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十一年夏,郑介同所率领的北上军已经从京师出发将近月余,此时距离前线最为激烈的朔州、代州战场尚有百余里。前方战事正酣,此刻大军只需三日急行军就可赶赴前线,投入战斗,缓解边境岌岌可危的局面。
“众军听令,停止前进,就地安营。”帅帐中的命令很快传遍行军队伍,军卒、战马都开始停歇。
“怎么停止行军了?”众将领有些疑惑不解。
尚未等诸将领明白,为何大军在途中在驻扎三日后,刚开始继续行军奔赴前线,却又接到了安营扎寨的军令,便被郑介同的亲卫告知,大帅召集众将领去帅帐大营。
整个大营中间最为豪华、奢气的营帐便是郑介同的帅帐。此时,帅帐正中,一面无胡须的中年男子,安然坐在榻上,跟前的美酒仍旧冒着热气,拿起酒杯浅尝一口,真是人间美味,能在艰苦的行军途中,享受此等待遇,非大帅郑介同再无他人。
片刻之后,众军将领依次进入帅帐,分列两端,皆恭敬向眼前的大帅行礼问安,郑介同一一坦然受之。
作为朝廷两枢密使之一,四相国之一,郑介同可谓是位高权重,对宫中官宦来讲,甚是不易。郑介同按照官职、品秩而言,与田泽恩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就是田泽恩多了一个宫中内侍大统领的职务。
郑介同作为一个没名没姓的孤儿自幼被送入宫中,作为打杂小宦官,因其机敏、灵活深得当时的内侍大人喜欢,将其认为干儿子,特赐姓名为郑介同。凭借着聪明和内侍的提携下,郑介同一步一步的迈入如今的高位,权倾朝野。
至于与田泽恩的嫌隙则要追溯到元光六年,田泽恩因卷入朝中要事,被京师御史弹劾,郑介同认为自己的机会到临,便从中添油加醋了一番,意欲将田泽恩拉下宝座,进而取而代之。
最后终因棋差一招,没有撼动田泽恩的位置,反而被田泽恩抓住把柄,准备将其置于死地。幸好在关键时刻作为郑介同的同乡相国王建出手相助,在圣上刘治跟前为其美言,挽救了郑介同。从此郑介同便以王建为首,与田泽恩成了死敌。
刘治为了维持朝堂的平衡,也乐于见二人彼此争斗不休,只有如此,才能够保持事情的裁决权一直在皇帝手中。
作为此次北上军大帅的郑介同,军权在握,麾下聚集四万京师精锐,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嚣张跋扈可以理解。
两万的神武禁军,在京师便是郑介同亲领,此时更是唯命是从,至于那四卫禁军将领,只要识得好坏,也不会对郑介同的军令有任何违抗之意。
看着整齐站在两边的将军,郑介同再次浅酌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本帅今日召众将军,就是想问下对前线战事有何看法?”郑介同问道。
能有什么看法,众军的命令就是前来边境支援河东军,共同抵抗北项大军,以此护卫帝国安稳,但现在郑介同却是问起了看法,实在有些诡异。
“卑职等一切谨遵大帅将令。”众将领异口同声道。
对于大家的表现郑介同甚为满意,大权在握,领兵在外,权势在上,真是人间一快事,不用像在宫中般处处小心提防。还有一想起田泽恩那份嘴脸,郑介同心中就不痛快。
“我军现连日行军,又是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衣甲不整,为恢复战力,防止敌人袭击,因此就地安营扎寨,诸位可有什么意见。”郑介同再次说道。
诸将领再次拱手施礼,表示一切听从郑介同安排。
“启禀大帅,大军休整的消息是否告知行军在前的押运粮草的先锋营大军。”左虎卫大将军杜关山说道。
杜关山作为京师卫军,统领左虎卫,与右威卫大将军李信义有些往来,而李忱作为李信义之子,因此杜关山好心开口问道。
正在饮酒的郑介同听闻此言,瞪着眼睛冷笑的对着杜关山说道:“要不就请杜将军你亲自去通报。”
郑介同言语中充斥着不满之意,竟然有人敢挑衅自己,这是不能容忍的。
杜关山顿时诧异不再言语,赶紧向郑介同示意认错,退出帅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郑介同军法从事,这位大帅自领兵出征后权势威重,不敢随意得罪。
李忱所率领的先锋营已经被郑介同视为股中顽癣,意欲快速除之,省的在其眼前徒增烦恼。在郑介同看来李忱为太子一系,更是与田泽恩关系交好,有此良机不将其除去,更待何时。
只是李忱在军中没有犯下错误,不好直接下令除之,因此便想来此法,将其赶入前线战场,让北项敌军将其消灭掉。可惜,从斥候得到的消息是此子运气竟然不错,在北项骑兵的多次进攻下仍然完好无损,而且即将到达约定的地点,看来需要再寻其他方法对付他。
李忱这支被主帅已经放弃的先锋营,已经逐渐迫近此行的目的地武州境内,只要如约到达武州城内,李忱接受的第一个军令就会按时完成。即使大帅郑介同也没有办法对李忱进行惩治。
仔细盘算剩下的路程和时间,李忱再次下令大军择一安全之地进行休整。
连日来与北项小股骑兵的交战从未停止,双方均没有讨到便宜,但对李忱而言,却是收获满满,通过不断的交手,逐步摸清楚北项骑兵的特点,锻炼了军队的战斗能力,积攒下战斗经验,以后与北项骑兵再在战场上相遇就可以从容应对。
“大人,信使来报,大军再次就地扎营,停止不前。”李英在李忱跟前说道。
李英因心思缜密,多有头脑,故行军以来除了充当李忱的近卫亲军外,还掌管着军中侦骑,负责各路消息的汇总报告。
李忱将马匹交由身边亲卫,寻了一石头就地坐下,尚未说话。
“郑介同那个狗贼,这是铁了心要对付我们。”李勇恨恨的将横刀插入地上说道。
其他几人见此状况,皆是满脸的气愤,但见李忱未开口说话,也就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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