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晟几乎瞬间收起了脸上的怒色,对上安若晴询问的视线,迟疑一会儿。
憋出一句话来:“这儿住着没自己家里舒服。”
辛佑凑到安若晴耳边,小声地说道:“母亲,父亲一听说这里是国医院,是沈院长救了他,就闹着要回去了……估计是,不好意思。”
辛晟耳朵尖,听到了儿子打小报告,狠狠瞪了他一眼。
安若晴却走到他面前,叹息说道:“晟哥,你跟沈院长斗了几十年的气,还没够吗?”
“……”
辛晟对上妻子眼中的苛责,气焰全无,还有些委屈,“不是,我……”
“我知道。”
安若晴打断了他的话,温柔的手掌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你对沈院长有愧,不好意思接受人家的好意。”
被戳穿心事,辛晟老脸一红。
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懊恼地说道:“若晴,其实、其实我感觉自己挺失败的,我信任郑宏安那么多年,人家沈院长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硬是被我污蔑成了猥琐淫贼。”
“想来以前沈院长骂我的那些话,还算客气的了。我真是个眼瞎心盲的浑球!我和郑宏安相比,又有什么区别?”
安若晴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他的唇上,嗔怪道:“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她一贯温柔如水,难得像此刻这样严肃地看着辛晟。
她说道:“郑宏安出卖兄弟、算计亲人、背叛国家,他无情无义、没有道德底线,说他是人都是高抬了。可你不一样,你心里有家国天下,有社稷苍生。”
“你从不徇私,一心为别人着想。你是我的好丈夫、儿子们的好父亲、民众心里的好将军。人无完人,在郑宏安这件事情上,你是错了,但你不能因此否定自己啊,你依旧是英雄。”
安若晴的话如流水一般,缓缓淌进他的心里,灌溉他的心田。
辛晟张了张嘴,却觉得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不知道从何说起。
安若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经常教育孩子们,知错就改,你现在不也是一样吗?既然知道了之前冤枉了沈院长,就要勇敢面对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沈院长收治我们,是他心善,但我们决不能因此逃避……”
辛晟垂下头,语气怅然道:“我是想伤好之后,找机会郑重跟沈牧赔礼道歉的。只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哎——”
一声叹息还未落下,门外,沈牧的声音突然飘了进来。
“我也不介意你躺在病床上跟我道歉。”
房间里的人一怔,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只见沈牧从门外探了个头出来,把病房里几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目光落在辛晟脸上,哼笑道:“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难道还要整负荆请罪那一套?”
这句话说得辛晟脸色顿时涨了涨。
安若晴一边递给辛晟鼓励的眼神,一边邀请沈牧进来。
沈牧却不进来。
就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看着辛晟。
若是在平时,辛晟早就翻脸大骂他故意摆谱了。
但现在,辛晟却清楚,沈牧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两相对比,他越发觉得沈牧胸怀宽广,品性非同一般。
而自己,竟是如此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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