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许久,父亲才回过神来,问牛二娃:“雪芳没得事吧?”
牛二娃低着头,小声说:“雪芳也病了好几天,我给她找了一些药吃,现在好了!”
父亲问牛二娃:“那你们今后做啥打算呢?”
这话问到牛二娃心坎里去了,正愁不知道咋开口嘞,不曾想父亲先开口问了。照这样看来,此事应该能成了!
牛二娃心里有底了,便不再顾虑,抬起头跟父亲说明白来意。
将我留在身边,是父亲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我的劳力不及大姐,也没有大姐能干,但是心眼实在、善良。
何况眼下我弟弟读高价学校,开支很大,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压力确实很大;再加上家里田地不少,父母亲年纪也不小了,每每遇到农忙的时候总是应付不过来,叫大姐回来帮忙过后,小俩口回家都要为此事吵架,这是父母亲的一块心病。
如果我能回来,自然地会帮父母亲不少的忙,大姐那边就不用再使唤他们小俩口了,这既能让父母亲稍微喘一口气,又能解了他们的心病。
如今牛二娃找上门来,若能处理得当,明面上是收留我们,给我们找了一个安身的地方,暗地里还可以解了父母亲的急。这可谓是两全其美的事。
但是得面临两个很重要的问题,第一:需要有一个收留我们的名头;第二:我们住哪里?
父亲沉默着,在想着怎么去处理这事,怎么安排才不至于落下话柄。
牛二娃眼巴巴地看着父亲,见父亲半天不说话,心里想着:“是不是不想答应我们回来呢?”
在母亲的内心里,她也很希望我能在身边安顿下来,其主要是心疼我、可怜我,其次也能帮衬着家里干些农活,解解他们的围。
母亲也看着父亲,等着他发话。
考虑了很久,父亲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俩回来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你们咋生活呢?没有房子,你们住哪里呢?”
这是两个很现实的问题,牛二娃不知道该咋回答,便沉默着。
母亲想了想说:“要不,帮他们包一些田种吧,那样他们就有生活来源了,至于住的房子呢,可以打听一下,这挨倒的两个队,哪家有多余的空房子,租两间先住倒,以后再慢慢说呗。”
父亲听了,心想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一时间还不知道谁家的田地要承包出来,便说:“那也得等两天,打听一下哪家的田要承包出来,再做定夺啊!”
母亲想起前些天听别人说过,本队在城里跑中巴车的那个罗师傅家那紧挨着我家田地的四亩水田要包出来,便将此事说了出来与大家听。
父亲听了,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跟牛二娃说:“那好啊!吃过饭了,我带你去他家找一下,如果他家愿意包给你们,就把事情定下来。”
一听这话,牛二娃也高兴地笑了,毕竟父亲同意了。
饭后,牛二娃跟着父亲去了罗师傅家。
且说这罗师傅,是我们整个乡最早学会开车的师傅,人精明能干,家里田地宽,家庭条件也很好,就买了一辆中巴车,从乡里到城里跑客运,在当时生意挺火的。
虽然家里四个孩子,却没有一个留在家里种地的,有的上学,有的到广州城里发展去了。
罗师傅每天都要出车,老婆要当售票员,就没有人管理家里的田地,所以打算把远处多余的田地承包出去,自家门前的田地归自己种,够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口粮就好,那样负担轻一点,自己也就只管安心跑车了。
当父亲带着牛二娃到罗师傅家的时候,恰逢罗师傅换班在家里吃饭。
父亲跟罗师傅说明来意,罗师傅考都没考虑一下就说:“包给他们是可以的,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每一年要把我一家的公粮和农业税给全部缴了;另外,这事我只认你,不认你女婿和女儿,如果他们以后赖账还是啥的,我就找你!
如果你答应呢,就给你们了,不答应的话,包的人多着嘞!至于田呐,就紧挨着你家那一片,有多少面积,你天天在那干活,心里也有个数,我就不用多说了!”
听罗师傅这么一说,父亲当即拍板道:“好!这就包在我身上!田就包给他们种了,以后如果出问题,由我负责!”
这样事情就算落板了。
至于住房的问题,父亲说,等他慢慢打听好了,再来通知我们。
牛二娃自是满心欢喜地回来了,将结果告诉了我,我也很高兴,期待着那一天早一点到来,就可以回去了,以后不用再呆在这荒山野岭了。
等待的日子会变得很漫长,似乎每等一分钟都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
牛二娃走了以后,父母亲都很重视这事,丢下家里的活不干,俩人都出门找人打听房子的事。
由于我当初跟牛二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村里的人都知道,眼下父母亲又出面为我们寻住处,许多人都不理解,更不愿意将自己多余的房子给我们住了,哪怕是父亲承诺给租金,也没人愿意。更有人数落父亲说,你家里那么宽的房子,拿两间给他们住不就好了,何必再找房子呢?
话说父母家房子确实挺宽敞的,楼上楼下连带厢房、厨房,大小也有十来间屋子,只因没有打理好,就显得有些拥挤,如若是规划好,也足够两家人住的了。
可是我下面还有弟弟,父母亲要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他,哪会同意让我们住到家里去。
从我内心来讲,我也不愿意住到家里去,受不了母亲的暴脾气和那种唠叨,当初离开也有这一点因素在其中。
最终父亲打听到,队里罗师傅的弟弟罗荣家修建的两间烤烟房愿意租给我们住。
实际上,罗荣夫妇俩是看在父亲老实巴交不讨人嫌的份上,可怜我和牛二娃才答应父亲的。
罗荣家的这两间烤烟房,就建在我家前面不远处的队里晒场边,这宅基地是过去队里社房变卖拆除以后留下来的空坝。因为前两年,乡里大力发展烤烟种植,罗荣家就选了这块空坝建了两间烤烟房。
一间是烤房,一间是储存室。
烤房高但是空间狭窄,不足四个平方那样,顶上简单地用牛毛毡盖了顶,边沿有一个排烟用的烟囱,下大雨的时候,这地方会漏雨;唯一一个很小的窗户,用一块玻璃夹死在墙壁中间,开始烤烟叶的时候,挂一个湿度计在里面,屋外搭一把木头梯子,人站在上面,透过窗户玻璃,就能看清楚烤房内的温度和湿度,便于把控火候;
储藏室是一间低矮的小瓦房,靠里边留了一道小小的门直通烤房里。
这小瓦房比烤房宽敞一些,大约有六七个平方那样,到了烤烟的季节,这里既可以绑烟叶,也可以在出烟叶的时候,将烟叶存放在这里进行分拣。
后来因为烤烟不挣钱了,这两间房就闲置下来了,平时他们家就堆些谷草或者杂物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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