂眸低声说道：“倒不如说，这段时间以来，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才真的像绑匪和人质。”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夜鹰的笑点了，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手都在发抖，枪口也在苏浅浅的太阳穴戳了好几下，在场的人除了夜鹰，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夜鹰好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俯在苏浅浅耳边说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她投胎转世回来的，只是时间对不上。”
苏浅浅睁大眼睛：“她？”
“是啊，她死了。”在苏浅浅看不见的地方，夜鹰露出一个森寒的微笑：“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能伤到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苏浅浅心中大骇，她觉得夜鹰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隐约有些疯狂的劲头。
“顾宁烨，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要什么吗？那我要你现在就丢掉武器，然后朝我跪下，你能做到吗？”
夜鹰突然大声喊出这句话，让所有人都为之安静。
即便苏浅浅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是下意识说道：“你疯了？你只要说出你想要的就行了，有必要这么糟践人吗？”
“这件事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我说过，我做事全凭我开心。”夜鹰神经质地笑起来，笑过之后又催促道：“怎么，顾宁烨，你不愿意？”
苏浅浅看向离她十几米远的顾宁烨，甚至能看见他脸上决绝的神情。
她下意识微微摇头，可顾宁烨却将手枪扔在地上，往前走了几步。
夜鹰粗鲁地勒着苏浅浅的脖子后退了几步，再次出声：“我说跪下！你听不懂话吗？”
顾宁烨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在苏浅浅眼中像是慢放镜头一样——顾宁烨双膝缓缓下沉，最后跪在了地上，布料昂贵的裤子沾满了尘土，只有他的腰仍旧是挺直的，仿佛正在做一件正义而神圣的事情。
苏浅浅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接着脸颊变得湿润，过了好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她做到这地步？顾宁烨那么骄傲的人，一生顺风顺水，只有别人低三下四求他的份儿，可现在，在这个异国不知名的角落里，他却向一个亡命徒跪下了，只因为她是人质。
夜鹰轻声笑了笑，不知是何情绪。
“看来他还挺重视你的，竟然真的为你跪下了。”夜鹰对苏浅浅说道，语气却慢慢都是嘲讽：“可那又怎样呢，他以为这样就真的能救到你了吗？”
苏浅浅觉得勒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她快呼吸不过来了，脸颊都开始涨红。
她艰难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不要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夜鹰的神情顿了顿，下一秒目光竟然变得有些空洞。
他看着顾宁烨跪在他面前的身影，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
“你说得对，我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的，然后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你也会跟他走。但为什么他跪下了，就能带你走呢？”
“什么？”苏浅浅听不清夜鹰的喃喃自语。
“你知道吗，当年我也这么跪了，可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这句话苏浅浅倒是听清楚了，只是没头没尾的，她有些不解，可眼下显然也不是追问的好时机。
“你说，如果我也给他一具尸体，这世上是不是就能有人体会到和我一样的痛苦了？”夜鹰的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我就算杀了你又能如何，还不是能走，你以为顾宁烨带这么多人来，我就毫无办法了吗？”
苏浅浅听他的话越来越离谱，心里怕得不行，连话都不敢说。
“夜鹰，你还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她。”顾宁烨跪在地上，语气却不卑不亢。
“好啊，你让我仔细想想，我还要些什么。”夜鹰咧嘴笑道。
而顾宁烨竟然没有露出丝毫生气的神色，只是静静跪在那里，仿佛在等着夜鹰提条件。
苏浅浅闭上眼睛，实在无法继续看顾宁烨跪在那里的样子。
“这样吧，你走近一点，然后对着我磕几个响头，我就告诉你我的条件。”
顾宁烨二话不说站了起来，背光朝他们走来。
苏浅浅又摇了摇头，心中已经满是酸楚。
顾宁烨，绝对不要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否则她真的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他了。
“行了，就这儿吧。”
顾宁烨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
“跪下吧。”夜鹰笑嘻嘻地说道，语气微扬：“注意磕头的时候响声要大一点，你带来的那些人全都要听到才算数，否则要重新磕的。”
顾宁烨的目光深得连一丝光都透不进去，但他仍旧缓缓屈膝。
就在他的膝盖即将再度碰到地面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警笛声！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苏浅浅先是心中一惊，紧接着窒息的力道让她眼前发黑。
她听见夜鹰的冷笑，声线已经凝结成冰：“好啊，顾宁烨，你竟然跟我玩这出？”
苏浅浅隐约看见顾宁烨的脸上出现慌乱的神色，他终于开口说话，语速很快，好像生怕慢了一秒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不是我叫的警察，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快松手！”
苏浅浅连咳嗽都做不到了，她只能听见两人激烈争吵的声音，夜鹰将顾宁烨骂得狗血淋头，而顾宁烨只是说他没有叫警察，让夜鹰松开苏浅浅。
就在苏浅浅即将缺氧昏迷过去的时候，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伴随着一道震耳的枪声响起，大片的脚步声接踵而至。
大量新鲜的空气挤进肺里，她的视线终于再次清明，眼前不再是夜鹰的脸，取而代之是顾宁烨消瘦憔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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