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众臣都纷纷离开。
谢傅远出了宫门准备上车的时候就被京城防卫司的院长叫住。
“首辅大人。”
谢傅远回头,就见他着急的跑了过来,因为这一嗓子还引来的其它人的观看。
“怎么了?”谢傅远疑惑道,难不成是那个刺客招认了不成。
京城防卫司的院长走近了,还看了看周围,似是说悄悄话一般道:“昨天晚上在大牢里发现一个被人收买的狱卒,他给刺客送信的时候被下官发现,及时拦住了。”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条递到谢傅远面前。
“那就谢谢院长了,这个情我记住了。”谢傅远接过他手里的纸条,塞进衣襟。
京城防卫司院长笑呵呵道:“不敢,不敢。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两人分开后,谢傅远就去了朝中上值。
这个首辅在外人看起来是权势滔天,可远远不是那么好当的。
每天要处理的公务从早到晚都处理不完,平时就算是在家的时候也是大半时间在书房呆着。
本来以为许乐然住到谢府后,他会有时间让她喜欢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仅没有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反而因为王雨柔,谢玉等人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
他每天都是处理这么多公务,不知为何,今天看见桌子上成摞的折子突然有些心烦。
快步上前走两步,一抚袖子,桌子上的折子都踢里哐啷的洒在地上。
这个动静可吓坏了在旁边侍候笔墨的小厮。
他平时都只是静静的待在谢傅远身边研磨,谢傅远虽然在朝中颇有些臭明昭著,但是又让人不敢说。
可对他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事,两人就连説话都很少,只是不知道首辅大人今天为何会发如此大的火。
谢傅远看着旁边的人战战兢兢的站的,小心翼翼的看向他的脸色。
他大步走出衙门,站在门口望着巷子里来来往往的马车和偶尔走过去的快马。
他不知道自己做到了这个位置,每天都对着这些公务有什么意思。
他是为了什么才会无所其极的坐上今天的位置,好像是为了她。
可是今天他即使为首辅,好似当初的冤枉还是没有一点希望。
如果没有谢玉,她……
张绪知道牢里发生的事之后,就急忙过来找谢傅远。
不是因为其它,而是他知道谢傅远走到今天不容易,不想因为其他事打扰到谢傅远。
可是刚到衙门的门口,就见谢傅远站在门口。一脸的萧索之色,实在很难想象这是整个朝堂权利最盛的人,而是觉得他像是一个落魄的书生。
“大人!”他开口喊道。
张绪,原本是在谢府给谢傅远当侍卫的,但得谢傅远看着,就把他提拔在朝中做官。
可是他一直都是把谢傅远当成主子,只是在外面喊他一声首辅大人。
谢傅远被这一声叫的回神,他在外面的神色一向都是冷酷无情的,面色又恢复成以往的神色。
“有事?”
张绪从马上跳下来,快走两步来到谢傅远身边。
“公子,我听说了府中发生的事情。”张绪忧心忡忡道。
“这件事你不用理会,我自有打算。”谢傅远没有看向张绪,口中答道。
张绪站在谢傅远身侧,他低声道:“我不是想要干涉公子的家事,只是不希望公子因为一个女人而毁掉前途。”
谢傅远挑了挑眉:“你都知道什么?为何这样说?”
他心中也是有了猜测。刺杀许乐然的这件事一定是谢玉干的,否则张绪不可能这样说。
张绪犹豫片刻,他知道公子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好。但是身为属下,他不能瞒着谢傅远。
“那几个刺杀许姑娘的刺客都是珈蓝山上的人,属下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担心他们会对公子不利,就去调查了。”
张绪见公子的神色,就知道已经因为自己这句话让公子更加肯定了,所以就继续道:“我去过他们山上,得知是谢府的管家也去过山上。”
谢府的管家为何要去山上,管家杀许乐然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那就只能是这件事是谢玉做的。
谢玉为了杀了许乐然不暴露自己,所以没有用自己的侍卫,而是专门买了杀手。
不过一般买通杀手都是和杀手组织交易,杀手组织再配发任务,那些杀手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让他们杀人的。
可是这次的杀手能把情况知道的这么清楚,能知道王雨柔和谢傅远之间的瓜葛,在刑讯的时候诬陷王雨柔。
这就说明这次不是普通的刺杀,而是谢玉直接买了这几人的命,他们即使这次的任务成功也会被杀掉。
所以说,如果这次不是谢傅远即使赶到,等出事以后就算找到杀手,那也没有用,因为杀手都已经死了。
思及此处,谢傅远伸手入怀,拿出京城防卫司院长给他的纸条。
上面只是简简单单的写了一句话:“你们的家人都很好,放心。”
这明显不是为了安慰杀手,而是为了威胁。
要是杀手在牢中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他们的家人就会死。
可见这次谢玉买的杀手签的是死契约。
“公子,现在虽然您在朝中可以做到一手遮天,但是您也知道背后暗潮汹涌,真正能跟在您身后的又有几人,要是因为这件事被人抓到把柄,恐怕就正和了皇帝的心意。”张绪道。
张绪这话可是把利害关系都说的明亮,虽然刺杀这件事和谢傅远没什么关系。
可是要是谢傅远要处理这件事的话,那就肯定会涉及道谢玉。谢玉是谢傅远的父亲。
谢傅远要是为了替许乐然出气而对谢玉做什么,一个孝字压下来,即使谢傅远现在看起来权势滔天也未必受的住。
“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谢傅远道:“你派两个人去牢里杀人,不过不要真的杀了他们,只需要让他们知道谢玉想要杀了他们就是。”
张绪点头应是,他似乎是习惯了。
无论是对是错,只要谢傅远吩咐,他都会照办。
“您是想用这件事让他们知道谢玉要杀他们,而您要救他们,从而在他们口中得知真相?可是您现在已经知道是谢玉想要杀他们。”张绪疑惑问道,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谢傅远沉声道:“这个你不用管,我只是想要从那些人口中知道真相罢了。”
张绪本来是过来劝谢傅远的,没有想到不但没有劝道谢傅远,还竟然帮了他。
不过对于公子的命令他也从来不会反抗。
张绪走后,谢傅远就进了衙门。无论一天的事务有多么的繁杂,他也是照样得做。
地牢里
狱卒手里提着一个大桶,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勺子在走廊里走走停停。
他停下后,就会舀一勺菜汤,让牢里扔几个发了霉的馍馍。
有的牢房里有一群人,有的则是一个两个犯人。
要是有一群人的牢房,每天的打饭时间都是一场恶战。
他们虽然都在牢里,但是活动自如,也就只是被关了起来而已。
可是有一间牢房,凡是狱卒经过的时候都只是放下饭就走,没有停留一下或者说一句话。
因为就连他们这些平日里在牢房里,见惯了各种刑罚的人都看不下去。
他们还没有见过半截身子是活的,而半截身子则是熟的,还被老鼠争先恐后的啃食。
恐怕就是因为牢里有了这么个人的原因,现在别的牢房都没有了老鼠,老鼠全部乌泱泱的跑到了这个牢房。
老鼠恐怕就是闻着味来的,因为一旦肉烤熟就会发散味道,烤肉的味道。
狱卒放下手中的东西后,就急匆匆的离去。
天可怜见的,自从牢房里多了一个这样的犯人,他就从此都没有吃过肉了,而且对肉都有了阴影。
可能是因为牢房不透气的原因,他平日里只要走到这个地方都能闻到这种肉味。只要一想到自己平日里吃的肉也是这个味,他如何不反胃。
现在但凡家里餐桌上放点肉,他会连昨天的饭都一同吐出来。
狱卒摇摇头,脚步匆匆的走向下一个牢房。
这次刺客,名叫蓝一,原本是珈蓝最好的杀手,可是任务执行的多,受的伤也多。
就这样,他从身体杠杠的第一杀手成了排在最末尾的杀手。
这一单就是他杀人的最后一单,只是原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最后一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即使是为了惩罚他说谎把他当成烤全羊一样烤了,可是他仍然不会出卖雇主。
因为一但雇主的信息是从他这里泄露的,那他住在珈蓝山上的家人都会遭到劫难。
他已经有还几天没有睡觉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不想睡觉,而是他的耳边不停都会有老鼠的吱吱声响起,就算是为了活着,他也不敢睡觉。
生怕自己睡一觉醒来后,会被老鼠吃掉。
他身为第一杀手,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疼没有受过。就算是这种被人烤熟的事情也受的。
他只是想着这是他最后一次杀人了,是他的最后一单。
他蓝一马上就要自由了,要是在这个时候死去,那就是真正的不值得了。
牢中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是无尽的黑暗。
在他艰难的把狱卒扔进来的窝窝头和发臭的菜汤喝了充饥后,就一直睁着眼睛。
整个牢房里一切都是死气沉沉,唯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生机勃勃。
要是其它人受了这样的刑罚恐怕已经死了,而他就因为意志力才活到现在的。
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就在他困乏的时候,一道寒光从他的眼底闪过。
身为杀手,他很清楚这是有人手里拿着刀。
一阵寒意从他的脚底升起,虽然现在他的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咚!咚!咚!
牢房里很是潮湿,也没有什么人进来。或许是因为牢房里都是密封的,所以走路的声音很大。
脚步声就像是踏在蓝一的心上,他身为杀手,一直都是靠敏锐的耳朵和灵巧的双脚去杀人,逃跑,避开危机。
可是现在,他的脚不能动,也就只有耳朵可以听到。
蓝一虽然不知道现在是晚上还是白天,但是看走廊里一个狱卒都没有,他就知道现在是晚上。
晚上的时候只有一两个值班的狱卒喝酒划拳,根本没有人会闲的查看牢狱里面的情况。
可是现在有杀手过来杀他,而他因为腿已经不能用,这就是有心无力。
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杀手来啥了他吗?
以前都是他自己游走在黑暗之中取人性命,只是没有想到现在换成别人在黑暗之中来取他的性命。
蓝一用力的挪动着身子,眼睛扫视周围,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牢房里就只有地上已经发腐的干草和一直在叫的老鼠。
或许是因为他的挪动惊动了老鼠,他每挪动一下,就会有老鼠吱吱的叫着。
牢房一下子都是吱吱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这个声音也同样惊动了刺客。
刺客的脚步也明显快了起开。
或许是因为老鼠的叫声把其它牢里的犯人都吵醒了,其它人都在大骂老鼠。
他们犯人大骂老鼠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太大,就连狱卒都惊动了。
“怎么回事?”狱卒醉醺醺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以前蓝一是及其讨厌狱卒的声音,每天都能听到这个声音在不停的呵斥犯人。
可是现在却是觉得,这狱卒的声音犹如天籁。当下就大声喊道:“有刺客!!”
狱卒听见声音发出的方向,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边走,口中还一边骂道:“刺客?刺客来牢里杀谁?这里有什么大人物值得有人派刺客。”
狱卒嘴里一边骂着,一边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而来,就见蓝一还在一个劲喊着有刺客。
他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把牢门的栏杆碰的框框响:“你是想做什么?刺客在哪里,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刺客?”
“再胡乱喊叫,小心我打你!”
狱卒这次没有打人绝对不是因为他善良,而是因为他也是受不了蓝一的味道。
他可不想和蓝一站在一起,怕老鼠因此爬到他的身上。
虽然一个老鼠他自然是不怕,但是这一群老鼠吱吱叫,他听着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真的有刺客!”蓝一看见狱卒就要走,担心等狱卒走后杀手再出来,连忙在狱卒身后喊道。
他见狱卒不理会自己,就不断喊叫着,牢里的犯人要不是因为和他关在不同的牢房里,恐怕会冲过来打他。
“叫够了没有。”狱卒喝着酒正尽兴呢,没想到被一个犯人打扰了雅兴。
看见狱卒怒气冲冲的过来,手里的鞭子在地上打的啪啪响,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被打一顿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可就在狱卒怒气冲冲的打开牢门时,一道寒光闪过,狱卒的头就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轱辘辘的滚在地上。
鲜血四溅,蓝一觉得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的脸上,他知道这是狱卒的鲜血。
常年当杀手的他已经对于鲜血不是很敏感,甚至对于用这样残忍的手法杀人都很平常。
可是不一样的是,这次的杀手是过来杀他的,这还是让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杀人了!!有刺客!”
蓝一大声嚎啕着,老鼠仿佛被他带动了一样,也都吱吱叫着。
周围的狱卒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是惊声尖叫。
其实一般被关在这里的犯人都是什么小偷小摸或是什么街头混混,还很少有人是杀过人,见过死人的。
这里是京城防卫司的地牢,关的都是破坏治安的人。
像那些杀过人,身上有人命的犯人都是押送刑部的。
所以这些人在这里闹的很是欢实,他们顶多也就被关一两个月就放出去了。
就像给蓝一行刑的那几个人还是从大理寺借的,这京城防卫司的牢房的狱卒至多会用鞭子抽打两下犯人。
用鞭子也没有什么讲究的,要是让京城防卫司的人来审讯蓝一,就那样不歇不停的刑讯,恐怕他们早就把人都打死了,就没有什么问消息的必要了。
谢傅远能把蓝一放在这里,而不是放在刑部,主要就是因为这个京城防卫司是他管辖的地方,是他可以控制的地方。
就像今天的这些事情,虽然谢傅远没有暗示什么,但京城防卫司的院长一定是知道的。
“都怎么了?做什么,都想造反吗?”
外面传来来杂乱的脚步声,明显是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蓝一说话了,其它的犯人就已经在大喊大叫了。
“杀人了,有人冲进牢里杀狱卒。”
听见这个闹哄哄的样子,蓝一安下心来。
他见狱卒在用刀砍锁子,但是牢中的锁子都是大锁。
蓝一现在虽然知道狱卒马上就会过来,但是看见刺客将锁子砍得火光四溅,他还是觉得心脏在彭彭的跳。
以前他最喜欢的就是看那些人垂死挣扎的样子,可是现在他才知道垂死挣扎是什么感受。
他仿佛也感受到了外面的刺客在看他垂死挣扎的样子。
哐啷!
牢门上的锁子被打开了,刺客手里举着明晃晃的刀向他慢慢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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