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带兄弟们下楼了, 劲臣还有点懵,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还想着,如果容修喜欢玩, 尾牙过后, 不忙时, 两人就去赌城玩玩。
其实他也很久没去过了,以前也只去过一次拉斯维加斯和澳门。
知道容修输了二十万,他还很高兴,还想着,让曲龙关注下,不知近半年有没有那边的通告……
输赢倒是无所谓,小赌怡情, 容修这人不会上瘾,主要是图个乐子。
赌城之约,是不是也可以算度蜜月?
不过,欢乐豆什么鬼……
顾劲臣当然不知道,容修是决不会带他去赌城的。
容少校心里第一警惕, 就是自家影帝必须远离一切能上瘾的东西。
哦, 除了少校先生本人。
此时此刻, 小渡家办公室里, 气压依然很低。
容少校方才浑身散发愤怒的火焰,像损失了二十万兵马, 全军覆没了一样。
容修都离开房间了, 屋里气氛一时间还没缓过来。
赵光韧仍是一脸惶恐,小心翼翼地瞥向一旁的影帝。
劲臣则垂着眸子,桃花招子微微眯着,一言不发, 摆弄着手机,像是极其不悦。
如果赵光韧知道,影帝此时正在幻想没羞没臊的二次蜜月,老赵肯定会把手里的跳绳甩到棚顶上去。
于是劲臣举着手机,又在备忘录记上一笔,关于二次蜜月去赌城的可能性。
和蹦极相比,或别的需要体力的旅游活动,要是两人能一起去赌城玩一玩……
想象一下,容修在赌场的表情,坐在牌桌上严肃又忐忑的样子……光是想想,就觉得萌得不要不要的。
劲臣抿着嘴:“……”
在赌城啊,容修会不会更依赖他,各个方面。
如果赢了,先生会不会奖励他……
不知想到什么,影帝从眼角红到了耳廓,息了手机屏幕,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去隔壁了。”
赵光韧愣了愣:“你不下楼看个热闹?排练也挺有意思的。”
“不了,不打扰他们,会分神。”劲臣打开门,回头道,“本来小白的事,就够让他烦心了。”
劲臣说完就出去了。
去容修的私人休息室背剧本,懒懒半躺在沙发上,想起去年在这个屋里,发生的种种趣事。
记得,第一次过来这里,他还邀请容修参加《治愈日》。
那时候,容修矜持又克制,把他摁在落地窗上端详,在他耳底轻闻他,两人呼吸纠缠。他说他不上电视,说他是独身主义。
我不跟粉丝上/床。他当时说,顾劲臣,你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别再来找我了。
冷漠,疏离。
可是,他写了《一个早晨》,那首歌是多少dk姑娘的白月光歌曲。
还有一首连劲臣没听过的……
《他十九》
容修从没公开唱过,应该是更隐私的了。
回过神时,顾劲臣打个哈欠,窝在沙发上,抱着容修的蓝鲸娃娃。
依稀听到,一楼传来效果器的失真声音。
欧阳繁星大概到了,乐队正在调音了。
话说回来,顾劲臣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发生了。
虽然容修依然冷着一张脸,死不承认,残酷又无情的模样,但想必大家也全都发现了——
小白那边,情况如何,具体还不知晓,容修这边就已经关心则乱了。
怎么可能不管兄弟,怎么可能抛弃家人。
老大焦虑闹心,大家也跟着扯心,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崽子们战战兢兢,瞎忙活,闹腾了一中午。
反正,关于“作妖儿”这个事……
都挺能作的,不然能做二十年兄弟?
一个作得放浪不羁,风生水起。
一个作得云淡风轻,一本正经。
一个武僧,一个佛系。
劲臣叹了口气,都挺能作的——
在欧阳繁星来到小渡家之前,乐队兄弟们都已经看过了他的视频,以及“不朽自由”在外地的专场演出。
下午一点半时,欧阳繁星,背着贝斯,被服务生带进来。
白t恤,浅色牛仔裤,青涩,帅气。
容修给兄弟们介绍了一下,沈起幻快速打量他一番,和冰灰的年纪仿佛,倒是比冰灰要爷们得多。
沈起幻想到这,不由心底苦笑,要是二哥在的话,一定会嚷嚷一句,不准拿自家大美妞和那家伙比。
欧阳繁星与大家握手:“幻神,你好,久仰,能和你合作,我期待很久了。”
沈起幻微笑:“很荣幸。”
两只崽也很有礼貌,不过和平时比不太热情,话也不是很多。
令欧阳繁星惊讶的是,乐队并没有马上排练。容修来到舞台侧边的沙发,让大家坐下来,一起讨论了选歌的问题。
考虑到不朽自由的专场,粉丝大多是八零后,摇滚老炮较多,歌曲的年代感、经典程度、观众共鸣等等。
贝芭蕾给兄弟们上了饮料,男人们围坐在一起,将选歌列了个表。
根据自己的长项,畅所欲言,每个人都争抢发言,还时不时地拌个嘴。
起初,欧阳繁星坐在一旁听,并不参与讨论,十分不适应。
老实说,他关注dk乐队很久了,乐队里的每一位成员,谈不上知根知底,也算是较为了解。
圈内人有个调侃: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就是说容修的。
因为容修的各种特点,在摇滚人们心中,不那么“摇滚”,他要更学院派,更传统音乐人,所以也更严肃正经。
于是,欧阳繁星以为,dk乐队排练时会更军队化,利索,干练,不苟言笑。
而不是大多摇滚乐队那样,疯狂,撒野,乱搞,不会像“不朽自由”那么摇滚。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画风。
欧阳繁星刚来时,就把贝斯从琴箱里拿出来了,利落地等待队长安排,可是容修让他坐下休息。
休息时,欧阳繁星握着贝斯琴颈,紧张得手心有点出汗。
而,不过半小时——
此时,他已经把贝斯扔到了沙发一边,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瞅着dk乐队的男人开会,目不暇接。
总之,dk乐队还没开始排练,目前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鼓手:“这个曲子伴奏好,这个鼓很牛,容叔,你听听,你唱这个呗,我要敲,想学!”
键盘手:“你个黄毛小儿,这是东北大秧歌啊,你让咱们在舞台上扭秧歌?”
吉他手:“没关系,反正不管我们在台上怎么跳来、蹦去、甩头、蹲起,台下叫的都是我们主唱的名字。”
主唱:“咚不隆咚咚!咚不隆咚咚!鼓儿隆咚隆咚乙不隆咚……”
鼓手:“鼓儿隆咚乙不隆咚……”
于是,叔侄俩就摇头晃脑,跟随着手机外放的东北大秧歌,唱念做打,哼起了鼓点儿。
小服务生还在一旁扭起了秧歌,小渡家变成了京城老茶馆。
崽崽:“咋样,是不是很牛逼,容叔?”
容修:“非常好,地方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不过,不是我们的专场,秧歌不行,回家关上门,敲着玩玩,记下。”
乐队男人们:“得嘞!”
欧阳繁星:“??????”
或者——
冰灰:“大哥,要说老歌,二哥不是最爱老歌吗,我记得有一首他总唱的,前阵子我还扒了个谱。”
容修:“有谱子?你唱唱,没伴奏,清唱,顺便听听你音准。”
冰灰张嘴就开始唱:“656235,67357……”
是的,冰灰一边打着四二拍,一边把前奏,伴奏,桥段,过渡句,甚至连分解和弦,都唱出来了。
就是没唱歌词。
欧阳繁星:“??????”
或者——
幻幻:“老大,冰灰这一首可以,编个和声,应该是亮点,现场气氛会很不错。”
容修:“唱一下。”
幻幻开口就唱:“吹啊吹,让这风吹,抹干眼眸里……”
容修打断:“唱标准音。”
幻幻愣了下,大概是过于紧张,大脑空白一瞬间,一张嘴,就继续唱了……
这一声,真假混合音,声线缥缈。
兄弟们全都被震慑住了!
不过,兄弟们震慑,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刚才幻幻一紧张,把容修说的“标准音”三个字,用“666”唱了出来。
也就是国际标准音,就是c大调音阶中6(la)这个音。
紧接着,兄弟们前仰后合,噗哈哈哈哈哈哈!
容修揉着额头,眼底闪过无奈的笑意,隐隐还有一丝对宝藏的喜爱。
容修:“我的错,我是说,唱原调,该吹吹,别不吹了啊。”
小渡家顿时一片笑声。
幻幻呆了呆,有点难为情,点点头,继续唱和声:“吹啊吹……”
欧阳繁星:“??????”
欧阳繁星震惊极了。
刚才沈起幻唱的是a3,特别高,有点儿烟音的感觉,他还只听容修这么唱过,怎么连为容修和声的幻哥……也能唱了吗?
而且,主唱根本就没有开口啊,怎么和声,沈起幻这就开始配和声了?
盲配,这也太令人惊讶了!
乐理功底不深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到,不说别人,身为“不朽自由”的和声担当之一,欧阳繁星自知,自己是做不到的。
dk乐队的讨论会议,气氛很特别,严肃活泼,就像在大学讲堂。
欧阳繁星一开始也跟着笑得不行。
此时,他却渐渐收起了笑容,表情渐渐多了丝凝重。
其实,在来之前,他虽然心里很紧张,但主要在于容修的流量,dk乐队的人气,事实上并没有感觉到这种敬畏感。
不到一个小时,就颠覆了他的想象——
这就是dk乐队。
队长眼里的唯一对手。
还没开始正式排练,单单从乐队成员们的交流中,欧阳繁星就感觉到了哪儿不同,也形容不出来。
尤其是排练时。
乐队的风格,在演奏过程中也体现出来,他也震惊于容修的乐感和耳力。
混噪的摇滚旋律中,容修能听出每一位成员奏出的音符,强弱,长短,节奏,甚至是情绪,从而分析出对方的演奏意图。
欧阳繁星更加的谨慎,站在角落里弹奏他的嘣嘣嘣。
拿出了他在不朽自由排练时百分之一百二的精力,跟随架子鼓的鼓点节奏走。
尽管那小孩的年纪不大,一开始欧阳繁星心里并没有底。
他跟得游刃有余。
更令欧阳繁星诧异的是——
第一遍演奏完了之后,乐队男人们不约而同地集合,又开始畅所欲言地讨论。
欧阳繁星迷惑时,容修回头唤他过去,问了他很多很多很多……
比如,容修问他,弹奏过程中,是否想到了更好的riff,大家可以和一遍,也许会更好听。
欧阳繁星怔愣着,有点尴尬,更是迷茫,他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贝斯谱。
不是已经从网上下载曲谱了吗?
容修微笑着注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又扭头问家里兄弟们的想法。
随后,容修带着大家又重新和了一遍,之后就拆开来一段一段地练。
dk自家兄弟们,配合得非常默契。
事实上,两三首歌对男人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的,有时他们一天能排练四五首。
而欧阳繁星,虽然是新加入的贝斯手,却是很……很“常规”的贝斯手——节奏感强,弹奏稳定,相当老实听话。
不知道为什么,容修却想起了音乐工程软件,音源采样的贝斯音色,点哪是哪,点啥是啥。
“这波稳了。”
赵光韧出来听了一会,大舒一口气,赞叹地道了一句。
“是很稳。”苍木也点头。
之前他还担心,两天的磨合时间太短,没想到,欧阳这么快就和dk完成了配合,而且容修并没有挑他什么毛病。
看来,不朽自由的新贝斯手,实力果真不凡。
容修笑而不语。
稳。
稳得让人很有安全感,绝不会出现演出事故和意外。
也不会有惊喜。
顾劲臣从休息室出来,站在苍木身边,远远地,端详着容修的脸色。
见中场休息了,他从丁爽手中接过了保温壶,拧开盖子迎了过去。
容修没下舞台,半蹲在舞台边,接过劲臣递来的润喉茶,仰脖灌了两大口。
“慢点喝。”劲臣站在舞台下方,仰头看着他,“还喝吗?”
容修就点头,看劲臣给他倒水喝,和劲臣对视了一会。
并没多言语,眼神像是在安抚,让他再稍等一等,排练还要进行一段时间。
劲臣就摇头笑,示意他别急,拿起手上的kindle晃了晃,朝后台抬了抬下巴,就又往容修的私人休息室去了。
劲臣离开之后,容修刚站起来,实实在在地打了个喷嚏,声儿还挺大,差点闪了腰。
这一声,可把小渡家所有人都吓坏了,主唱要是感冒了,可不是小事。
容修第一反应就是,望了一眼后台的方向,好在劲臣已经离开了。
吸了吸鼻子,并没有感冒的感觉。
容修就对苍木摇了摇头,对兄弟们表示,可能有人在骂他。
沈起幻就笑,谁在骂他,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两天白翼骂出了五彩缤纷的花花样儿……
容修也苦笑了下,正准备继续排练——
“容哥,等等。”
丁爽匆匆跑到舞台边,举着容修的手机,踮着脚递上去:“哥,电话。”
容修接过来时,瞟了一眼,不由愣了一愣。
竟然是大梁。
不是夫夫琴行的梁哥,而是“没头脑”,还有不高兴,接电话时,两人在一块儿。
令容修惊讶的是,白翼也和他们在一起。
没头脑小声在电话里问容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啥二哥刚喝了两瓶,就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听筒里,还隐约听见白二嘟嘟囔囔的声音——
白二:“他不要我了,有了年轻漂亮的,连微信也不回了,当年的山盟海誓,都比不上外边的小猴子大猩猩……”
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受了什么情伤,被渣渣劈腿了……之类的。
“他把我撵出来了,我没有家了,老虞呜呜呜我太难了,蓝瘦,香菇……”
容修太阳穴突突直跳“……”
大梁稍微躲远了点,给容修讲了讲,下午和白翼见面的事。
这才哪么一会儿,不朽自由那边,排练才刚刚结束,白老二从录音室出来,不赶紧回家,竟然跑去了大梁的火锅店里……
还把老虞也叫了过去。
话还没讲明白,就听远处白翼还在咕哝:
“老虞,你现在不跟我们在一块儿,你不能体会我的苦,我苦啊——我曰他个仙人板板的,老子以前玩贝斯,他夸的千好万好;现在老子弹个曲子,他就说老子举着两个王八爪爪挠铃铛……”
老虞:“……”
王八爪爪挠铃铛,老大又有怼二哥的新词汇了?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我都那样儿了,那么求他,他都不搭理我,妈的不搭理就不搭理,我也不搭理他了。”
老虞一听,这是要割袍断义、兄弟绝交的狠话啊,吓得慌忙劝他:“二哥……”
“别劝我!我再也不搭理他了!二哥很吊的,你们知道吗?我很吊的,我很吊啊妈的谁知道他更吊,我不找他,他居然也不找我了呜呜呜,这都四点了还不回微信,妈比的他太吊了,我蓝瘦……”
老虞:“……”
容修:“……”
“操。”
摇滚绅士爆了粗口,大梁都吓了一跳。
于是,小渡家,赵光韧和苍木一齐看见——
继全军覆没、折损二十万兵马之后,容少校再次举着手机,双手颤抖,像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这下子,连劲臣也不敢帮小白说话了,他要忙着安抚炸毛大猫。
沈起幻打电话哄了二哥半天,表示这边练习就快结束了,让二哥先回家,回家兄弟们陪他一起喝。
燕郊火锅店里,二哥听到幻幻温柔的安慰,这才乖了乖,将抱着老虞的麒麟臂松开,嘴上还在骂老大不搭理他。
因为大梁刚陪二哥喝了两瓶,老虞负责开车,黄昏日落时,两人把二哥安全送到了龙庭。
转战到了龙庭别墅。
见好兄弟过来了,容修的气消了点,大家确实很久没见了,索性就聚一聚。
看了一眼时间,不愿意劲臣上手烧菜,两人商量了下,容修就打电话给小九母亲的饭店,在大白鲨定了一大桌的中餐席面儿。
于是,这晚可热闹了,劲臣也终于明白,二哥作妖儿“花样百出”是什么意思。
影帝肃然起敬!
没头脑和不高兴来了,兄弟们都很高兴,大餐厅热热闹闹。
大家一起聊过去,聊将来,容修还给两个好兄弟留了演唱会的贵宾门票,千叮万嘱一定要来看。
白翼抱着酒瓶子,和大梁老虞聊天,时不时瞪一眼容修,容修不搭理他,他也没搭理容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翼聊起了“不朽自由”的排练过程。
容修听了一会儿,二哥前言不搭后语,哼哼唧唧说不出个所以然,就会说那边排练时,和dk不一样,他蓝瘦……
容修耳朵嗡嗡响。
忍了一会,就忍不下去了,让白二自己撒酒疯,容修站了起来。
见劲臣坐在旁边,不忍让他陪着,就和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带着劲臣上楼去,让他先休息一会。
兄弟们喝到了夜里。
没头脑和不高兴两个,如今也不是闲人,一个明天要到连锁饭店开会,一个还要去音乐培训学校教学。
眼看着大半夜了,也不好在人家里多留,两人就找了代驾,准备离开龙庭。
白翼喝大了,抱着他的两个好兄弟,难过地不舍得让他们走。
男人酒后动情,有着各种各样的表现。
二哥就是江湖意气,大概也是想起了过去,以及过去十年的遭遇。
过了很久,代驾才赶过来。
大梁老虞离开的时候,二哥躺在大客厅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沈起幻见二哥睡着了,就带着两只崽收拾餐桌。
收拾完餐桌,一转头的工夫,兄弟们都愣住了。
大客厅里,二哥不见了。
沈起幻吓了一跳,赶紧拿起手机,给二哥打电话。
崽崽去楼上找,冰灰则直接出家门,院子里没有,往社区大门一路找过去……
打二哥的手机,二哥没接。
沈起幻站在一楼大客厅,没多久,冰灰回来,表示外面没有。
沈起幻就有点慌,准备上楼去找容修。
但,还是有点……不敢去……
玩摇滚的,一旦作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大作精,已经作出花花样儿了,琳琅满目,荡气回肠,他怕容修会怒气冲天。
二哥啊……
沈起幻又拨打了一遍电话。
没想到,这次二哥接电话了,迷迷糊糊的。
沈起幻:“你在哪?去哪了?转身的工夫,人呢?”
白翼:“我在出租车上。”
沈起幻:“打车干什么?你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喝大了?”
白翼:“就是喝大了,才打车啊,但我没醉。”
冰灰在一旁急道:“那二哥你怎么打车啊?”
白翼:“我喝酒了啊,不能酒驾知道不,容修说,不能酒驾,二哥我很乖。”
沈起幻:“不是,你为什么打车啊?”
白翼:“不然呢,我他妈的走路回家?”
沈起幻:“我们他妈的就是在家喝的啊!”
白翼:“???”
白翼:“师傅,去世纪龙庭,嗝。”
司机师傅:“小哥儿,你就是在那上车的。”
白翼:“看我干什么,看我醉了吗,二哥很清醒,我是在龙庭南门上车的,要去北门,不行吗?”
司机师傅:“……”
沈起幻:“……”
两只崽在外面北门接到了人。
二哥终于回家了,沈起幻舒了口气,没有通知楼上的容修。
给这个家免去了一场战乱,也给二哥免除了一场灾难。
可事实上,兄弟们都小瞧了二哥的作妖水平。
当年在破车库,有“dk污妖王”之称的京城小伯顿,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三十年以后,在向小宠的自传里,有这么一段情节:
队长的决定让二叔伤透了心。
那天晚上,二叔烂醉如泥,下了出租车之后,回家取了车钥匙,转头就又出去了,我们都没有拦住他。
他开着他的老奥迪,出了车库,说要去院子里洗车。
然后他一脚油门,直接冲出院子,一拐弯,开进了张富豪家的泳池里。
幻叔先跳下了水,我和冰灰随后赶到,我们大家一起把二叔捞了出来。
张富豪家的别墅外边,没有大门,只有花圃围栏,已经被压扁了。
容叔靠私人关系,找到了救援队伍,过来把老奥迪捞了上来,没打公家的电话,不然二哥就又得被送进去。
老奥迪十多年了,以前还能说它老当益壮,现在成了“全泡车”已经彻底可以报废了。
如你所料,二叔又被捆起来了,被容叔扛着,扔进了别墅家门。
容叔浑身湿透,眼底都是红的,二叔迷糊糊躺在地上,还没有醒酒。
然而,在大家都以为,队长一定会雷霆震怒,甚至会把二哥驱逐出乐队时——
容修垂着眸子,不易察觉地,一抹笑容从他嘴角划过。
“倒的确是京城小伯顿能干出的事。”容修说。
容修摁着白翼,把人扛上了二楼,扔在了浴室里,对幻幻道:“给他冲洗干净,让他睡觉。”
容修说完,就冷着脸上楼去了。
其实,不是不生气,但更多的是被吓到,接到小宠的电话时,容修正在琴房和劲臣聊威尼斯的事。
小宠哭唧唧地,声儿都变了调,说二哥开车掉泳池里了。
沈起幻速度也快,把白二从车里捞出来时,车还没沉底。
也多亏了容修,不然,二哥稀里糊涂,沈起幻带着两只崽,根本没法把二哥抬上岸。
至于那辆车……
想到泡在泳池里的奥迪,容修的脑袋嗡嗡响,车提前下岗是小事,醉驾才是大事吧?
好在夜深人静,只开了不远,张富豪家就在隔壁。
张富豪是商宇贤的好友——能拿到龙庭的别墅,肯定是有特殊关系的,常年在国外,每年春节期间才回来。
这件事私了。
容修第一时间给参朗打了电话,那边很快就沟通上了。
张富豪一听这事儿,居然不怒反笑,临挂电话时,还大吼了两句:“我滴爱,吃果果,我滴爱呀吃果果……”
嗯,他是一个五音不全,也并不了解音乐,但不妨碍他平时风个雅,摇个滚。
好在并没有上道,这事只能容修私下摆平,要是让媒体知道了,又是一件热搜丑闻。
而顾影帝则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今晚,劲臣也算是彻底见识了小白的威力,上午他还溺爱地替小白做了担保。
二哥睡到凌晨就醒了,兄弟们都在二楼小客厅。
大家没去地下室,都戴着耳麦,冰灰弹电钢,幻幻弹吉他,崽崽打电子鼓,在熟悉演出曲目的担当部分。
二哥的脑子里,其实有一点印象,不过记不太清,那一切就像是刚才在被窝做的梦。
只记得,泡在水里,凉飕飕的,容修把他举上了岸……中间断片了,他趴在容修的背上,时昏时醒,不小心就哭了出来。
二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微信,劲臣刚才给他留了言。
【大臣臣】:记得要道歉,醒了就上来,他在琴室。
白二深吸一口气,蔫巴巴地,做贼心虚地,蹑手蹑脚上到了三楼。
来到琴室门口,白二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依稀听见钢琴声。
再敲,还是没人回应,拧了一下门把,门锁着。按门铃,没人应。
“老大,开个门,老大,老大……”
“人生商谈,你搭理我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还不是因为你,今天你们排练,没一起和一下《家园2》吗?”
“他肯定比我强吧,我知道自己赶不上他。毕竟,这八年,我耽误了,水平确实不行,我认。”
“老大,你他妈开个门啊,咣咣咣咣——”
这晚,容修没有给二哥开门,也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拒好兄弟于门外。
即使年少轻狂时,两人打架真动手,鼻青脸肿一脸血,白翼气势汹汹来敲门,容修也会给他开门的。
大不了,不服再打一架。
但这一次,容修没有开。
琴室门敲了半个来小时,劲臣一直站在三楼开放区,没有过来劝两人一句。
兄弟们在二楼也被惊动了,都小心翼翼上楼来,看着站在容修门外的二哥。
二哥没有哭,只是眼睛有点红。
喊人了喊半天,砸门砸了半天,最后又开始骂咧咧。
沈起幻不是没考虑过,要不要和白翼谈一谈,但他不知道能谈什么——
二哥的人生经历太复杂,很多事情太苦,外人不能体会,夏蝉不可语冰,别人不能参与,只能靠他自己觉醒。
事实上,连容修也说不清楚,哪儿有问题。
容修只知道,眼前的白翼,不是白翼的全部,不是当年和他一起组乐队的二哥,所以,他不是他的京城小伯顿,也演奏不出二哥的贝斯。
长此以往,只能当兄弟,不能当队友。
琴室门外,渐渐安静下来,凌晨两点的时候,终于没有动静了。
安静了很久,容修伏在钢琴上,思考了很久。
门再次被敲响时,听见劲臣在外面唤他,容修起身去开。
劲臣打量他脸色,拉着他一起去休息,“说好的,以后不会熬到两点以后。”
容修就笑,点头应他,关了工作台上设备,合了琴盖出去。
躺在主卧大床,劲臣侧身抱住他,什么也没做。在这样的深夜,只要陪伴。
两人聊过去,聊没头脑和不高兴,聊起了那时的白翼。
两个少年相识,是井子门的孔老爷子介绍的,也就是夫夫琴行小宇的父亲,已经过世多年了。
容修给劲臣讲了很多当年组乐队的趣事。
那年他十三岁,白翼十五岁。两人珠联璧合,吉他贝斯最强二人组,让井子门乐器一条街闻风丧胆。
很多小时候的事情,都非常搞笑。
容修讲出来之后,两人一起笑不停。
比如,容修教白二乐理时,音乐表情术语,都是外国语言。
这是容修最重视的地方,却是白翼最懵逼的地方。
所以,容修就逼着白翼学习,把关键的背下来。
于是,白二在他的书上,都用铅笔这么标注的——
adagio:柔板、慢速地
【磨磨叽叽地】
allegretto:小快板,稍快速地
【着急忙慌地】
prestissi:狂板,极快地
【破马张飞地】
vivo:快速,有活力地
【急赤白脸地】
“哈哈哈哈!”劲臣笑得眼角有了泪花。
窝在容修臂弯里,透过微醺灯光,劲臣听着容修讲,凝视着他的脸。
讲着讲着,容修的嗓音放轻,语速也慢了,脸上表情柔和,像是在回忆年少时,他和他的二哥。
是的,他知道的,自己伤了兄弟的心。他希望,兄弟有朝一日能懂,不要恨他。
二哥会不会恨他……
卧室里一片寂静,明明是笑着,却带一丝淡淡地忧伤。
回过神时,垂眸看怀里爱人,劲臣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天,一惊一吓的,着实把从小是优等生、乖孩子的大影帝吓个够呛。
其实,开到泳池里并不算什么。
当初,容修还开着皮卡,后车斗里装满了油腻的盘子碗筷,去自动洗车行去洗呢。
文青来到滚青的生活,也够小家伙惊吓的了……
容修心疼,也想笑,下巴拱了拱他头顶发旋。
此时此刻,气氛还是这样。
然而,忧伤不过三五秒——
容修还在想,二哥会不会恨他。
床头桌上的手机不停震动,容修下意识一伸胳膊,拿过来,打开一看。
【白翼】妈的我实在忍不住了,怎么不开门,我都说我知道错了,张大金牙家的围栏,我撞坏的,我掏钱赔!
【白翼】说话呀,我他妈真是服了,我就是问问你,那个猩猩还是猴子的,今天合作完了,你觉得合适吗?
【白翼】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他妈的换个贝斯手能给你灵感,你他妈的就是喜新厌旧,嫌我活儿不好了是吗?
【白翼】我天天跟个傻子一样,我不想给连煜那个傻比弹贝斯,弹个几把啊,他们团队怪怪的,我难受。
【白翼】我真是受够了,我跟你说话呢!
【白翼】老大,吱一声。
【白翼】别人家老大再忙,也没有你这样的,我刚才给连煜发微信,那傻比马上就回复了,人家也是队长!
【白翼】你说话,每次总是过很久才回复我。
【白翼】你他吗特别喜欢老子跪舔你是吧????
【白翼】吗的傻比才tian,t狗t狗t到最后一无所有!
【白翼】你很吊啊!老子受够了!!!!
——【容修】受够了就滚。
【白翼】滚就滚!!!!!!你别后悔!!!
容修:“……”
容修咬着牙,气得胸膛起伏,盯着屏幕很久,突然把手机一扔。
一把搂住劲臣,脸埋在他头发里,闭眼睛睡觉。
兄弟会不会恨他……
整夜都在做梦,不记得梦了什么,反正他是被手机震醒的。
第二天,一大早,微信响了——
【白翼】早上好呀小修修
【白翼】容容醒了吗,么么哒
【白翼】老大,早!我起来晨练了!
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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