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和无奈。尽管董兆铭千般不舍,万般不愿,殷汝青的生命还是走到了尽头。

    她生病的十几年来,肿瘤科的医生们,包括肖琳都尽了极大的努力,还是没能将她留住。

    她的遗体被接走的那天,大家心情都异常沉重,自觉地在她的遗体前站成一排,默哀致悼,并且目送她的遗体离开医院的大门。

    虽说大家跟她是医患关系,经过十几年的不断接触,已经让这种关系变成了一种朋友般的友谊。

    大家不得不承认,有些疾病无论医生付出多大的努力,也只能暂时控制它,无法彻底征服它,上下几千年,人类文明的历史其实也是一部和疾病斗争的奋斗史,人类认识了越来越多的疾病,也攻克了越来越多的顽疾,但是,恶性肿瘤这个恶魔,人类一直为能彻底制服它,历代的医学大家始终没有放弃努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够从根本上征服它。

    殷汝青离开的那天,齐玉华的腹水完全消失,肿块也缩小了50,可以出院休息了。

    王红玲拉着肖琳的手,充满了感激,“肖大夫,我妈住院这段时间,可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啊。”

    肖琳开玩笑,“王姐,你就别气了,那天很庆幸把你妈找回来了,如果找不回来,咱俩之间可能就变成了原告和被告的关系。”

    “肖大夫开玩笑了,就算是找不回来,我也不会告你啊。”

    “是啊,是啊,我是开玩笑,好了,准备办出院手续吗,回家以后注意复查血常规和肝肾功能,有什么问题,随时和我联系。”

    “好的,谢谢。”

    反复住了好几个月的医院,终于可以出院了,齐玉华今天的精神格外的好,她朝着肖琳拍拍肚子,意思是她的肚子没有水了,变得正常了,又摸摸脸蛋,意思是自己的脸上长肉了。

    肖琳竖起大拇指,“齐阿姨,棒棒的,病情好的这么快,回家以后要听女儿的话,不可以乱跑知道吗?”

    今天的齐玉华格外清醒,表现得跟个正常人似的,“我不能乱跑,万一乱跑跑丢了,还得给闺女找麻烦。”

    邻床的患者也被她都笑了,对肖琳说道:“这老太太治疗效果真不赖,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好,体重增加了十多斤。自从你给她找了神经内科来会诊,吃了神经内科开的药,她的精神也好起来了,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她患有痴呆症。”

    送走了齐玉华母女,肖琳回到办公室,发现除了王一鸣,大家又都不在。

    肖琳小声问道:“喂,王一鸣,他们都干嘛去了?”

    “我留下值班,他们都听讲座去了。”

    肖琳这才想起,上周就下了通知,今天邀请省肿瘤医院的专家来医院举办专业讲座,并且向院外发出了邀请函,邀请函上面详细地注明了邀请的专家、讲座的题目,肖琳一看,跟上个月省肿瘤医院举办的院内讲座内容完全一致,她已经通过省肿瘤医院的同学搞到了录像,反复看了好几遍。

    于是,她对王一鸣说道:“王一鸣,你也去听讲座吧,我留下来值班。”

    “谢谢你的好意,今天来了许多外院的同行,会议室里肯定是人满为患,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讲座的内容我早已经通过同学搞到手了。”

    “呦呵,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么说,你也搞到录像了?”

    肖琳骄傲的点点头,“岂止是搞到了,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厉害,我就看了一遍,王副院长讲的《目前肺癌治疗最新进展》,还是不错的。”

    “是的,有很多新内容。”

    ……

    过了一会儿,王一鸣看到办公室里就他俩人,又开始八卦了。

    “嗳,肖琳,正好办公室里没别人,问你句不该问的话,先声明一下哈,我没有别的目的,完全是因为好奇。”

    王一鸣说话阴阳怪气的毛病还是不改,难怪科里好几个同事都反感他。

    “问就问呗,还用那么多铺垫。”

    “肖琳,还是那天投票的事,你认为那3票是谁投给你的?”

    “王一鸣,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再计较这个还有意思吗?”

    “有意思,只有分析明白了,才能知彼知己,下一次才能反败为胜。”王一鸣难得的一脸认真。

    想到投票那天,王一鸣当着全科人的面,毫无顾忌地为自己争取重新投票的机会,肖琳还是很感激的,虽然最后弄巧成拙,但毕竟人家出发点还好的,肖琳不能不知好歹。

    她故作思索地说道:“据我猜测,应该是两位主任和你投了我的票。”

    王一鸣一听,脑袋摇得象拨浪鼓,“非也,就算两位主任很赏识你,也不会都投你的票。”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为了安定团结呀,俩人肯定商量好了,一个投你票,一个投高蔚蓝。”

    “那我的另外一票是谁投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刘梦。”

    “嗯?不会吧,刘梦不是什么事情都听李兰馨的吗?”

    “没错,表面上是这样,但是私底下,她和吴兰兰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因为几年之后,她和吴兰兰也有可能面临你和高蔚蓝的局面,到那时,高蔚蓝只能估计他俩之中的一位,不可能兼顾,你懂得了吧?”

    “哦,还真是如此,怪不得刘梦最近总是有意无意跟我套近乎,照你这么分析,高蔚蓝投了自己1票?”

    “是的,正是她投了自己1票,你才败给了她。”

    “不会吧?也许刘梦没投给我,是高蔚蓝投了我1票。”

    王一鸣撇撇嘴,“这就是高蔚蓝比你狡猾的地方。第一次投票,她既没投你,也没好意思投自己,故意投了我1票。”

    “然后呢?”

    “第一次投票结果你还记得吧?你3票,她4票,我1票。”

    肖琳点点头。

    “如果第二次投票,她改投你的话,是不是你俩都是4票,那么怎么办?按照以往的习惯,王主任肯定会从护理那边找一位代表参加投票,找谁来大家都摸不准,这里面有随意性,找来的这个护士跟谁关系好,谁就可能多1票。”

    肖琳连连点头,不由地将椅子朝王一鸣那边挪了挪,想听听王一鸣下一步的分析。

    “高蔚蓝不想冒着个险,她对这个第三作者是势在必得,因为这会直接影响到晋升的硬件问题。所以,她只能自己投了自己1票,这样的结果就是,你依旧是3票,而她5票,毫无疑问,你失败了。”

    肖琳拍拍脑门儿,“如果我当时脸皮厚一点的话,投自己1票,那么,我们就势均力敌了。”

    “是这样的,但是肖琳你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做不了不老实的事情,或者说你的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

    “唉!没办法,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愿赌服输。”

    “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未必每一次都是你输,关键是你要学会总结经验教训,不能一辈子都认输。”

    “王一鸣,谢谢你,你一直都在帮我。”

    王一鸣摆摆手,“你不必谢我,我是帮理不帮人,实在不忍心看你遭人暗算。”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公道人,只是不被大家理解而已。”

    “得得,千万别给我戴高帽子,不闲聊了,我要开始干活了。”

    王一鸣一边说,一边噼里啪啦地开始在电脑上书写病程记录。

    肖琳望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偷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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