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有这么吓人？”关鸣见她不愿转身，快走一步迈到她身前，将手机塞回被她仅仅守护的书包侧兜，弓着身子与她视线平行。
贝惜不敢看他，低着头，任凭刘海将自己完全遮掩起来，下巴却被那只漂亮的手钳住，“看我。”
贝惜被迫抬头，墨蓝的眸子如同深渊，鼻息近在咫尺，透着一股柑橘的味道。
“你你想干什么？”一边说一边收紧自己的胳膊。
“老子对你包里那些烂书不感兴趣。”关鸣掐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眼神里看不出感情色彩，“不是欠老子钱吗？请老子吃个雪糕不过分吧？”
关鸣一口一个老子听得贝惜耳膜都快穿孔了，却不敢忤逆他，伸手轻轻推开下巴上的那只手，轻微点了点头，“但是我不认路。”
“第一天来南镇？”
贝惜点了点头，想起之前和牧歌一起来过一次，又摇了摇头。
关鸣看着贝惜脑袋晃着半圆，嗤笑一声走在前面。“走吧，老子认识。”
关鸣腿长，走路步伐原本就很大，偏偏又走得快，一点不顾及贝惜的感受。贝惜跟着他，几乎要用跑的才能勉强与他并排。
跟着关鸣沿着公路往前，在第一个路口等红灯，左转直行，然后拐进贝惜家所在的小区，在小区里绕了几圈，在3栋的小区超市停了下来。
贝惜吞了吞口水，有些惊讶，拿出门禁卡看了上面贴着的门牌号。
4-3-602
四栋三单元602室，就在这间小超市对面那栋楼里。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关鸣，却读不出他的表情。
刚刚和爸爸通话的内容，他都听见了吗？
“愣着干嘛？进去。”关鸣抬腿迈上门口的两级台阶，在门口的冰柜里选了一支甜筒，柜门敞开着，等待贝惜前来选购。
经营超市的是个邻居阿姨，看到冰柜门敞着，来了脾气——
“挨球啦，电费不要钱是不是？选好了就付钱”声音很高，却在看到关鸣的瞬间低下去，“是…小关啊，买冰棍儿？”
关鸣眼皮耷着，没什么兴致理会她，看着愣在门口的贝惜，喊了一声，“没钱？”
“有！有的。”确认了关鸣是小区居民之后，贝惜警惕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快步走进店里，在冰箱里选了一瓶冰红茶。
小区超市比外面看着还要窄一些，关鸣站在里侧，贝惜站在门口的位置跟阿姨付钱，“他的一起，多少钱呀？”
“9块。”
还好钱够，贝惜没有多想，取出之前剩下的纸币，准备交给对方时被关鸣拉住了手臂。
声音越过头顶是不容置喙的质问，“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贝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纸币换了只手递出去，“刚刚不是说了吗？9块。”
“蠢货。”
贝惜收回找零，先关鸣一步走出超市。
前脚刚踏下阶梯，立刻就听到了一声震响。回头一看，关鸣的拳头打在木制柜台上，让原本就老旧的柜子摇摇欲坠起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劝一下，下一秒又看见那个阿姨递还了五块钱给关鸣。
这是收保护费吗？
关鸣拿钱走人，跟着贝惜一路走到四栋前面的步行梯。用腿扫开地面上的残叶，低哼了一句，“坐会儿。”
“哦。”
步行梯不宽，关鸣坐在了正中间。他往地上一坐，左右都没剩什么位置了。
贝惜咬咬牙，在他左侧坐下来。还没着地，身边就递过来一张5块钱纸钞。
她看不明白，没敢接过来。
冰红茶3块，甜筒6块，好像没什么问题。
关鸣斜眼睨她，将纸钞放在两人之间的地面，开始撕甜筒的包装纸，“这玩意儿在这片儿只能卖1块钱。”
贝惜愣了愣，这是在跟她解释？她犹豫地拾起地上的钱，塞回口袋。身边人的气质不容忽视，她忍不住看了看他的侧脸，脸上的肌肉一直紧绷着，手里拿着甜筒也没能缓和下来。
侧脸的轮廓坚定清晰，睫毛很长，眼窝深邃，鼻尖挺拔，耳廓漂亮精致，耳垂上两只耳洞隐约可见。
单单看着，完全就是一个凶狠的成年人，因为耳洞的存在，偏又添上一股不羁的叛逆。
少年英气。
“看够了吗？”手中的甜筒完全露出，奶白的雪糕在太阳下承受着它难以坚持的温度。
在融化之前，关鸣抢先一步伸出舌头舔舐了一口。
尖尖的粉粉的。
稍纵即逝。
贝惜脸颊没来由地升温，强迫自己回头不再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刚刚在路上，他的确是喊了她的名字吧？
“老子又不是文盲。”关鸣挑了挑眉，指了指她的胸口。
啊，是胸牌。
将冰红茶放到脚边的台阶上，贝惜伸手把胸牌摘了下来，握在手里。
这是北洵的新版胸牌，浅蓝色的小鸟掠过一片湿地，旁边是校名。
胸牌的正中间，是她的名字。
新版胸牌是这学期刚下发的，正好赶在牧歌离开以后。
她和牧歌的东西一直成双成对，高一开学登记的时候，报道表格都是牧歌一笔一划统一填写。
她们本应该戴着新的胸牌，穿着这身浅蓝色的校服一起上学的。
眼角漫上干涩的感觉，右眼的视线模糊了一瞬。贝惜眨了眨眼睛，右眼依旧看不清楚。
关鸣让她坐会儿，就真的一句话也没说。贝惜坐着，有些无聊，看着楼栋旁边的树，听着无边无际的虫鸣问他。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关鸣。”
微风吹过，将男生的声音掩去一半，贝惜没有听清，回头茫然对上他狠厉的眸子。
甜筒的壳被他咬碎融进唇齿，左手拉过贝惜的右手，在她布满红印的手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关关雎鸠。
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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