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亨利会和这次案件有关吗?
北原和枫垂下眼眸, 看着埃勒里在桌面上铺开的报纸,还有各种现场拍摄的照片, 手指划过种种边上进行的小字备注, 最后指尖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停住。
旅行家突然想到了自己所看到的、欧·亨利那闪着光的灵魂。
那是两个小天使,其中一个稍微大一点,另一个的外表更小巧。她们的身后都有着柔软细嫩的翅膀, 坐在巡警的肩头很高兴地笑着。
其中那个小一点的天使显然更活泼些,时不时就要拍打着翅膀在欧·亨利身边飞来飞去, 有的时候甚至还趴到欧·亨利的头上打两个滚。
或许他与这次的案件的确有关,但是有这样灵魂的人,怎么看都干不出这种事情吧?
“我怀疑欧·亨利也是有原因的。”
坐在他对面的埃勒里·奎因按了一下自己的侦探帽,亮银色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隔着夹鼻眼镜的玻璃,给人以一种理智冷静的神采:
“首先,你也知道我们有检测一个人是否是异能者的检查机器吧?所以国内绝大多数异能者的异能都是登记在案的。”
“而他在警局登记的异能就可以转移物体之间位置。准确的说, 是在接触到一件物品时,可以将其与一天内接触过的另一个物体的位置进行改变。对活体生物无效。这个警局也进行了测试来确定是否属实。”
埃勒里·奎因在念完有关欧·亨利异能的描述之后,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 抬起头看着北原和枫, 语气平静:“你现在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什么了吧?”
北原和枫先是看了埃勒里·奎因一眼,眉毛微微皱起,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记了几笔, 然后把心里的某件事情压了下去,转而认真地思考起对方提出的问题。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 虽然欧·亨利的确是有可以转移位置的异能, 但是一天的限定范围完全可以让他排除嫌疑, 除非……
“你怀疑他在测试的时候, 调换了异能检测器,实际上他的异能限制没有那么大?”北原和枫转了转笔,抬头询问道。
“的确。毕竟现在的异能检测器还很简陋和粗糙,只能在检测有异能发动成功后亮红灯,平时在异能者面前是亮绿灯,普通人没有反应。而且规格都是完全统一的。”
埃勒里扶了一下眼镜,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一点:“如果他的异能不需要触碰发动,而是可以任意将一定时间内触碰过的东西位置互换,那么他完全可以用一个红灯装置损坏的检测器和测试的检测器替换了位置,操控结果。”
“那个。”北原和枫沉思了几秒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把目光投向了埃勒里,有些疑惑地询问道,“我记得你……”
但是对方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陈述:
“还有,因为这种方法需要提前准备,我考虑过突然重新检测,但是这种测试往往要进行相当复杂的申请渠道,我无法保证信息中途不会被泄露出去。”
“我记得你好像异能是辨别真假?呃,我之前听你父亲说过?”
北原和枫在耐心地听对方把话说完后,眨了眨眼睛,举手示意,同时语气极快地说道:“为什么不通过这种方法辨别呢?”
“哦,我的异能啊。那需要对方对我具有一定的信任才可以发动。不管是对我人品与能力的信任,还是基于感情的信任,甚至对我身份或者地位权威的信任都可以。”
埃勒里·奎因听到这话后沉默了几秒,接着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不过说完后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可恶的事。
最后,他本来冷静的表情还是没有绷住,气哼哼地伸手拿起杯子,发现杯子里
什么都没剩下后就开始用牙啃杯子边缘,像是在借着这个动作发泄什么。
“所以啊,欧·亨利那个混蛋!”
年轻的侦探一边磨牙一边嘟囔道:“他都喊我狗大户和走后门的了,他还能对我有什么信任啊!而且我怀疑他早就知道我的异能详情了!本来纽约警察局异能者入职我都要帮忙的,但是他入职的时候刚好我在希腊,就是这么巧!”
北原和枫听着耳边响起的尖锐的声响,无奈地伸手碰了碰对方的脸,突然有点担心店家的杯子和埃勒里小先生的牙。
“不要戳我脸——”
埃勒里把杯子推走,往边上一躲,顺势把上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餐桌上,那对银色的明亮眼睛很凶地看着北原和枫,张嘴威胁似的露出尖尖的虎牙,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还没有断奶的猫。
“我才不是需要被提醒的小孩子呢!”眼前的奶猫气呼呼地“喵喵”道,叫嚷起来,“不要随便碰我诶!”
北原和枫咳嗽了一声,知道对方能够看穿自己是不是在说谎,所以没有接话茬,而是扭过头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了回来:
“欧·亨利先生还有什么别的地方你觉得有问题吗,光是异能的话也不太充分啊。”
“哦,的确还有。”
埃勒里·奎因虚起眼睛看了北原和枫一眼,手指戳了戳杯口,但还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是他的身份。你应该也知道吧,像是欧·亨利那样的异色眼睛还是很罕见的,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北原和枫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虽然此处是发色瞳色十分丰富的二次元,但在旅行中,他也就见到了两个有异瞳的人。一个是意大利的但丁,一个就是美国的欧·亨利。
“但是!”
埃勒里抬高语调,严肃地敲了敲杯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以他加入警察局的一年前为分割线,在这之前认识他的人,几乎没有人对他的异色瞳有印象。包括同学,远房亲戚,过去的邻居等等。”
稍微停顿一会儿后,他又补充道:
“而且在那之后,他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笔迹也有所改变,而基本不与之前认识的人接触了。”
“很大的变化?”北原和枫好奇地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地询问道。
“嗯,很大的变化。”
埃勒里·奎因眯起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嘲讽似的哼笑,用嫌弃的口吻说道:“哈,你知道吗?他以前竟然是喝美国淡咖啡的,简直比我想像得还要没有品味。”
……果然是咖啡啊。
北原和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但最后也只是有些无奈和习惯地叹了口气,侧过头看着面前理直气壮的人。
和他见过的许多心态和实际年龄错位的人都不一样,埃勒里是实打实的年轻,身上也是很符合他这个年纪的任性和张扬,那种属于青春的气息或许有些尖锐,但至少他是完全没有办法讨厌起来。
“没有别的破绽了?”他这么询问道。
“是啊,没别的破绽了,从照片到文字记录都没有,真是可怕啊。”
埃勒里·奎因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嘴角,声音里带上了些微的烦躁,目光投向还在落着雪的纽约:“一个人竟然能够无声无息地顶替另一个人的身份那么久……啧。总之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干的,我都要调查清楚他的身份是真是假。”
北原和枫微微颔首,对此完全能够理解,主动询问道:“需要我帮忙调查什么?”
如果一个人的身份可以被悄无声息地替代,那么这个社会中许多人都有被代替渗透的可能。
就像是在你发现家里面的蟑螂的时候,你永远也不敢赌它到底是你家的第一只蟑螂
还是一大窝蟑螂里的一个——当然,这里并没有骂某位巡警先生是蟑螂的意思。
“我会跟着欧·亨利,用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你帮我去看一眼这个地方。”
埃勒里·奎因收回目光,“唔”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被叠好的纽约地图,很熟练地在一个地方画了个圈,语气轻快:“这和第二个死者有关,就是那位□□。”
“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北原和枫记下这个位置,询问道。
“这个啊,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死者里面,她与别人的联系比较多,所以比较好调查而已。顺便一提,之前欧·亨利先生在的时候我稍微隐瞒了一部分的信息。”
埃勒里·奎因耸了耸肩,嘴角扯开一抹得意的笑,那是仿佛胜券在握的微笑。
这位年轻的侦探用相当愉快的口吻自言自语地反问起来:“其实这些死者里面我们还是有一定的共同点的,毕竟尸体不是在第一现场被发现的,又不是说明死者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些死者我找到了一个轨迹交叉图——”
“没什么用,因为重合的地方基本没有。不过他们都经常经过某些偏僻的小道。”
埃勒里说到这里,语气一下子变得平淡了起来,仿佛之前的高兴都是刻意的表演,不过还是对北原和枫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相信我,信息量很大,不过我们还是先从这位□□小姐查起吧。涉及到异能者的时候纽约警察局就不那么靠谱了,所以现在还是得靠我们两个人,尤其是你——我可不认为我能够得到那些狡猾的女孩子的信任。”
“我总有一种你是想要我卖身的错觉。”
北原和枫吐槽了一句,然后把保温杯里最后的一点牛奶倒给对方一半,自己则是很珍惜地喝掉了剩下来的一部分。
“想什么呢,我可不是那种人。”
埃勒里·奎因理直气壮地回答,接着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牛奶,因为甜蜜的味道而很高兴地喉咙里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
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向还没有停下来的大雪,那对亮银色的眼眸在眼镜后面给人的感觉比纽约白昼茫茫的大雪还要耀眼。
外面是人来人往,是雪在冒着热气的阴井盖上融化,是汽车的鸣笛,是被白雪遮盖住的混乱与喧嚣。劣质的香水与昂贵的熏香混合,汗水夹杂金钱的味道,大麻燃烧的气味对于某些人熟悉得感到心醉神迷。
但这一切与此刻的咖啡厅里无关。
“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够找到线索解决问题了呢?这样什么都不会耽误,我还可以喝到来自邻居老太太的热咖啡,不过——呼,纽约今年的冬天还真是冷。”
年轻的侦探朝自己的掌心呼出一口气,眯着眼睛拢了拢自己的风衣,接着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声音相当轻快地开口道:
“嗨,北原,我听说爱伦·坡在写侦探小说。到时候我们两个说不定就可以把这个故事给他当素材,然后——咱们就能理直气壮地收好多好多版权费了!”
埃勒里说着说着还打了个响指,笑眯眯的眉眼里是满满的坏主意:“要我说,这可不比在破案的时候赢他更有意思?”
北原和枫走出咖啡店的店门,闻言回过头好笑又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还停留在玻璃边的人。埃勒里·奎因也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看到这位性格好到有些过分的旅行家侧过头,苍白到不易察觉的日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使得那抹橘金色变得熠熠生辉。
“那我替坡谢谢你好了。”
他用温和而带着轻笑意味的嗓音说道,然后把进咖啡屋前拿下的浅白色帽子重新按回头顶,指尖压好米黄色围巾的尾端,转身便打开咖啡厅的大门,走入白茫茫的风雪。
埃勒里·奎因注视着他离开。
“不愧是在欧洲那个地方有那么多朋友的旅行家,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好了,这下你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见的名人是什么性格了。”
“唔,除了会把我当小孩看,的确没有什么不好的。还有就是蜂蜜牛奶真的很好喝。”
“……所以你本来就是小孩吧。”
“?你以为你比我大多少啊,混蛋!”
埃勒里·奎因小声地自言自语了几句,最后一声稍微大了一点,发现被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之后稍微红了一下脸,匆匆忙忙地从咖啡店跑走了。
在北原和枫走后,他的身边从始至终都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
在冬天,纽约的时代广场被白雪掩埋,听不到蟋蟀歌唱的声音。一个人正在走路的时候看最新的新闻,角落里报道着一个人因为在收衣服时收了邻居最喜欢看的碎花裙子被用枪打死。
时代广场的电影院里播放的电影还是那个老一套,除了暴力就是性,让人可以在疲惫之后找找乐子,不过就算是再严苛的家长也没法说它们毒害青少年的心灵。毕竟在纽约,随便一个新闻就比一切电影加起来还要糟糕。
“好吧好吧。我这下大概知道你来找我的原因了,但你也不能让我失望吧,至少陪我聊聊。亲爱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吗?”
一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女子用手拖着下巴,笑盈盈地询问道,她的手里是一杯酒,透明的酒杯被晃来晃去,里面的液体也被晃来晃去,颠簸着泼洒,但多少还留有一点,让它没有失去“一杯酒”的名字。
就像是纽约城里见了鬼的日子,明明感觉下一秒就要死得彻彻底底,但就吊着那么半口气苟延残喘地活着。
很信守承诺地到这条充满绮丽氛围的街道上寻找线索的北原和枫看着面前喝酒喝得差点变成一滩液体的女子,叹了口气,去厨房里面给对方找材料做醒酒汤。
“为什么?”他从冰箱里面里面找出了一点橘子皮,又找了点别的什么东西出来,同时很配合地询问道。
“啊,亲爱的,我不狼狈,也不可怜。我就是乐意,我喜欢这个职业,就这么简单。”
她喃喃道,用那对美丽的、梦幻的、像是诗歌一样的蓝色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注视着厨房里的北原和枫。
北原和枫在生火前看了她一眼,认输般地摇了摇头,把对方那一头乱七八糟还滴着水的头发扎上去。
“你这个动作真像是我妈妈,哦,我没有骂你的故事,我只是说她没犯病和吸大麻的时候还是会这么照顾我的。不过你真的让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了,北原先生。”
女子任着他动作,闭上眼睛,有点百无聊赖地嘟哝着,身子靠后地依在椅子上,手指中间夹着一根没有被点燃的女士雪茄。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不太喜欢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的感觉。”
北原和枫回答,接着按了按对方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后松了口气,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她:“你能接受橘皮味的汤吗?”
“呃,无所谓吧。”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说道,“我刚刚讲到哪里了?哦对,是这个职业我很喜欢,但是我想要干的工作不是□□,你猜是什么。”
“是作家。”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声音听上去有点像是梦呓,“我想写小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很伟大的小说家,诗人,我想成为一切。我想要去登上文学最高的舞台,我想要我的作品被很多很多人喜欢。”
她像个孩子一样举起手,那对美丽的蓝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用一种相当高兴和兴奋的语气说道:
“你知道吗,从我的梦想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对我来说是最棒的谋生
职业。白天不需要工作,可以构思自己的小说,晚上可以在客人身上见到这个社会和人的各种面孔,增加素材的积累,而且很轻松就能赚到钱:多棒啊!”
北原和枫拧开火,倒水,把橘子皮丢进去,还有各种辅料,然后转过头注视着面前这个孩子一样的女人,安静地听着对方说自己的梦想。
但是她突然一下子不满了。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在做梦?我告诉你,我……”
“没有。”北原和枫轻声地说道,“别的我不敢肯定,但你在这一刻肯定是清醒的。”
“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一点的。别的男人就是一群狗爸生的蠢货!哈哈,我这个用词是不是很天才!不过我觉得还是原来的说法骂起来更解气一点,不过总有傻子说这是性别歧视,但我觉得骂人还是心情愉快最重要,呼。”
“是是是。”
北原和枫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尝了一口后然后往里面加了一点盐和糖,无奈地说道:“你开心最重要,诗人和小说家。”
“噗,亲爱的,你果然是在逗我开心,我可还没写出一本小说呢,不过我想我会把你写到一个故事里。好吧,我给你念一首诗,我今天早上和另一个讨论……女孩子出来的。那个女孩子前几天还被莉莉——哦,就是那个死掉的倒霉鬼骂过呢。”
女子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伸手胡乱地比划了几下,差点就把自己从椅子上摔下来,但最后还是没有,她只是伸长胳膊翻了一下自己边上的抽屉,抽出一个打火机颤巍巍地点燃雪茄。
这个动作花了她五六分钟,或者是十分钟,或者是只有上帝才知道的时间,反正当烟飘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好像都平静下来了不少。
“我想想。”她把雪茄塞到自己的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那首诗……”
她抬起眼眸,蓝色的眼睛里好像凝固着浓浓的雾气,她看着北原和枫,吐出更浓重的二手烟地味道,然后闭上眼睛。
“当时我说,‘无人为我一掷千金’……”
“然后她说,‘无人与我共结连理’……”
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得那么剧烈,以至于咳出了刚刚喝下去的酒,泪水狼狈地模糊了她漂亮的面孔。
“还说啊,她还说。”
——在纽约的酒吧里,一个少女模样的人穿着一身肮脏而美丽的丝绸长裙,拿着一个碎到只剩一半的酒杯,“哈哈”地笑着趴在桌子上,没有阻拦四周男性摸过来的手,甚至抓住一个反复说“我爱你”的人的手,用力亲了一口。
然后就醉得摔倒在了地上,周围没有一个人搀扶,而是非常下流和大声的笑。不过对方也不在意,只是躺着笑着,也不管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摔下来的时候露出了洁白的小腿。
“唱歌吗?”有人问,把硬币丢在这个人的脸上。
“唱什么呀,我给你们唱法国歌怎么样?”
对方嘻嘻地笑着,然后被更多的人用硬币砸了上去,但也不生气,而是就这么做着,用法文轻盈地哼唱起来。
很婉转和空灵的声音,让人想到教堂的唱诗班,但是就是带着那么一股月光般哀伤的味道。
于是这个古怪的家伙在美国用故乡的法语唱歌,唱无人为其一掷千金,无人与其共结连理。
但这两句还没唱完,歌还在唱,用微笑的模样唱着。
□□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最后,她说……‘无人愿意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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