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双从客卧搬到了主卧,为主卧冰冷的格调添了一丝柔软,她也喜欢在床脚点上香薰蜡烛再睡,这是她和若月从大学时就保留下来的习惯,夜里她总喜欢和陈旻臻窝在床上,在芬漫的香味里听他讲故事,过去听不进去的大道理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听得专心致志,连理解也没有那么难了,她也会给他讲一些过去的故事,也不全是关于若月,还有很多她跑路演时候的趣事,他们常常抱着,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直到清晨,她也牢牢的抱着他不撒手。
她对他的需要和不舍,刻在了潜意识里,这让他心里温暖极了,那些过往他只能留在心底的爱和温柔,成了浓密粘稠的雾,严实的笼罩着他的心,每天都像塞满了柔软甜蜜的棉花糖。
妍一的估计没有错,那天那场秀之后,亦双邀约不断,她像是在业内横空出世的新星,快速的拓开了知名度,无数品牌邀她走秀拍平面,但她还是履行了承诺,和elizabeth以及妍一的品牌签署了合同及排他协议,她甚至没有要求elizabeth涨薪,而妍一那边,价格更是随妍一开,她觉得做人应该记得来时的路,更应该记得,那些在路上曾帮扶过自己的人。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除了陈旻臻的小说,他写的实在是太慢了,每天只要一想到要更新就如坐针毡,越发写不出来,断更渣更成了常事,明明是他深爱的事业,转瞬就成了煎熬。
“今天你要更新吗?”
亦双切了一桌子的水果放在他电脑旁边,又是水又是咖啡的放好,乖巧的坐在陈旻臻对面问,坐在电脑面前的陈旻臻第一万次抬手抓头发,“不知道。”
“我们睡觉之前能写完吗?”
“不知道!”
亦双没说话,拿出手机看着小说app的评论区,陈旻臻没有看见她微皱的眉头。
他常常不按时更新,读者怨声载道,之前她还会对于口出恶言的读者回怼两句,现在看着那些差评,她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她研究了一下,在国内文学市场,出版和网络文学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网络文学欣欣向荣,出版文学则显得后续不足,竞争如此激烈,她真怕那些读者会遗弃他,她挪到他身边亲了他一下,“读者是你嗷嗷待哺的婴儿,你的文字就是他们的精神食粮,所以你要好好更新,好不好?”
陈旻臻看着她,又看了看她紧捏着的手机,“读者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好着呢!都在等你更新。”
他无奈的笑,“让他们等吧。”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烦躁的走到吧台倒了杯酒。
这本小说和他过去写得不太一样,这是为了纪念若月和过去的,但他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同了,他和亦双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人在开心幸福的时候,是很难写出什么深刻的东西的。
身处冰冷才能感知温暖,在痛苦里才会思考人生,过去那些痛彻心扉的瞬间,他此刻想来也没有那么痛了,亦双给他的温暖抚慰了他心口上的伤,他,是写不出来的。
她是他的灵感撒旦,他甚至动了放弃这本小说的念头。
抬起酒杯一饮而尽,他回到电脑面前开始在网站上翻合同,亦双看着电脑屏幕,“你找什么?”
“找合同。”
“找合同干什么?”
“看看不写了要赔多少违约金。”
“……不行!”
她拉住他的手,着急不已,“为什么不写?”
“写不出来。”
“为什么?”
“因为写不出来。”
“这……可我很想看,你的文字,也是我的精神食粮!”
他回头看她满脸的诚恳,到了嘴边拒绝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有些颓丧的抽回手,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写作,不是把字一个一个打出来垒上去,而是把作者的心剖开,让故事一个字一个字的流淌出来,每一个打动人心的故事,先打动的都是作者自己,如果作者不疼,故事,就没办法走进读者心里。”
亦双默默的听着,她没读过多少书,也不太懂他们这个行业,她知道所有行业都不容易,但如果每次讲故事,都要如此痛彻心扉,那不是……太让人心疼了吗。
“所以你过去……都是这么把故事写出来的?”
“嗯。”他抬头看她,不甚在意,“我的生活里,本来也没有多少阳光,构建的虚拟世界,成全那些现实里得不到的结果,对于我来说……是个能够让灵魂安息的方法。”
灵魂安息……
亦双沉默了,想到他故事里那些各式各样的主角,大多是悲剧角色,他们虽然拥有人人称羡的外表,内心却是空的,他很少写温暖的故事,即便是那部写儿子和妈妈的作品,最后,也是悲剧收场,把思考和追忆留给了读者,在网上,外国读者称他为“悲剧大师”,他究竟置身如何冰冷的境地,疼成什么样,才能写出那些锋利又直击人心的文字啊。
她低下头,心疼不已,拉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摩挲,“那……如果你真的不想写,就……别写了吧。”
陈旻臻回头看她,她摩挲着他的手,心疼都写在脸上,他的心骤然就柔软起来,他反握住她的手,嘴角带了不自觉的笑,“可你想看。”
她抬头,对上他温暖的目光,他本就是个干干净净的长相,这一笑,仿佛冬雪初融,让人心神都迷醉起来,心里的话根本藏不住,“可你疼。”
他忍不住笑,想到leia那天说的话,宛如个定时炸弹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他和她开玩笑,“我不疼,就写不出东西,写不出东西就挣不了钱……”
“没关系,我可以!”
她急急的打断他,他抬起头愣了愣,缓慢的感动夹杂着温暖溢满了他的心间,他伸手抱过她,认真的,郑重的,“让我仔细想一想。”
或许,我也可以试试,不写悲剧,因为我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因为我有了你。
他抱紧了她,心里充实不已,亦双靠在他肩上全然不知他所想,“好,我们不卡更新了,爱谁谁吧,你想写就写,不想写就算了。”
陈旻臻笑着皱眉,“唉~甜蜜的爱情,真是腐蚀人心,让人甘于沉溺啊!”
亦双忍不住笑,手机却忽然响起来,她放开他看了一眼,“是靖香……好奇怪,那么晚了。”
她接起电话,“喂,小公主……”
“亦双姐,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吗?”
靖香的声音很急,亦双疑惑的看了一眼陈旻臻,“在啊,我开免提?”
“好!”
亦双打开免提,陈旻臻心里沉了沉,“喂。”
“你上热搜了!”
定时炸弹,终于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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