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元光十年十一月,都城京师正笼罩在一片歌舞升平,欢乐的海洋之中,纵然此刻天空中阴云密布,依然改变不了王公贵族,天下子民此时的兴奋心情。
大楚皇帝启宗刘治已正式继位十年整。启宗刘治,时年四十一岁,是大楚王朝第二十一位皇帝,本来皇位对刘治而言遥不可及,刘治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刘治之母没有显赫的家族势力,她只是先皇武宗若干妃嫔中的一个,不受武宗宠爱,只是在一个偶然的瞬间被宠幸,然后就有了刘治。
刘治从不怨天尤人,作为不被武宗所疼爱的皇子,刘治对皇位本就没有什么希望,就更不会有所失望,刘治在这深似海的宫城中,只是努力的充实自己,能够做一个悠闲逍遥的自在王爷就是最大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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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宗朝在经过多年的沉淀积累后国力强盛,武宗个人信心膨胀,好大喜功,为了创造辉煌,扩大帝国疆域,武宗皇帝不顾朝堂实际和黎民百姓之苦,不断发动对内、对外军事战争,长年的穷兵黩武,最终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武宗晚年更是听信谗言,独宠宦官,对文武大臣的善意纳谏从不接受。武宗对朝堂上大臣的进谏轻则严厉呵斥,重则罢官治罪,又加上长年累月的战争使得君臣离心、民怨沸腾。最终引起河阳、河中、河东三镇诸侯的强烈不满,愤而以“清君侧”的口号召集天下,发动叛乱向京师进军。
武宗皇帝在镇压三镇叛乱时,仍旧不思悔改再次错信小人,导致用兵错误平叛失败,最终不得不匆忙逃离京师。途中武宗皇帝惊慌失措、郁郁寡欢、一病不起,后驾崩。
武宗的匆忙离世,使得大楚朝政更加混乱。武宗皇帝在位时独断乾纲,为了避免储君之争,武宗坚决不立太子,国事皆有武宗亲力亲为,却不想在此时武宗的突然驾崩造成了大楚最大的麻烦。为了皇位,武宗的诸位皇子兵戎相见,争得头破血流,加剧了朝廷的动乱。
武宗的诸位皇子中,宁王刘治势力最为薄弱,刘治对皇位偶尔有所想法,却困于自身实力,只得黯然神伤,早早抛却不切实际的想法,独自躲在一边观察形势。
刘治身为皇子自幼饱读诗书,对治理国家有独特的见解和方针政策,同时刘治待人和善、与世无争,又能够从善如流,给朝中文武大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平息争端,武宗朝内侍大太监田泽恩权衡再三,选中刘治为新的大楚皇帝,在田泽恩的强力支持和百官拥戴下,刘治于陪都永宁继位,是为楚启宗。
启宗刘治初登大位后便以皇室正统,号召天下臣民和其他各镇军队勤王平乱,在文武百官的辅佐下,历经两年有余,打败叛军平息叛乱,使大楚王朝重新恢复了平静。
启宗刘治在位统治期间,一改前朝的苛政弊端,废除繁重的徭役、杂役,刘治更是勤于政事,任用贤能,采纳建议,使得国家治理状况大大改善,创造了大楚王朝晚期的又一个盛世,称之为启宗之治。
刘治在政治上励精图治,躬身践行,改变了朝堂的风气;农业上休养生息,兴修水利,粮食产量逐年提高;商业上改善税法,积极推动商贸繁荣,税收收入增加。历经十余年的恢复发展,大楚王朝国库充盈,国力从中央到地方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此时的刘治正值壮年,看着国内一片欣欣向荣,志得意满。朝堂内再无其他紧要大事,日常事务均有政事堂四位相国悉心处置,刘治倒也清闲。于是刘治就静下心来,每日虔心礼佛,希望佛祖能护佑大楚王朝百世亨运,更是期望长生不老,永世在位。
元光十年十一月十五日,刘治亲率文武百官前去城外大佛寺礼佛。圣上礼佛乃是当朝最为隆重的事情,礼佛之日从京师宫城到城外大佛寺这一路程,人声鼎沸、繁花锦簇。衣着鲜艳亮丽的宫城禁卫军身佩班剑、手执仪刀、目不斜视,神情庄严肃穆的分列两边,静待皇帝庞大的车队而过。
刘治乘坐的龙辇缓缓驶来,龙辇前面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车身雕刻有龙凤图案,尽显皇家的尊贵豪华气派。刘治身穿黄袍,面容俊毅,抬头望着路途两旁早已等候许久的万千子民。
道路两边有幸目睹当今圣颜的百姓齐齐跪下,高声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治久居深宫,对大楚子民来说,今日难得可以在路旁能够一睹当今圣上的容颜,心中怎能不激动万分。
刘治望着两旁跪下的百姓,心中颇感欣慰:这便是我大楚王朝,这都是朕的子民,在朕的励精图治下,得以安享盛世。
此时,为刘治驾驭龙撵的太仆身旁的内侍省统领大太监、枢密院枢密使、左神武军护军中尉、相国田泽恩,迅速拉下龙撵上的帷幔,紧张的说道:“圣上,万不可如此,太危险了。”
田泽恩原为武宗身前内侍太监,年轻时曾被武宗派到宁王府照看过刘治,因此与刘治颇有渊源和感情在内,刘治同样颇为依赖这位内侍大太监。后田泽恩被武宗召回,后逐步官升为内侍省统领大太监,故武宗晚年因藩镇叛乱逃离京师,在途中驾崩时只有田泽恩近在身前。
武宗驾崩时,田泽恩出于自身考虑便及时封锁消息,寻来心腹大臣,一番商议后便决定让与田泽恩比较亲近,势力弱小的宁王刘治登基为皇。因此田泽恩于刘治来说是为从龙之功。在田泽恩的大力协助下,刘治于陪都永宁登基后,迅速平息叛乱,是为又一大功。据此功劳,加之刘治的万分宠信,田泽恩权势滔天,风光无限,对刘治更是忠心耿耿。
田泽恩的举动,刘治看在眼中,不在意的说道:“不要害怕,这都是朕的子民,今日得以有幸见到他们的君父,高兴都来不及。”
田泽恩依旧坚持说:“圣上,是万圣之躯,还是小心为好。”
对田泽恩来讲刘治是最大的靠山,只要刘治在位一天,田泽恩便大权在握,为了一世的荣华富贵,田泽恩不敢让刘治出一点意外。
田泽恩的忠君护国,刘治是乐意见到的,于是便不再说什么。
“去把李将军寻来。”田泽恩看着两旁神情激昂的百姓有些担心,侧身唤来龙撵旁一禁军卫士说道。
“遵命,大人。”卫士迅速骑马离去。
一会儿一位身披红色披风,内穿红衣黑甲,腰间斜挎一横刀,面容刚毅、雄壮威武的中年将军迅速赶来,下马拱手问道:“圣上唤微臣来,有何吩咐。”
田泽恩回礼道:“李大将军,是老奴差人寻你来,今日圣上的护卫如何?”
李大将军抬头回道:“相国大人,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
田泽恩又看了看四周,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说道:“将军不要嫌老奴多嘴,今日圣上礼佛非比寻常,一定要加强防备,切不可大意,让一些宵小之徒惊了圣驾,不然咱家可担待不起。”
李大将军沉声说道:“请圣上、相国大人放心,微臣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田泽恩见中年将军信誓旦旦,便点了点头。
李大将军再次拱手示意后迅速骑马离去,巡视沿途,确保圣上安全。
此时龙撵之中,刘治睁开微闭的双眼问道:“大佛寺那边准备的如何?”
田泽恩赶紧直起身子回复道:“圣上放心,老奴已打探过,国师昨日已去大佛寺安排好一切,恭迎圣上驾临。”
刘治便再次闭起了双眼。
许久,刘治率文武百官到达大佛寺寺前,刘治望着眼前熠熠生辉的“大佛寺”三个鎏金大字,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一时呆住不动。
须臾间,刘治身后的文武大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便有些窃窃私语,一片嘈杂。
田泽恩看了一眼刘治皱起的眉头,轻微侧身往后瞥了一眼,身后百官立刻安静下来再无言语,可见田大人威势之重。
过了许久,刘治神情放松终于清醒过来,望着“大佛寺”三字,似乎发现了此时周围异样的情形,侧身问田泽恩:“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朕怎么感觉过去了好久。”
田泽恩赶紧回道:“圣上虔心礼佛,佛祖甚喜,便与现佛交谈之,臣等不敢打扰。”
刘治颇有深意的看了田泽恩一眼,对前来迎接的国师怀德大师说道:“随朕进寺礼佛。”
文武百官在刘治身后微躬身躯答道:“谨遵圣上旨意。”
进入大佛寺后,刘治便在寺内住持大师带领下,入内塔进行法事活动。在塔内佛像前虔诚供养时,刘治忽然听到塔内佛像疑有轻微振裂之声,便询问住持大师:“大师,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住持大师眉头紧皱:“启禀圣上,老衲尚未听到。”
一头雾水的百官对刘治的突然发问更是不知何意,只能沉默应对。
刘治再次肃立合掌,微躬身躯,虔心供养佛像。却又一次听到了细微的振裂之声,这一次比前面更加真切、肯定。刘治抬起头,望着佛像寻声而去,此时只见佛像之下刹那间有五色光升起。
这时寺内住持大师和国师怀德大师在刘治示意下,前去佛像跟前细细查看。突然,二人惊呼起来,原来佛像下方有一金筐石宝函,遂上前打开宝函,里面为宝珠纯金四门塔,透过塔门就可以看到内有一佛骨在其中,刚才瑞光流溢,缭绕而上的耀眼光芒便是由其发出。
顿时,寺内众僧便开始高声诵经,此种情形乃佛门盛事,何况今日还有大楚皇帝在此。
见此状况,眼疾腿快的田泽恩立马跪下高声振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霎时,身后文武百官均反应过来赶忙一起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治龙颜大悦,甚是高兴挥手说道:“众爱卿请起。”
田泽恩对着刘治再次叩首道:“圣上万安,今日虔心礼佛,佛祖感动,喜现千年难见的佛骨,乃是吾朝之幸,众生之福。”
听闻田泽恩所言刘治更是喜悦,亲自搀扶起田泽恩兴奋的说:“全凭依仗田相国及文武百官之助。”
田泽恩顺时接道:“今日惊现佛骨,老奴建议将其迎回宫中,令文武百官和天下子民时时参拜供养。”
要论满朝文武谁最能揣摩刘治的心思,那就非田泽恩莫属,跟随刘治这么多年,已经完完全全的把握住了刘治的心思,这也是田泽恩能够在朝堂之上独得宠信,权势滔天的原因。
国师怀德大师和寺内住持异口同声道:“田大人主意甚佳。”
刘治大喜,接连说了三遍:“好,好,好。”
刘治对身旁的国师和住持大师说道:“朕甚喜,今日国师和住持劳苦功高,朕要重赏。待朕回宫后择一福地建造佛塔供养佛骨,等建成后朕亲自来迎取。现在佛骨就先暂放于佛寺中,国师和住持定要好生侍奉。”
刘治对佛骨爱不释手,只是困于现状只能小心翼翼的将佛骨放入金盘之中,此时佛骨仍旧光耀人眼,普照大地。
国师和住持齐声说道:“臣等谨遵圣上旨意,定当虔心供奉。”
忙碌的礼佛终于要落下帷幕,经历佛骨突现一事,刘治龙颜大悦心神俱好。临走之时,再次下撵回望大佛寺后恋恋不舍而去。龙撵起驾,撵后僧众和文武百官紧随。
回宫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十里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沿途众武士挥动仪仗旗,虎虎生威震撼人心,鼓乐动地声震云霄,幢幡蔽空遮日,跟随而来的舞女、乐伎挥舞长袖翩翩起舞,祈愿百姓安康。
沿途数十万百姓夹道观看,齐呼万岁。
刘治回宫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便问田泽恩:“太子呢?今日为何不见太子?”
田泽恩顿时跪下叩首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竟把这等大事忘了禀告圣上。”
刘治疑惑道:“究竟怎么回事?”
田泽恩回复说:“启禀圣上,今日卯时太子殿下,便差遣太子卫率府副率李忱前来政事堂,特向老奴告假,昨日殿下不小心感染风寒卧躺在床,今日无法起身跟随圣上前去礼佛。”
刘治怒气冲冲道:“朕早已告诫太子,要时刻注意,竟还敢如此,太子身边的伺候下人都该死、该杀。”
为了彻底改变武宗朝晚年因没有确立储君一事而在动乱时引起的种种混乱,刘治吸取教训,在稳固皇位之后就及时确定了大楚太子,并将其带在身前培养处理国事的能力。
田泽恩惶恐道:“圣上息怒,千万别伤了身子,一切都是老奴办事不周,恳请圣上责罚。”
刘治挥了挥手:“罢了,相国大人起来回话。”
刘治虽有些恼怒,但也知这并不是田泽恩的过错,太子自幼顽劣难以管教,刘治才不得已亲自教导,不然为太子择一贤师岂不是更为妥当。
田泽恩紧叩首:“谢圣上。”
不论如何,只要将错误全部揽在身上,才能最快平息刘治的怒火,这是田泽恩多年来领会到的精髓。刘治在盛怒之时,你若是仍旧不识颜色,费力狡辩,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刘治继续说:“朕本意由太子领衔,为佛骨建造盛放场所,以增加太子的福祉。既然如此,此项工作便由相国操劳。”
田泽恩便再次跪下回道:“谢圣上隆恩,臣谨遵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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