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出问题的话,这应该是一趟愉快的卧铺火车之旅,在火车上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在第二天来到圣彼得堡,入住自己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嗯,如果没出问题的话。
“……所以你们怎么在这里?”北原和枫默默把旅行箱拖到这间双层四人床的包厢中间,用一种彻底佛了的语气问道。
“嗯,因为我们刚好也要去圣彼得堡,然后我们很巧合的都是都一个包厢?”坐在右侧下铺的床上的费奥多尔把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这么说道。
北原和枫默默地看了眼正在对着窗户外的风景大呼小叫的果戈里,感觉有点头疼:“那是挺巧的。这个包厢还有别人吗?”
“应该没了吧。”还是幼年版的费奥多尔也能扭过头看了果戈里一眼,然后毫无诚意但还是一本正经地敷衍道,“说起来还真是缘分呢。”
谢谢,并不想要这种缘分哦。
北原和枫叹了口气,然后坐到属于自己的床铺上。他现在虽然有些无语,但心情还算不错——就算是旅行过程中多了意外的两小只也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还是有点“写完章节之前应该不会出事”的自信的。
“话说回来,我记得未成年人好像是定不了酒店的吧。”
“这就得麻烦北原先生了,真是抱歉。”
“……行,看在托尔斯泰的份上。对了,到时候你和果戈里一间卧室,没问题吧?”
“没问题。”
“嗯,顺便说一句,我在的时候就不要喝你的兑伏特加版的咖啡了。小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尤其是你这种身体情况。”
“……”
“费佳!外面的风景好好看哎——”
果戈里欢快的声音响起,把一边本来正在和费奥多尔讨论问题的旅行家也吸引到了窗边上,然后也跟着一起兴致勃勃地欣赏了起来。
“是草原吗?”旅行家好奇地擦了擦面前的车窗,让它变得更明亮了些,凑上去认真观察着外面的风景,“看样子是的,看上去还有好多漂亮的村庄……”
借着车厢内的灯光和外面已经落下的一些积雪的反射,隐约勾勒出了外面那些景物的浅浅轮廓:红瓦白墙的尖顶小屋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散成了一片。里面的灯大多数都亮着,在草原上像是一篇长诗中精致的注脚。
还有着随意围起的隔栏,以及隐约冒出自己白色尖顶的小教堂,北原和枫感觉自己甚至看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小风向标。但太模糊了,说不定只是一只鸟的影子。
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夜晚的美就来自于它的朦胧与神秘,在于每个人都可以对着那些熟悉而陌生的影子进行肆无忌惮的想象——就算是把这里想象成天堂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如果是秋天的话,应该会更好看一点。到时候就能够橘红色的一大片树林。”费奥多尔也凑了过来,看样子对于莫斯科外面的风景也挺好奇的,“白天看过去也会很漂亮。”
“但是现在就已经很棒了!”果戈里踮起脚尖往外看,搞的让边上的旅行家有些担心对方下一秒会掀开窗户,或者用自己的异能溜出去。
少年对着窗外的风景用力地张开手臂,金色的眸子看上去在发光,语气雀跃:“尼古莱先生喜欢这种感觉——”
北原和枫对此很能够理解,毕竟看样子这个时期的果戈里也没有出过几次莫斯科。现在能够出来一趟,估计很让这位追求着自由的小先生高兴。
“嗯……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自由的鸟儿果戈里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该到睡觉的时间了。”
旅行家面无表情地把左边一脸激动的果戈里按了下去,然后另一只手按住了右边的幼年期魔人:“现在都给我好好睡觉,别的什么给我等到第二天圣彼得堡再说。明天到圣彼得堡我就给你们讲一个叫《外套》的故事。”
他低下头,看到了两个人脸上不知真假的惊讶的神色,微微地叹了口气。
虽然这个时候说出这个名字有点自我暴露的嫌疑,但是想要果戈里乖乖听话……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做到陀总都做不到的事。
至于别的,得了吧,他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在剧本组眼里的形象。一、点、也、不!
“欸?听上去好有意思!”果戈里笑嘻嘻地后退了一步,熟练地从对方本来就没怎么用力的动作下挣脱开来,“尤其是这个名字,感觉很有趣呢。”
“啊,我也这么觉得。”旅行家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内心有点无奈,“所以,晚安?”
“晚安北原先生!”果戈里看上去兴高采烈地举起手,声音轻快,“我保证就算没睡觉也不会吵醒你的!对不对,费佳?”
“……”
北原和枫默默扶额。
一想到自己在圣彼得堡说不定每天晚上都要继续面对这种情况,他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是来旅行的,不是来给问题儿童当麻麻的啊喂!(掀桌)
一晚上这么折腾下去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火车到站之后,北原和枫感觉自己走出火车车厢的时候,脸上肯定顶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就离谱jpg
“等一会儿,应该会有车来接我们。”北原和枫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有些困到神志不清。
他昨天晚上为了这两小只是真的一晚上都没睡好,有时候他都想把自己完全没有必要的责任心给掐死——你看看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果戈里是需要照顾的人吗?就算没有你,他们也可以活蹦乱跳地活到十一年后好吧?
但没办法,当年当教师当出的那点后遗症太强了,完全做不到坐视不理。
北原和枫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没有管边上两只小崽子的叽叽喳喳,直接抬头看向了四周。
优雅的古典欧式的街道建筑,平整宽阔的马路,还有第一眼几乎让人以为是街道的涅瓦河。
水面平滑如镜,倒映天光云影,在阳光下光辉灿烂地流淌着,像是藏着无数的黄金。
“真美啊。”旅行家抬起头,轻声地这么感叹了一句。
圣彼得堡的优雅和精巧是与大气宏伟的莫斯科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风情。
如果要打一个不太合适的比方,嗯……他们之间的区别,就像是帝都和那座世界文学之都?
“北原先生,那是来接我们的车吗?”费奥多尔顺着人群看去,目光停留在一辆车的车牌上,然后伸手拍了拍边上有些出神的大人,语气平静地问道。
“嗯?应该是吧。”
北原和枫挪回目光,也跟着看了眼那辆黑色的小轿车,然后轻松地笑了笑:“走吧,先去住房那里收拾一下东西。你们今天在圣彼得堡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是有一些事。”费奥多尔礼貌地点了下头,顺便回头看了一眼跃跃欲试地想要说些什么的果戈里,“收拾完东西后可能就要暂时告别了。”
“晚上回来?”对这个早有预料的旅行家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顺口问了一句,“还有你们房间的钥匙,到时候我就直接给你?”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多谢了。我们大概十一点钟回来,放心,不会打扰到您。”
说完他又看了眼边上一脸乖巧和无辜的果戈里,显然是想到了昨晚的鸡飞狗跳,觉得自己这么简单的一句没有什么说服力,于是又补充道:“我会帮忙看着尼古莱的。”
“费佳好过分,我昨天晚上明明还没有来得及干什么哎!”
等你干了什么那就晚了吧!北原和枫无奈地揉了揉自己好像在突突跳的太阳穴,拽着行李向那辆车子的方向走去。
行吧,只能说现在这个样子就不错了。至少这一次火车还是平平安安地到了尾,没有演变成《东方快车谋杀案》那样的走向。
北原和枫和司机打了个招呼,确定是自己要前往的房子后直接放好了所有人的行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双眼看着前方开始缓慢移动的道路,努力把之前的事往好的方面想了想,总算感到了一丝安慰。
“司机先生,我们马上要去的是圣彼得堡的市中心吗?”
“那家餐厅的名字是叫莫斯科吗,看上去好有意思——”
“对了对了,莫斯科有没有什么可以表演魔术的地方?”
随着虽然开车前往旅馆的期间掺杂了果戈里在后座上对司机的问东问西,但也感觉不错。
最主要的是,问的不是自己。
北原和枫双手安然地抱着自己泡了枸杞的保温杯,打开盖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在后视镜里对上了看上去也有些无奈的费奥多尔,默默比了个口型:
有这样的挚友很辛苦吧。
但也挺有趣的。费奥多尔小先生瞥了边上的人一眼,唇角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然后也同样用唇语回答道:不是吗?
……
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秀到了,离谱。
北原和枫默默收回了眼神,然后继续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就知道,完全没必要去关心这两个人的事情——谁关心谁傻子,问就是他说的!
圣彼得堡昨晚也是雪落了一夜,现在四周的雪还积着厚厚的一层,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只有街道上的雪被尽数铲走了,街边和屋顶墙头的雪还是悠悠闲闲地窝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打着盹儿。
旅行家看着那些落满了建筑的雪,那些落满了雪的建筑,那条落满了建筑和雪的河流,还有那些在雪、建筑、河水之间来去的人,有一瞬间突然有了种想把这副场景给画下来的冲动。
圣彼得堡这种地方,就算是随意的一瞥,也总是能从构图里看到那种呼之欲出的灵气——更何况今天还有了那些洁白得不能再洁白的雪?
北原和枫摸了摸下巴,琢磨着今天下午要不要去买点颜料画笔和纸之类的东西,要是找到了画室之类的地方,说不定还可以去租借一个画板什么的。
“到了。”前来接他们的屋主把车停在了一栋看上去比较老旧的七层公寓边上,然后对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看上去有点旧,但里面的布置还是很不错的。不过电梯有点小,得额外多运一趟行李。”
“嗯。如果里面真的和照片里的一样,那的确很不错。”旅行家也友好地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那就麻烦您了。”
他在这里提前预约的是一个大屋子。包括了主卧、次卧、厨房、餐厅、卫生间、客厅等各种各样的地方——一方面是方便安置另外两个人,还有一方面是他打算在圣彼得堡多停留一会儿。
不管怎么说,这一座美丽浪漫的城市他还是很喜欢的。
得益于房间的大小和设备的齐备,行李的收拾并不算麻烦。
在巡视完这个房间,确认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北原和枫很满意地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卧室边上一丢,次卧的钥匙塞给费奥多尔,然后就好奇地跑过去研究客厅那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柜了。
这个世界虽然的确缺少了很多名著,但是也诞生了不少自己的特色文学。虽然对于一个地球人来说,其中有一些让人感到水土不服的东西,但总体上他还是很喜欢的。
“我看看……好像都是科幻和冒险小说,但感觉也好有意思。”北原和枫伸手翻了翻书架上的书,然后拿出一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这本讲北极奇遇记的吗?看样子好像还是一个系列诶……”
费奥多尔站在走廊上,沉默地看了眼好奇地跑到厨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反正应该不是在干好事的果戈里,又转过头看了眼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的旅行家,开口提醒了一句:
“对了,您今天难道不打算多写几章《复活》吗?”
有时候,你真的能够感受到,什么叫做有些人的话语,比俄罗斯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温度还有冰冷。
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句话冻死的北原和枫抬起头,幽幽地看着同样一脸无辜的仓鼠崽子,充满了沉默了半天,然后试探性地发出了一个音:“……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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