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答应回家的时候,  甄素素正在和乔椒聊微信,想带她去一个姐妹茶会,一听这话也不撺掇了,  对乔椒喜悦道:“娇娇,我儿子一会要回家啦!”

    娇娇是乔椒的乳名,不知多少年没人这么唤她了,  这称呼莫名让她心里柔软。

    自从和太太交好,生活和心情好像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乔椒看来,甄姐的心态很年轻,豁达,  大方,让她接触了不少新潮事物,  而且,还总给她穿花裙子……总是不经意一句话就让她臊得慌。

    明明看上去干练又高冷,刚相处时也不这样,  处久了,  连“娇娇”都出来了。

    顾家露台上,乔椒像个小女生,站在檐下阴凉处,  被姐姐唤得直脸热,桃花眼儿多了分楚楚动人的韵致。

    听甄素素说孩子,乔椒有点诧异:“容修一直没回去?臣臣前两天还回来了一趟,  陪他奶奶吃了晚饭。”

    甄素素叹了口气,  想那在客厅正坐的容首长,  换成她也躲远远的。

    虽是这么想着,但也不想儿子给“亲家”留下不孝顺的印象,连忙道:“小修去过我爸那儿了,  看望了她姥爷,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老人,就是不张罗回家看爸妈。”

    “容修很忙吧?姐姐不要责怪他,”乔椒道,“臣臣回来也是陪奶奶的,还跟我说过,容修要开演唱会,还要发第二张、第三张专辑。以前臣臣在国外拍戏,赶上忙的时候,有时半年都不会回家呢。”

    说着,乔椒压低了声音,胆子也大了,小小声道,“容修是个好孩子,我听臣臣那个意思……首长平时是不是太严格了?听说,还会动手,那怎么行呢,孩子都三十岁了……”

    噗!劲臣跟他妈妈说什么了?

    动手……是动手,但是……对打啊,还不一定谁打赢呢。

    难不成,劲臣妈是在替容修说项?

    看来自家儿砸表现不错呀,没有好印象的话,怎么可能说好话?

    矮油,都说丈母娘看女婿,一看一个准儿,不过,她俩这是属于什么,互相看对方儿子?

    话说回来,在甄素素思维认知里,她确实、确确实实没把劲臣当成“儿媳妇”。

    倒是像多了个儿子,或者就是看女婿。

    顾劲臣是男孩子,她无比清晰这一点,从没有把女孩子、媳妇子该做的事情强加按在劲臣的身上,男孩子就是男孩子,男孩子有男孩子的世界,有男孩子的抱负。

    何况,劲臣可能比某些女孩子做得更好呢,心思细腻,通情达理,知道疼人,其他方面……咳,能看出儿子确实喜欢……

    甄素素歪靠在沙发上,听乔椒在帮容修说好话,还小心翼翼给她念育儿经,说什么孩子不是打出来的,语气里都在心疼容小子,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看来劲臣和自己一样,战术布局已经启动了。

    这是一个长远持久战,心理暗示不能停,温水煮青蛙用在哪儿都合适。

    “哎,演唱会,容修说有家属团,有内场票。”甄素素没直说,只提了一嘴。

    并没有开口就邀请乔椒一起去看,毕竟是摇滚演唱会,她怕乔椒突然去现场接受不了。

    “我已经问臣臣要了呀,他说到时候容修会安排。”乔椒笑道,“容修跟臣臣那么要好,容修的首次演唱会,我作为长辈一定要去看的。不过,老顾就不能去了,我代表这边家属团。”

    “晚辈瞎闹腾的,你可别跟老顾说,老远的,到时候让他为难。”甄素素喜上眉梢,得意之色掩不住,“你能来就太好啦,我们就是妈妈团,那我就替我儿子感谢……妈妈大人捧场了,到时候我联系你……”

    听到“妈妈大人”,乔椒莫名也感染到了那丝骄傲,她在网上看到过,工体的大型演唱会是很厉害的。不亚于在国内领奖的荣誉。

    那边,两个女人聊得火热。

    容首长则在远处茶道台前正襟危坐。

    高山流水,水声潺潺,老容举着小茶杯,凑到嘴边轻抿。

    然后,动作像是定格,唇逗留在杯沿上,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嘴唇都烫红了。

    你到底给你儿子打电话了没呀,就光顾着自己在那煲电话粥!

    茶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容御的动作幅度很大,眼角使劲儿瞟着远处,根本没人来哄他。

    小刘参谋倒是立马凑过来了,来给他添茶水。

    容御一脸严肃,摆了摆手。他已经喝了两壶热茶了,好容易休息一天,午饭没吃,灌了个水饱。

    容首长表示,不想说话,也不想忙工作,哼!

    这边,容修午后出家门,一路车速稳定,开车不快。

    通常情况下,别说三秒了,绿灯倒数五秒他都不会闯,所以回家路上耽搁了时间。

    大概从奶奶和小雪出事之后,确诊为ptsd之后,容修就不像小时候玩奥古斯塔、大黄蜂飙车时那般了。

    高速公路上即使没有监控,他开得也不快,尤其是晚上(……)

    他对乐队男人们都说过,必须注意交通安全,实在想飙车,享受速度,不如去玩过山车、卡丁车。

    历史上出事故的摇滚乐手太多了。

    顾劲臣开车就很狂野。

    两人在一起时,容修从不让他开,而且也叮嘱过曲龙和花朵,同行的情况下,尽量不让顾劲臣亲自驾驶——容修恨不得在劲臣的副驾驶增加个脚刹,随时踩。

    跟警卫处报了备,车开进了某海大院,开过郁郁葱葱的花园。

    辉腾停在容家小楼时,已经下午两点多。

    容修进门就笑道:“煮饭了吗,我肚子饿了。”

    “煮啦煮啦,正好你爸也还没吃。”母子二人交换眼神,两双丹凤眼如出一辙,露出无奈又戏谑的笑。

    家里阿姨们忙里忙外,见少爷回来了,都高兴得不行,厨房里的食材一小时前就备上了。

    首长那个脸喲,终于能放晴了吧?家里气氛都紧张一天了,阴云密布的,随时要下倾盆大雨似的。

    容御端坐在沙发上,声音淡淡的,染着几分隐怒:“这可真是亲儿子,回家连一句中听的都没有,进屋就找吃的。”

    容修来到他面前,端正站好:“爸。”

    “还知道回来?”容御板着脸,“回国多久了,连个影儿都不见,还知道有个爸?”

    容修站军姿:“是。”

    “是什么是?别以为你搞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网上全是你们那些臭小子,做贡献没有你们,占用公共资源一个顶俩……”

    “是。”

    “哼!”

    “是。”

    “……”

    甄素素端着消暑的水过来,就见父子俩一坐一站。

    一个诫勉训话,一个表示接受组织批评教育。

    甄素素不悦道:“你干什么呀,儿子刚进屋,也没歇个脚,你看看,这一头一脑的汗。”

    老容紧抿着嘴,瞟了一眼身边,“请坐。”

    “是。”容修上前在他身旁落座。

    甄素素把水塞容修手里,瞪了老容好几眼,拉着儿子问了几句家长里短。

    终于气氛缓和了些,甄素素就给父子俩腾出空间,去厨房看吃食。

    父子俩聊了一会,老容给他透露了一些事情,又是云山雾罩的,大抵还是老一套说教。

    让他好好表现,要珍惜荣誉,国家加担子,要好好干……

    容修坐在一旁听着,这会儿还不知道别的,以为父亲说的是中马表彰的事,就点头应“是”。

    不管老容说什么,爱听的就听听,不爱听的就左耳进右耳出,顺道说点儿好听的,服软的,表决心的,熨帖的话……

    ——反正,听劲臣的,顺毛捋就对了。

    ……嗯,枕边风,最入神。

    劲臣在枕边给他说了好些“学霸台词”,专门打发长辈的,容修记下了不少,都是乖宝宝才会对父母说的话。

    话是这么说……

    容修有点说不出口,这辈子他也没跟家里老头说过这种。

    “您平时注意身体,年纪大了,三餐要应时……”

    容修一脸严肃,细看,眼底还有丝纠结,偶尔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半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不然,我会担心,在外面,忙工作,咳,会分心,集中不了精神,总惦记家里,我担心您身体,毕竟,人过中年……”

    听容修挤牙膏似的,容御的眉心一跳一跳的,他看上去也挺纠结。

    这还是我儿子吗?

    最近学习强国又有“孝道公益”的视频或答题了?

    只见老容抿着嘴,唇角细微地抖,像是颇为愉悦,似想笑,又像要开口训人,却又强忍住。

    以致于,明明呼之欲出,却又强行按下,那感觉,那表情,脸上都有点扭曲了。

    憋了半天,老容正色道:“净想些有的没的,什么叫人过中年,我属于老年人了吗?”

    容修:“……”

    不属于吗,您都过了六十了。

    “我这是中老年!”老容纠正道,“还有,我没有三高,没有老年病,体检正常,医生都说你老子是四十岁的体魄,你分什么神,担什么心?没一点儿出息,干工作,就要专心,聚精会神,尤其是开车的时候,必须要集中注意力……”

    容修眨了眨眼,“是。”

    “没事儿别老记挂家里,”老容一本正经地说:“干一行,像一行,要全身心投入到艺术工作当中去,没事儿折腾回来干什么,有事儿就联系你了。”

    容修:“??”

    对对,您都对,您是在跟我卖萌吗?还讲点道理吗,我家里还在忙着排练,这是我要折腾的?

    容修端坐着,腹诽了一万遍。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某方面……原封不动地随了爹。

    如果乐队兄弟们在场,肯定鉴定出结果,和容老猫一样一样的,父子俩简直是复制粘贴。

    容修不想理他了,不想说话,坚决遵循了爱人提出的“顺毛捋”政策,免得又要撕起来。

    客厅安静了好一会。

    容御细细打量了容修一番。

    去太平洋录完节目,孩子瘦了不少,但更硬朗了。

    过了三十岁之后,隐隐的浮躁和稚气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担当,一晃就从那个叛逆的大男孩,变成了成熟的大男人。

    容御收回视线,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原地解散,放儿子去自由活动。

    容修对父亲颔首,“我去看看妈。”

    “多说点贴心的。”容御避开视线不看他,嗓音柔和了些,“你在国外那段日子,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我知道了。”容修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让您操心了。”

    什么老妈睡不着,容修隔两天就给甄素素发微信,睡不着觉的是老爸吧?

    容修洗了手,去厨房帮妈妈和阿姨们端菜。

    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容修来时已经吃过午饭了,只用了一小碗米饭。

    菜倒是没少吃,大小狮子都是肉食动物,大快朵颐。

    大狮子正在吃骨棒,容大狮子喜欢吸骨髓,就爱这一口,淡淡道:“我看有个视频,你还化了妆,怎么还要化妆?”

    小狮子也不逊色,戴着一次性手套,举了个大骨头,一听这话差点噎住,想喝水压一压,结果一手的油。

    甄素素连忙拿起水杯,往儿子嘴里喂,不乐意地瞪着老容同志。

    怎么吃饭也不安生啊。

    甄素素埋怨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春晚男主持人,新闻联播主持人,上镜时都要上妆的,这是对观众的尊重。老容啊,这一点我可比你懂,我忠告你啊,千万别变成了那种老顽固,老思想,瞎掺合。”

    “我说什么了,我又没说不行。”容御沉下脸道。

    说他老顽固,简直戳到了敏感处,新时代,新作为,新思想,新征程,新篇章,他怎么可能是老顽固?

    那不能够啊,决不能够,那是犯错误的,容御想了想,又道:“我怎么不懂,上电视很有讲究的,我是觉得,还行。”

    然后停顿了下,觉得自己表达得不够,不够彰显他的“新”,也不够炫耀他的“硬”,必须说出点想法才行。

    于是,容老首长补充道:“化妆怎么啦,军中硬汉也爱美,我儿子帅气,随我,就算化了妆,也是泥里打滚的汉子!霸气!硬朗!不像老顾家小子,摔打的还不够啊,画完了白白净净、精精致致的跟个闺女似的。”

    容修:“???”

    甄素素:“……”

    容修陪父母到了傍晚,相约演唱会之前联系,就从父母家出来了。

    顾劲臣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从篮球基地出来的,比容修早回到了龙庭别墅。

    到家时,乐队兄弟们正在地下室疯狂排练。

    劲臣带了啤酒饮料、薯片虾条、香肠烤鸭不少零食回来。

    往常都不会送到地下室,一来怕弄油了设备,二来,劲臣很少会去乐队工作的地方打扰。

    破天慌地下来了,隔音门敲响时,白翼一打开门,就闻到了香味,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天使啊!

    “这么早就回来啦?!”白翼接到好吃的,兄弟们正好都饿了,扔下乐器过来分食。

    “容修还没回来,你在这跟我们玩吧。”沈起幻拿到了一只鸭腿。

    “是啊,顾大哥,我们演唱会的新作品,好些你还没听过。”聂冰灰说。

    劲臣笑着看大家吃东西,就说要上楼冲凉,他要准备一下,晚上给大家煮好吃的。

    白翼还听说,大臣臣一会要给他包虾饺……

    这个高待遇……也太幸福了吧?!

    ……也不怪二哥没有意识到更多。

    毕竟过去二十年,他面对的都是魔王霸气四射的“高压政策”,还从没有对付过顾影帝的“怀柔手段”。

    而沉溺在美食和幸福中的男人们,也没有注意到,劲臣在旁边的地下小仓库转了一圈,从工具柜里找到了一个卷尺出来。

    劲臣离开地下室之后,兄弟们吃饱喝足,比饿肚子时排练得更卖力了。

    劲臣拿着卷尺上了楼。

    洗澡外加清洁工作,半小时从浴室出来后,整个人被热气熏得粉扑扑,桃花眼儿迷蒙蒙。

    也顾不上休息,就拿着卷尺去了书房。

    数据一定要精准到毫米才行。

    所以,容修回家时,看到地上的皮鞋,就没去地下室,径直上到三楼。

    劲臣不在卧室里,露台也没有。

    见书房半敞着,容修推门进去,然后就看到这样一番景致……

    劲臣匍匐在地,按着拉出的卷尺,似在测量地面,那是去年堆放杂志床的地方。

    月白色真丝睡衣敞开着,衣角撩到腰上,露出的背脊柔软下陷一个流畅弧度。

    听见身后动静,就那么微侧过脸,用上挑的眼角看过来。

    趴在地上的姿势,嘴上还咬着一支铅笔,像极了一只叼着猎物、目色撩人的白豹子。

    容修以为劲臣会晚回来一会,劲臣好像也这么以为,明明在家里,却莫名有种不期而遇的新奇感。

    尤其是正在地上打滚的时候。

    他心里还在想什么形状的水床更适合两人喜欢的姿势,没刻意控制那羞臊的表情,就被喜欢的人撞个正着。

    劲臣趴伏着,扭过头,掀到腰上的衣角抖擞着,浑身透着热水熏出的粉,对上容修目光的一瞬间,脸就腾地泛了红。

    容修穿着外出的一身正装,高定的衬衫西裤,绅士先生时尚英俊。

    这一对比,一个缭乱,一个正式,劲臣的小脸儿更红。

    一时间没回过神,劲臣张了张嘴,似想问候,铅笔“啪嗒”掉在地上,腮边还不知在哪儿蹭了灰,像小白猫儿的胡须。

    容修注视着他,嗓音平静,“我不是说过,书房有潮气,凉了腿,会风湿。”

    眼底却隐有一簇火焰,悉数泼进烈酒里。

    容修说着,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按住他手中拉开的卷尺,怕他割伤手指般,拿过去收了起来

    金属尺自动回缩,末了“唰”地一声,劲臣一激灵回过神,容修手臂已揽住了他的腰。

    容修没再说话,稍一使力,劲臣就觉脚离了地。

    以为容修是要扶他站起,却不成想,刚直起身,旋即眼前天颠地覆,又被那人直接打横抱起。

    劲臣轻叫一声,扑撞在他胸膛,瞬间软了腰,这才喃问了声:“先生回来了。”

    容修抱着他出了书房,进了主卧,来到沙发边,没放下怀里人,转身坐下来。

    顾劲臣坐他腿上,仰着头。这是一个不太温柔的吻,像是给他的惩罚。容修掌心烫人,紧贴在他发凉的背脊,渐渐往上,而后轻捏住他后颈。

    沉默而又默契,给予和接受。主卧内唯有津水声,劲臣软着身子,挂在容修怀里不挣扎。

    心跳如此剧烈,每每贴近,碰撞,就似烈酒浇在烈火上。

    “不听话,刚才在做什么?”

    良久,容修松了松手臂,大掌焐热了他发凉的背,从真丝睡衣里挪出来,拇指擦去他腮边一抹灰,揉揉他头发。

    劲臣软和地趴在他胸膛,“量个尺寸,说好的要装修书房,您答应可以由我动手设计、diy家具,您以前亲口答应的。”

    容修怔了下,凤眸弯起愉悦的弧度,轻笑应他:“对,答应了,随你怎么做,”他顿了顿,笑道,“我们一起。”

    自己做的肯定不比大牌家私舒适,容修对“家”的要求很高,但还是答应了下来,不是随口哄人的。

    劲臣真的开心,喜悦顺着四肢百骸涌上心尖,他跨坐着,与他面对面,两人深深对视着。

    容修扶着他那一把掐的窄腰。而劲臣紧抓他肩头,刚在浴室准备许久,里外经不住撩拨,腰腿酸软直不起身。

    于是劲臣放松了姿势,趴伏在他怀里,侧脸贴他耳底,交颈私语般与容修说话。

    “回家见到首长还好么?”劲臣问。

    “还好。”容修简单带过。他当然不会说,你尊敬的老首长,把你当成了精致小闺女。

    劲臣话题转得快,“今天在地基,张教练和我聊起你。”

    容修也没多想,就问:“说我什么?”

    “聊到你之前拍的《猫吉祥》,他说,你演得很棒。”劲臣说,“看不出一点儿业余。”

    容修扬了扬下巴,“当然,我不是和你学习了么,影帝言传身教,哪有业余的道理?干一行像一行,也算是我的副业。”

    劲臣唇角勾起,在他耳边吐息:“专业得很。”

    容修:“……”

    “很棒。”

    “嗯。”

    轻飘飘的一声。

    给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劲臣不再夸,话风又是一转。

    劲臣坐了坐直,“这两天,李导大概会联系,我可能要约见一下李飞昂。”

    这在容修的预料之中,不等容修说话,劲臣又道:“会避开司彬,要约在基地外头,找个僻静处。”

    “哦。”

    “不介意?”劲臣深深凝视他,“直觉来看,李飞昂是弯的,还是上面的,不会有麻烦?”

    容修的掌心扣着他背后,唇角居然挂着笑,“什么麻烦?上面的,反而安全,不敢对你有歪心思,清静得很。”

    劲臣:“?”

    劲臣眉心微动,诧异且好奇:“为什么?”

    容修沉默片刻,似经过了深思熟虑,“谁能hold住你?上面的,心里有数。”

    两人贴着面,唇在纠缠间喃语,劲臣细琢磨了下,不禁笑道:“您……在自夸?”

    容修嗓音深沉:“你觉得呢?”

    “我哪儿知道……”

    “你不知道?嗯?不知道?”

    “……”

    大手紧揉他背脊,像要将人揉进骨髓,那种热烈而又矜持的暗示,叫人急迫又发疯。

    劲臣真真儿受不住了,抓着容修撑坐起来,迷蒙着桃花眼儿,他想说,夜里早点儿上楼来,却没说出口。

    话到嘴边,劲臣扭开了脸儿,转而变成了别的:“我得下楼去煮饭了,我答应小白的,准备一些他爱吃的,医院伙食不好。晚上我俩一起跟他说……”

    有什么好说的,还讨价还价?

    直接架起来送走。

    不过,容修没反驳他,好像更关注别的……

    容修掐着他腰,眯了眯眼,端详了他一会,刚才进书房就注意到了,容修在他耳底轻声问,“刚才在浴室很久?”

    劲臣:“……”

    热气冲进耳廓,像低音提琴勾在耳边,臊得他脸热心跳。

    他知道容修问的是什么。

    劲臣眼睛发红,热度从脊梁往下窜,坦白应他:“嗯。”

    “先把老白送回医院,”容修语气多了几分正式,“晚上等我,十二点之前。”

    劲臣屏住呼吸,“嗯……”

    约了?

    容修主动开口和他约时间?

    以前顶多是暗示,现在这么直白了?

    极具仪式感的约定,劲臣慌乱中计算了下,大概是演唱会前最后一次。

    容修侧过脸,唇在他耳朵上厮磨:“训练累么?”

    劲臣摇头,“不。”

    容修:“想在书房?”

    “……不是,我刚才就是量一下,长宽高。”

    “更喜欢卧室?还是琴房?”容修又问。

    “都行……”

    “真的想了?想要?”

    “……”

    手掐住那两丘肉,容修叼住他耳垂,低音炮撩人,“哪儿想了?这里,还是心里?”

    劲臣:“……”

    “嗯?”

    “您别问了……”

    这可真是羞煞了人。

    劲臣蜷着身子,声儿都是抖的,脸直往他颈窝钻,还是乖乖应了,“都有。”

    这就被取悦了。

    容修眉眼带笑,深深凝视着他。

    不光是身体。他能感觉得到。

    就像当初的“宠物抚摸缺乏症”,其实心理需求的因素更大,只有深爱才有。

    大概就是从大马那次乌龙,容修开始更重视并珍惜爱人花的心思和时间。

    学会了满足对方的需求和期待。

    学着抚慰对方的心灵,尽量给出更加清晰的回应,不让他白白折腾一场。

    也学着满足自己。

    想得到。

    想要的更多。

    于是名为“克制”的锁链松动,当啷落地,震得一颗心柔软地颤,情意汹涌而出。

    也掀开了那块遮眼的红布,看到他就在眼前,想看到,想看到更多。

    ……

    ……

    但也意味着,将会看到其他更糟心的……

    就像容修之前想到的那句:

    天堂不远,前提是忍住折磨,先经过地狱。

    面对家里的二崽子,魔王捏碎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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