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润堂的火盆烧的旺旺的,炭盆里的银碳偶尔发出轻轻的“哔剥”声,主仆几人围坐在火边用小铁铲从那烧红的碳里拨着烤好的红薯和芋头,一旁的梅花式案几上摆着糟的鹅掌鸭信,下酒最好,一只高脚细嘴酒壶里满装烫热的梨花醉。
碧落剥好一只香喷喷的红薯递给春华,春华一咬,叫道:“好烫!”陆媛笑道:“又没有人抢你的,这么猴急的干什么?”茗清亦笑道:“这就叫心急吃不了烤红薯!小心把你的舌头烫熟了。”说得大家都笑了。
采屏正在炉前守着一只小银吊,里面炖的是冰糖雪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雪梨的清爽和冰糖的甜香混合在一起飘出来。陆媛见冰糖雪梨炖的差不多了,命采屏小心地倒进小炖盅里,放进小食盒,要亲自给顺嫔送去。因她昨日偶尔听到顺嫔咳嗽了几声,便特意炖了这清甜的冰糖雪梨既好吃又润喉。
梳月年龄小,心直口快:“以前怡贵人最喜欢到咱们这里来,大家一起玩乐比现在还开心。”春华一口打断她:“吃着东西也挡不住你说话。”梳月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
陆媛只当做没听见,提起食盒要往外走,碧落忙跟上来,陆媛笑道:“不过几步远,我自己去就好,谁也不许跟着。”碧落只得笑着退了回去。
陆媛径自走进内室,见顺嫔正捧了一本书在看,她指着廊下堆积如山的东西,打趣道:“姐姐这是要开杂货铺吗?”顺嫔抬起头,笑道:“你这个顽皮的,快别取笑了。”
陆媛笑着在旁边的软椅上坐下,道:“听说昨天皇上将内务府的曹总管叫了去狠狠斥责了一顿,还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实在是给姐姐出了一口气。”
顺嫔放下手里的书卷,淡然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不过是自讨苦吃。”陆媛问道:“姐姐何以突然转了性子?”
顺嫔道:“不过是为了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罢了。如今这后宫中自成两派,皇后一派,荣妃一派,皇后风头正盛,虽失了瑜嫔,却又添了个能歌善舞的卫答应来笼络皇上。荣妃现在虽然失势,可是有舒嫔等人助阵,也不容小觑。唯有你势单力薄,我若得脸些,也能给你帮上些忙。”
陆媛感叹道:“我早已猜到了姐姐是这样的心思,在这后宫中能遇到像姐姐这样真性情的人,是媛媛的福气。”顺嫔亦握了她的手,道:“我能遇到妹妹,亦是福气。”
晚上,承明殿,灯火明亮,予临正在看奏折,敬事房的掌事江禄福呈上装满各宫嫔妃绿头牌的描金盘子,低头恭敬道:“皇上,该掀牌子了。”
予临答应一声,眼睛将那牌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迟迟没有下手,问道:“为何不见顺嫔的牌子?”
江禄福一时语塞,不知怎么回答,吞吞吐吐道:“这…顺嫔娘娘的牌子旧了,小的拿去翻新了。”
予临不满道:“你的差事当的越发好了!滚出去吧,朕今晚独宿春元殿。”
江禄福唯唯诺诺地退出去,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匆匆回了敬事房,命小太监们一阵翻箱倒柜,终于将顺嫔的绿头牌找了出来,重新上漆,描字,端端正正的摆在盘子里,才舒了一口气。
次夜,予临便召幸了顺嫔,后宫各位不免又是一阵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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