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高低不平的公路上颠簸了不到一个小时,停了下来。牛二娃带着母亲下了车。
沿途看着一个个的葡萄园,此时虽然都已经落了叶子,没有了夏季里那番果实累累的景象,但是母亲还是认出来,这些都是种的葡萄,而且当时种葡萄的人都挣钱。母亲误以为我们以此为生,心想这营生还不错,也就没有过多地询问牛二娃,我们当下的境况。
当走完葡萄园地段,来到山脚下时,看牛二娃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母亲忍不住问道:“还有多远啊?”
牛二娃扛着米袋子,轻微的喘着气,跟母亲努努嘴说道:“妈,马上就到了,在那边!”
母亲顺着牛二娃努嘴的方向看去,山脚下一条小路,上面是一座不大的水塔,旁边是一片坟墓。在坟墓的右侧,小路下面,一排低矮的青瓦房。之前没有交待过这一片坟墓,在这顺带说一下。这个地方距离x市的市区不远,而且x市的外来人员比较多,有些人在这里过世以后,没有钱买公墓,就会在此寻一块合适的地方,葬在这儿。这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一片没有人经营墓地。
母亲的脸色有些难看了,问牛二娃道:“就那排瓦房啊?”
“嗯,就那排房子。”牛二娃应道。
母亲心里顿时凉了,心想我一个好好的女儿,咋就选了这么一个地方落脚呢?看这样子,日子不好过呀!想那时候,好好的人家不去,非要跟着这个牛二娃,这下好了,吃苦受罪的日子还在后头嘞。唉,算了,算了,来都来了,还是先看看女儿再说吧。
母亲跟着牛二娃,到了门口,牛二娃推开房门,招呼着母亲进了屋。
听见声音,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从没想到母亲她能摒弃信仰里的一切教条亲自来看我,心里是既紧张又害怕,紧张是因为当时自己的一意孤行搞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心底里的那份无奈和愧疚,害怕是因为担心母亲看见我眼下的境况生气而骂我。慌乱地不知道怎么才好,用手抹了一下脸又理了理零乱的头发,笑着招呼母亲道:“妈,你来了。”
“是啊,二娃回去说你生了,我就来了。”母亲的声音里有些难过。
牛二娃放下米袋子,给母亲接下了背篼,端了出去,放在外屋,母亲跟了出去,对牛二娃说道:“你先把鸡放出来,用绳子拴好,不然你这地方,跑出去了麻烦。”
“好!”牛二娃应了一声,便依着母亲的办法,找了绳子将几只鸡都拴住了,看牛二娃拴好了,母亲才放心地进了里屋。
“妈,你坐嘛!”我招呼母亲在床边坐下。
母亲侧着身子凑过来,掀开被角,笑着说道:“我先看看这个小猪猪,长啥样呐。”
我微笑着将小家伙抱起来,并轻声说道:“阳阳,家婆来看你了。”
小家伙闭着眼睛,忽然笑了。
母亲一看,呵呵笑道:“呵呵·····这个小猪猪都会笑啦。”
“妈,肯定这个娃晓得他家婆来了,就笑了,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他笑过,这是第一次。”我欣喜地对母亲说道。
“呵呵······小猪猪······”母亲溺爱地摸了一下小家伙的嘴唇,逗弄着他,小家伙也不负母亲的期望,歪着嘴伸出舌头舔来舔去。
“哈哈,也是馋娃儿一个,晓得找吃的了。”母亲笑道。
“是啊,每次一摸他的脸,都这样。”我说。
这时牛二娃进来了,他跟母亲说道:“妈,你就在这陪雪芳啊,我做事去了。”
“嗯,你去忙你的吧。”母亲回道。
待牛二娃走后,母亲环视了一眼屋里的境况,心疼地说道:“女儿啊,你受苦了,你这日子以后咋过哦?”
我心里一阵难过,没有言语,此时我啥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悠悠地说道:“想那时候,你郭表叔家,家大业大的,两兄弟人材也不错随你选,你都不要,现在选了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唉······以后有的是苦给你吃的。”
话说母亲提起的这郭表叔,是父亲的亲大姑家儿子,开始因为家境贫穷,给人做了上门女婿,人老实本分,再加上夫妻俩都勤劳能干,把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还修了一栋大房子,日子过得也算红火。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儿,不甘心都是女儿,后来又接着生,有了两个儿子,这就是母亲提到的那两个儿子。
他们两兄弟,大儿子比我大两三岁,个子不太高,但是人很精明也很勤快,小儿子跟我同年生的,比我小二十来天,个子高一点,比老大帅气能干。小时候上学,两兄弟都跟我一个班级待过,俩都成绩不好,总是留级,在我眼里,俩都看不上。
可这郭表叔呢,跟父母亲提过很多次,如果我没考上大学出去工作的话,一定要在他家,两个儿子随我选,哪个都可以,还说不管我愿意哪一个,都会重新给我修一栋新房子,而且我家的每一季农活都给全包了。
那时因为我还在上学,父母亲还一心指望这我能找份安稳的好工作,给他们脸上争光,也就一直都没有同意此事;而我也在暗地里知道了这事,所以一直逃避着他们一家人。
结果,却天不遂人愿,一系列的变故,再加上牛二娃母亲的阴谋,导致了我如今惨不忍睹的下场。
“也真像俗话说的那样,七选八选,选个漏油灯盏!”母亲仍在絮叨着埋怨我。
我的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着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啊·····”
一见我两眼泪花,母亲马上自责道:“唉,你看我这嘴,咋在这时候给你说这些呢?都忘了你这是坐月子了。”
母亲起了身,跟我说道:“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现在啥都不要想,就安心地把这娃带好就好了,慢慢会好起来的。”
我顺从地将小家伙放下,自己也躺下了。母亲给我掖了掖被子,问道:“你咋没戴帽子呢?”
“屋头没有帽子,我也不晓得要戴帽子。”我说道。
“你这坐月子呐,要戴个帽子的,受了风的话,年纪大些了会得头风的,到时候,风一吹就头痛,这月子里一定要保养好。要是实在没有,你就拿一个帕子包一下头也可以的,万一不行,用件衣服裹一下都行啊。”母亲担忧地说道。
“噢,那我有一个枕巾,就用枕巾包吧!”说完,我从床上的包裹里找出了一张新枕巾,缠在头上。
这时,外屋的门吱呀一声响,牛二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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