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哥?”
容修离开不久, 上午十点半。
花朵准时来总统套报到,客厅内景象令她惊愕。
仿佛生怕打扰眼前画面,花朵脚步放缓, 小高跟踩在地毯上。
中午有宴会,是白经理安排的礼仪课, 可老板还没换衣服?
平时都是活动前三小时开始准备, 眼下距离宴会只有两小时了。
顾劲臣英国留学归来,一直以贵族标准要求自己。挑剔,精致, 优雅。以前不论在工作室, 还是在家中, 或是练舞室,他都装束得体,极少会这般随性,慵懒, 不体面。
花朵屏住呼吸,小碎步往前走, 劲臣衣衫半露, 她目光不知落在哪才好。
“顾哥,中午白经理的宴会,您还参加吗?”
劲臣眼睛没离剧本,“参加。”
花朵:“那……您的礼服……”
“卧室里。”劲臣说。
“您没吃早饭吧,我在西餐厅订了点心。”花朵说着,就去小酒吧给劲臣沏茶, 一边给劲臣汇报接下来五天的行程。
劲臣这两日要接受大马记者采访,在圣罗娜举行,非公开集中采访。
简单来说, 就是劲臣要坐在一个房间里,摄像师和助理在旁边,然后单独接见各大媒体的记者,接受他们的拍照、采访。
剩下的记者在走廊里排队等待。
这与在国外参加电影节之前的采访活动类似。
“封哥那边,直接婉拒了容哥的采访。”花朵道。
“嗯。”劲臣应。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之前他和封凛讨论过,除了必要的综艺和晚会,摇滚歌手神秘些、酷一点也好;尽量不要太逼迫容修,要顺毛捋,免得引起逆反心理。
茶点端上来,花朵为他摆了盘,坐在一旁酝酿着。
自从不小心听到容修和楚总的谈话,花朵就放心不下。自家老板是心思细腻的人,对待工作劲臣或许雷厉风行,可一旦和容修挂钩,他就会换一副柔软心肠。
昨夜,花朵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毕竟是女人心思,老板的隐私本不该过问,但她是亲眼看着劲臣当年如何陷入单相思的痛苦,又亲眼看着两人如何艰难走到今天,她实在没法不多想。
况且,老板的感情生活,直接影响到团队工作……
眼下看顾哥这么反常,肯定心里有事啊!
“顾哥,这件事,我问了您,您别怪我。”花朵在沙发上坐端正,“楚总的事情,您和容哥谈了么?”
“没有。”劲臣翻阅剧本,毫不避讳。
花朵噎住。前任也好,青梅竹马也好,难道不应该问一问、解开心中疑惑,然后两人把话说开吗?
不等花朵再问,劲臣道:“恋爱方面,你要知道,当第三者出现的时候,如果你的伴侣粗神经,并没意识到身边发生了什么,谈了反倒会让他产生关注心理——就像那个寓言故事《别想猴子》,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失去优势。”
花朵呆滞片刻,心道一声“糟了”,慌道:“顾哥,听你的意思,该不会真的是……前任……吧?”
劲臣闻言失笑,索性就将昨晚在车上的事讲了一遍。
花朵瞠目结舌,双手攥拳,怒道:
“和容修天天谈音乐了不起啊,又不是行走的音乐机器!过去都过去了,什么灵魂伴侣……好笑,简直太好笑了,容哥才不会稀罕呢!毕竟,容哥是一个能和吉他谈恋爱的男人,况且顾哥你也懂音乐啊,要说灵魂伴侣,应该是你才对!”
花朵实在太生气了,说着说着就喊了出来:
“竟然还要越过你,让容哥带他去找参总?说什么谈合作,他在拿司彬借引子,接近容哥啊!”
劲臣笑了下,继续读剧本,没有再多说。
对某些人来说,感情也是利益的一部分了。
事实上,花朵有一点说得没错,“过去”都已过去,过去的时光再介意也没用。
劲臣也不是钻牛角尖,过去的容修没有自己参与,他介意的,并不全是“爱人的过去”,更多的是,有人拿“过去”不纯洁地接近了现在的爱人。
除了“吃味儿”之外,还有很多更复杂的心情,其中也有对这段感情、对爱人的一种本能的“保护欲”存在吧。
劲臣不应声,花朵便自个儿坐在那儿生闷气。
每年贺岁片都有自家老板参与投资,楚放直接越过劲臣去找参总,实在是说不过去。
花朵觉得,这事有些不好办——
如果顾哥不答应合作,楚放会不会一直缠着容哥?容哥碍于交情和面子,会不会答应?
可是,如果劲臣答应华放合作,贺岁片选用了司彬做配,岂不是把便宜送到别人府上,让楚放得逞了?
花朵小心翼翼,问他:“您有想法了?”
劲臣一听眉开眼笑,眸子闪着诡异的笑意,“公事公办,合作么,都是谈判出来的,让楚总来跟我谈。”
花朵微愣,一时间看不透劲臣所想,全然一副“这事儿我做主,想谈就和我谈,不想谈慢走不送”的模样。
再细细打量他,相对于分手那阵子的伤情,此时此刻,那双桃花眼中满是自信神采。
这是只有在拍戏时,才会从顾哥身上看到的状态。
迎难而上,势在必得。
花朵放下心来,“恒影的视频会议,定在明天。”
“知道了。”劲臣翻了一页剧本,“一会楚总过来,你回避一下。”
花朵僵住。
好嘛,咱们还没出手,他就要找上门来了?
回避真的没问题吗,顾哥要和他单独见面?
比约定提前十分钟,楚放来找容修时,花朵开的房门。
“中午好。”楚放对花朵问候。
“请进,顾哥在休息。”花朵侧过身,把人往房内请,提醒一句,“楚总,容哥不在。”
楚放闻言,在门口愣住片刻,便大方迈入套房。
来到客厅,楚放看到的就是那样一番画面。
客厅萦绕布鲁斯吉他音乐。
落地窗前,劲臣穿着浅色真丝睡衣,长身侧卧在塌。
遮光窗帘半遮半掩,一丝阳光从缝隙透出,光亮温柔笼罩他上身。上衣开了三颗扣,衣襟没有合拢,胸肌含蓄,琐骨深陷,腰细胯窄。
宽松的裤角撩到微弯的膝,露出一截小腿,脚踝精致似发着光。
不知看到什么有趣处,劲臣唇角似笑非笑,似带讽意,桃花眼儿微眯,眼尾勾出一抹惑人风情,眼光却冷了几分。
欲遮还露,慵懒魅情。
忽明忽暗的画面渲染,色彩浓郁,反而平添了亦正亦邪的美感来。
花朵上前,轻唤他,然后退到一边。
劲臣放下手中剧本,眸子缓缓抬起,只听一声慵懒而又缥缈的问话:“来了?”
楚放见状,上前的脚步微顿。
榻上那人斜倚起身,歪靠在靠背上,目光迷蒙地朝自己望过来。
阳光透过大窗,照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楚放对上他散着慵懒的、泛着傲慢的眼睛。
“楚总,请坐。”劲臣单手支撑沙发,眼神微眯着。
“容修出去了?”楚放移开视线,上前落座。
劲臣:“去见朋友,等他电话,我们一起去找他。”
楚放微皱了眉,环顾总统套格局。
“咖啡行么?”花朵礼貌地问。楚放点头,花朵回避去小酒吧煮咖啡。
劲臣懒懒坐起了身,衣襟随动作垂落向下。
楚放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目光定格在男人脖颈下方隐约露出的红痕上。
显然是刚吸允的鲜红,小腿更是有两道齿痕,带着要将人噬入腹中的野烈。
可脚腕处,却有着星星点点的浅痕,仿佛吮出的安抚,或痛后的舐弄。能轻易让人看出,这人昨夜进行了一场酣战。情潮未褪,身上困乏,气色却极好,欢愉而又餍足。
得不到的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容修和顾劲臣同居一间套房,楚放昨晚入住时就知道。
两个成年明星,为纾解工作压力,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走到一起,闲时秘密幽会,酣爽地来上两炮,这在圈内不足为奇。
事实上,容修“人间蒸发”现世不多久,楚放就知道他和顾劲臣走得近了。
这两年,他见过顾劲臣很多次,上流宴会和明星活动,顾劲臣出现的场合,只要他在国内,收到邀请函的他都到场了。
现在想来,双方破冰就在劲臣对ferryno6发出黑卡的那段时间。后来,与楚放多次宴会相见,对方的人格魅力和西式幽默感令劲臣产生好感。
两人曾把酒洽谈合作,在“华云霆事件”中,容修和楚放单线联系,劲臣不是不知道,但他并没有在意。
直到昨晚,劲臣才真正明白,当初楚放的旁敲侧击——关于婚姻观,关于私人爱好,那些引导的话题真正的目的。知己知彼?
花朵端来咖啡,余光担忧地望了眼劲臣,对二位老板打招呼,离开了总统套。
楚放坐在旁边的双人沙发,“昨天直播时,顾老师打工的宠物店,我今天上午光顾了一趟。”
“楚总起得好早。”劲臣端起咖啡轻嗅了下,“怎么想起去宠物店?”
“没什么正经事,看到一只加菲猫,血统很正,颜色纯。”楚放笑道,抬眼细细打量劲臣眉眼。
这男人就快三十一岁,性格比从前更成熟,却依然显青春,大概和他另一身份“唱跳歌手”有关。
尤其是吸引影迷们的那双桃花眼,眼尾微上挑。细看来,在这两年里,顾劲臣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神色间隐去了三分忧郁与犀利,反而比从前多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态。
看上去,更加的鲜活,动人,神采飞扬。
“我在想,要不要买下它,”楚放想起什么般,笑道,“对了,容修以前喜欢猫,还喂养过一只,我带你去看看?我买给他,顾老师抱回去。”
有那么三五秒的安静,劲臣没有立即回应。他一颗一颗扣上真丝睡衣的纽扣,随后轻摇了下头,道:
“提起猫,我想起一个有趣的文化常识。”
楚放颇感兴趣:“什么?”
“在宋代,买猫叫‘聘猫’。”劲臣说道,仿佛回忆什么,他露出笑容,“我家里有一只大猫了,花了大价钱聘来的——都说江山为聘,我的聘礼是一生。”
楚放听到这句话,眉心轻蹙了一下,抬起头来与劲臣对视了一会。
聘猫,他咀嚼二字,拍腿直笑“妙”。
劲臣没接话,起身整理衣裤,看了眼手机时间。
楚放也随他起身,两人面对面而立。
“顾老师之所以不愿合作,放弃了司彬那孩子,是因为我?”楚放脸上笑意不减,目光直直注视劲臣,叹气般问:
“那么,像我这种情况,顾老师认为,我该如何是好呢?”
“楚总昨晚一番话,我还记得,先讲娱乐,再讲业务,先管住心,再想前路,历史教做人,小心粉身碎骨——”
顾劲臣慢条斯理,以雅致语调缓声复述,又字斟句酌:
“就像楚总说的,管住心。”
言语间,劲臣上前半步,微微往前倾身,两人距离极近。
“楚总对公司小孩管教有方,您刚才竟然在问我,你该怎么办?这个答案,是我能帮你想的么?”劲臣唇角带着笑意,眸中却泛着寒霜,反问道:
“那么,不知楚总注意到没有,司彬在直播时,穿着一身jj&a;a;a;a;foxkin?”
楚放微往后退半步,笑容收敛,“顾老师,不妨直说。”
两人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
顾劲臣逼近楚放,蓦地,影帝气场散开,道:
“jj&a;a;a;a;foxkin的创始人,曾说过一句话,他说:世界上有两种事,你应该尽量少干——第一,用自己的嘴,干扰别人的人生;第二,靠别人的脑子,思考自己的人生。”
楚放:“……”
顾影帝不怒自威,骤然间,上位者气息从骨子里散出。他一字一句,问道:“楚总,您明白了么?”
楚放蹙着眉,轻轻吐出一口气,“受教了。”
劲臣踱步到他身侧,冷然瞟他一眼,唇角依然带着笑意。
劲臣笑道:“另外,昨晚我想了想,发现我们两家公司,直播平台和电影院线,在粉丝方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楚放侧过头:“?!”
“临近威尼斯电影节,这是乐队第一个国外奖项提名,容修很忙,”劲臣举起手机,在他眼前示意,“楚总知道我电话?”
没有冲突,是什么意思?
既是试探,也是暗示,对楚放来说,这个商业谈判话术,并不难理解。
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再观察对方的反应态度。
楚放半信半疑,面露欣喜:“我知道。”
劲臣微笑颔首:“我去换衣服,楚总稍等。”
望向劲臣去往主卧的身影,楚放脸上表情复杂。
这是同意司彬进组了?
并不全是,顾劲臣说过,他的电影,所有演员都必须试镜,试镜机会极其难得。
其他的……
这场对话,究竟谁占了上风,搞得楚放耳鸣,周遭轰轰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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