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圆抬步向酒馆走去,径直在谢傅和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谢傅和似乎这才注意到方知圆,眼神里还带着喝醉的朦胧的望了过来,口中含糊道:“滚,没看到本公子喝酒吗?”

    方知圆面无表情,他端起手中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口中道:“你想不想回京城?”

    说完,咕咚咕咚几声,把壶里仅剩的几口酒喝光。谢傅和迷迷糊糊也没有答话,他也没有催促。

    谢傅和在发呆,方知圆一直喝着桌子上的酒。

    过了一会,谢傅和看起来清醒了些,他这才认真打量起方知圆来,见这个一向儒雅的翩翩公子成了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出了什么变故。

    “你是过来找我的?”

    方知圆咽下口中的烈酒,身子暖和了一些,正襟危坐,神情也正经认真起来:“你想要回去吗?”

    “我可以帮你。”

    谢傅和嗤笑一声:“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你为何会找上我,还这么好心?”

    “不瞒你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谢傅远。我认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方知圆道。

    谢傅和不为所动:“谢傅远可是我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想要拿我当枪使,方侍郎恐怕是找错人了。”谢傅和眼睛瞪大,语气不善。

    还真是吃一堑,长一智。方知圆暗暗叹了一声,开口道:“你如果不想回京城那就算了”,说着站起身,眼看就要走:“以谢傅远的性格恐怕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回去的。”

    就在方知圆踏出门口的那一瞬,谢傅和叫住他:“等等!”

    方知圆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站在门口,不紧不慢道:“谢二公子还有何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能回京城了?”谢傅和一副纨绔的样子,仿佛如果今天方知圆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就要打人了。

    方知圆慢悠悠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对于谢首辅,我还有有些了解的。当初不就是因为谢傅远不能考科举,谢首辅对他甚为冷落。”

    “而现在,这个没用的人换成了你。你不仅没用,还喜欢闯祸,给谢首辅的脸上摸黑,比觉得他会让你回京吗?”

    “自从你来到茂城之后,谢首辅可联系过你?”

    方知圆一口气说完,让谢傅和僵在当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

    他想到自从谢傅远升任工部尚书后,父亲就没有像以前一样对自己亲近了。

    这人要是非要往这个方面想,那无论什么事都能想到合理的解释,这样一想,让他的心凉了半截,一直爱自己的父亲难道已经对自己失望透了,把自己扔在茂城自生自灭吗?

    他神色微敛,手不自觉的把玩起酒坛,道:“你想说什么?”

    呵呵,方知圆笑了两声,道:“我知道有个机会可以让你回去,不过你得为我做件事。”

    “谢慧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谢傅和摇摇头,他自从来了茂城,就断了京城的消息:“父亲一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看来谢二公子果真成了弃子。啧啧!”

    “余烈因为在击退越国的战场上立了大功,现在已经被调入京城的御林军,成为皇帝的心腹,对于这样的人,谢首辅又为何不同意?”

    “他们的婚期将近,就是京城的一些达官显贵都收到了请帖,你身为谢姑娘的哥哥,竟是没有一点消息,这正常吗?”

    对于这连番的问题,谢傅和是越听,身体越是僵硬,脸上也是显出凝重之色。

    最后还是口是心非道:“茂城离京城甚远,说不定是现在消息还没有送过来。”其实他心中对于这些话已经相信的六成。

    “既然谢公子实在是相信自己父亲,那我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喝酒。”

    方知圆自然是知道谢傅和已经相信了,心中越发不着急。谢傅远这样的人才配称之为对手,而谢傅和,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

    谢傅和急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公子不要误会。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京城。”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只要你能替我做一件事,我就能让你名正言顺的回京城。”

    “什么事?”谢傅和问。

    方知圆喝了几口酒,神情微微放松:“只要你能把一个账本呈到天子面前。”见谢傅和显出为难之色:“不过,对于这一点你也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

    谢傅和问:“什么账本?”

    “谢傅远贪污的账本,只要让陛下看见,就能让他在大牢中呆个十几、二十年”。方知圆答。

    谢傅和的眉头皱的更深,犹豫道:“这……”

    方知圆见此笑了两声,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绝不是因为对谢傅远下不去手,而是在担心谢傅远报复。

    谢傅和反应过来:“你为何不自己送给陛下?”

    这个纨绔看来还不是丝毫脑子都没有,方知圆淡淡道:“我因为被谢傅远陷害,成了朝中的要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陛下。”

    “谢傅远因为我手中有他的证据,所以设计陷害我,在我逃跑后,现在还在派人追杀,我不能回京城了。”

    见谢傅和还有犹豫不决,他下了猛料:“这样做,你不仅可以回京城,还可以让许乐然对他厌恶。”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不答应也不要紧。”

    方知圆做出不在意的样子,让一边的谢傅和天人交战。

    一边,这个结果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果,可以除掉自己最讨厌的人。得到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他如此做,父亲会如何?

    他不就成了为了自己所需,伤害亲人的人吗?这样的人又要如何在大雍立足。

    既然出了这个主意,方知圆自然要替他扫清心理障碍。

    在一边感叹道:“谢傅远贪污受贿,作为弟弟,大义灭亲,这可真是一段传世佳话。”

    听闻此言的谢傅和精神一震,他可以是大义灭亲。

    方知圆的嘴角露出一丝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本放在桌子上,推到谢傅和面前,道:“这个信可要拿好,回头信就会送到你手上。”

    ~~

    谢府。

    谢傅远手持长刀,面无表情的站在院子里,寒风没有让他的身体有一丝动摇。

    院子里假山,池塘。甚至在这冬季还有大片的花圃,池塘里倒影着他的影子。

    他面前跪着一个老仆打扮的中年人连连磕头,口里不停喊着:“饶命!大人饶命啊!”

    老仆后面两个侍卫直立,对此没有表情,手握刀柄。

    谢傅远抽出长剑,挥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寒光粼粼的剑上沾满献血,滴答滴答的顺着刀尖落下。

    站在老仆身后的侍卫上前,拖住他向外走去。

    一道深深的伤口在老仆的脖子上,还在咕咕的冒出献血,地上的泥土也被染成深色。

    空气中的血腥味被寒风吹散。

    忠盛从后面的长廊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走到谢傅远面前。

    他微微欠身,双手把信乘上:“公子,方知圆找到了。”

    谢傅远拿过来,抽出信纸抖了抖,草草扫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没有开心,倒是让人有些凉飕飕的。

    “忠盛,你说他和谢傅和接触过。那账本现在应该是在谢傅和身上了。”

    忠盛依旧低头听训,没有出声。

    按道理来说,看过账本的人都要杀掉,可这人是公子的亲弟弟,虽说关系不好,但要说杀了,也着实……

    “把账本掉包了就好,至于其它的……,就不用管了,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忠盛领命后,又问道:“那方知圆如何处理?是要……”,他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把他重新扔到牢里。”谢傅远说。

    忠盛不由疑惑,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还是知道的,也就领命而去。

    刚刚前来的张绪听见这句话,没有像忠盛一样自觉,问道:“为何还要留那个小子的性命?现在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带回牢里反而麻烦。”

    谢傅远望着花圃,似是自说自话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我杀了他,然儿心中必将不舒服。”

    见公子这个样子,张绪也不敢再说。他算是看出来了,公子可是把许姑娘放在心尖尖上。

    他暗自对自己说,以后见了许乐然一定不能惹到她。

    “你怎么过来了?”谢傅远回过神,问道。

    张绪顿时严肃起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现在府中的老鼠屎都清理完了,您刚刚杀的那人,似乎就是方知圆买通的。”

    谢傅远从假山后离开,那把带血的刀也被后面的侍卫接住。

    上了走廊的台阶,他边走边吩咐道:“新宁公主那边如何了?”

    张绪偷看了一眼谢傅远的脸色,但因为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新宁公主一直在宫中,我们的人还在找皇宫的地图。”

    谢傅远说:“尽快!”

    “是。”

    张绪没有再跟着谢傅远,原地抱拳应是。

    ~~

    越国,皇宫外的墙边。

    三个乞丐穿的破破烂烂,手中拿着碗。他们围城一圈,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路过的行人都是目不斜视的走过。

    “据我打听,冷宫在南面,从这里翻进去正合适。”

    “我们晚上过去?”

    “没办法,张侍卫已经催促了,说是公子对于我们的办事效率十分不满。”

    三人一人一句,说完后,就静了下来。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道:“这个消息靠谱吗?”

    “这个是我从出宫采买的太监嘴里知道的,威逼利诱,没有人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已经抓了几个太监证实过了。”一人回到。

    黑夜,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

    三个身影犹如矫健的狸猫一般,身形轻盈的一踩地面窜出两丈高,攀住高高的宫墙边,一个跃身就消失不见。

    几人进入皇宫后,眼睛在四周扫视一圈,都是破破烂烂的宫殿,知道自己这是找对地方了。

    整个视野中的宫殿大多已经熄灯,走廊上也没有挂路灯,只有一个宫殿里亮着灯,昏黄的烛光透出窗户纸,在安静的夜里,那座宫殿似乎里面有人说话。

    夜一看了看两个同伴,使了一个眼色,率先向那个亮着的宫殿走去。剩余两人分散行动,向别处走去。

    夜一蹑手蹑脚的朝那宫殿的窗户边靠近,走进几步就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一个尖细的声音扯着嗓子笑道:“公主,奴才可是尽力伺候公主,您的吩咐奴才自然会照办。”

    “那就麻烦王公公了。”一个娇媚的女声气若游丝道。

    “奴才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夜一闻言,连忙跃上房梁躲避,就见一个老太监推门出来,还在不断整理着松胯的衣衫。

    他眼睛亮了亮,直到太监走出长廊消失在黑夜中,这才从上面跳下来。

    公主!他没想到找的第一个宫殿,就找到了这个新宁公主。

    当下手握刀柄,想等熄灯后冲进去直接抹了脖子。

    新宁公主的画像他看过,也知道现在越国唯一被打入冷宫的公主就只有新宁公主。

    房中的蜡烛很快吹灭,侍卫向门边靠近,只觉得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太过容易了一些,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慢慢伸手,正要推开门,一道寒光在眼底划过,他飞快的闪过身躲过去。

    谁知,远处的路上正在走过来一队手持火把的侍卫,身穿铠甲。

    院子里一时间热闹了起来。

    中计了。

    还不待多想,迎面就有利刃向他劈来,他没有心思应战,这里是越国皇宫,要是现在不能逃离,那么,等其他的羽林卫过来,他就是真的走不掉了。

    挡了面前几刀,就找空隙冲了出去,并不是向宫墙冲过去,而是向冷宫外面冲了出去。

    既然能提前准备,那说明已经给他们断了后路,再冲出宫墙无异于送人头。

    殿中的新宁公主此时正襟危坐,即使是一身素衣,也是被她穿的整整齐齐。

    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早就知道谢傅远会让人杀了她,所以早有准备。

    ~~

    谢府,清晨。

    张绪手中拿着一个小纸条,大踏步的在谢府行走,洒扫的丫鬟小厮都能看见他形色匆匆。

    叩响了寝房的门,就大步走了进去。

    谢傅远刚刚起身,穿着一声白色的里衣,头发披散下来,倒是没有往日里看起来冰冷。

    他坐在床沿,道:“什么事?这么急。”

    “回公子,夜一他们进了越国皇宫就下落不明,没有再出来,可能已经出事了。”

    张绪不敢抬头看公子的脸色,他知道这次的事情办砸了,肯定是少不了受罚。

    谢傅远闻言,久久不语,最后也只得道:“派人打听,生死总得有个消息。”

    “那新宁公主怎么办?”张绪问。

    谢傅远不语,直直看向张绪。

    张绪一个机灵,他立刻反应过来,道:“属下再重新安排人。”

    说着,他退了出去。

    谢傅远揉了揉额头,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又有人叩响了门,谢傅远有些烦躁的冷声道:“进。”

    门被嘎吱一声轻轻推开,许乐然的头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随后走进了进来,笑着道:“你居然还没起,睡懒觉。”

    谢傅远略有些尴尬,毕竟自己身着里衣,实在是……

    许乐然却是没有在意的和他一起坐在床边,在她看来,谢傅远穿的严严实实,实在是没有什么尴尬的。

    “你出去等我。”谢傅远说。

    “那你快些,阿慧今天成亲。”

    在许乐然出去后,谢傅远穿好衣裳。本是不想去的,但他倒要看看谢傅和要搞什么花样。

    两人乘车到了余府,门口的小厮看到谢傅远都是一愣,没想到他回来。

    这两个小厮都是知道谢傅远的,知道他是谢慧的哥哥,但一直和谢慧的关系不好,实在没有想到他会过来。

    虽然谢傅远没有请帖,没有礼物,但他们也是不敢阻拦。许乐然带了贺礼递给小厮,被热情的接下。

    谢慧身边的丫鬟站在门口,见到许乐然过来了,笑着道:“许姑娘,我姑娘正等你呢。”又对旁边的谢傅远行了一礼。

    这此来的宾客,军武中人很多,都在互相拼酒,声音极大。也有文官,他们座在一边先闲聊着,两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般的文官都看不起这些丘八,更何况是朝中的大臣,这毕竟是首辅的姑娘嫁人,他们还不敢不给首辅面子。

    一个身穿羽林卫衣服的男子,喝的醉醺醺的,手里提着酒壶。看见谢傅远,当下就勾肩搭背道:“这不是谢尚书,喝酒。”

    “谢尚书为了击退越国的大计,可真是忍辱负重,被冤枉了这么多年。”

    “我能从边关的一个小把总调入羽林卫,也是多亏了谢尚书。嗝!”

    谢傅远平日里是没有人敢如此的,虽然说以前做的事是假的,可这些年的积威下来,还是没人敢如此,怕他一个不高兴会弄死自己。

    谢傅远眼角一扫,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傅和回来了,他没有听说谢玉让他回来。难道是自己回来的。

    想到谢傅和身上拿着被他掉包的账本,谢傅远眸色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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