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暗,微弱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却照不亮前行的路,雷穆阳紧紧牵着若月的手出来,在一片崎岖里穿行。
他没有来过这个地区,也不了解环境,他们刚才在的地方似乎是个废旧仓库一类的地方,后院有小门,小门外是阶梯,阶梯两旁好像有很多空置的房子,他也看不清,他只能拉着若月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往上跑,杂乱的光束在他们身后亮起,犹如交织的网,他一刻也不敢停歇。
直到若月的脚步一踉跄,极其压抑的闷哼出声他才回头,若月跪在阶梯上,他一把抱住她,悄声开口,“怎么了?!”
“我的脚……”
黑暗里他也看不真切,只能顺着她的腿往下摸,触手都是黏腻,脚踝的位置卡在了松软的泥土里,泥土里,竟然有捕兽夹!
若月痛苦得捏得他手都疼,却始终紧咬着牙没有让自己叫出来,他心疼得想哭,可身后灯光织成的大网正快速接近他们,他只能咬牙把她抱起来,借着微弱的光,快速的朝角落的一间小房子冲过去,轻轻的推开了门,躲进去又关上了门。
他抱着她躲在角落里,她缩在他怀里,拽着他的衣服疼得瑟瑟发抖,他的手触到她的后背,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他红着眼眶又把她抱得紧一些,已经有星星点点的光从窗户上滑过,他也不敢说话。
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蜷缩在墙角,不断从远处传来门被踢开的声音,仿佛一下下踢在他们心上,若月在他怀里抖成一碗水,还夹在脚上的捕兽夹“哒哒哒”的轻享,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若月想克制自己不要抖,身体却不听使唤,渐渐临近的脚步声像悬在脖颈上的铡刀一点点落下,若月的下唇都要被她咬出了血!
就在脚步声即将来临的时候,雷穆阳忽然放开了她,以最快的速度脱下外套,把她放在墙角,自己背对着门把外套披在头上挡住了他们,若月立刻就意识到他的目的,他是要挡住她,万一被发现,他也是先中枪的那一个!
可她还来不及制止他门就“啪”的被踢开了,他们的身体同时一紧,雷穆阳所有的意念都在克制自己不要颤抖,若月脚上的捕兽夹因为若月的颤抖依旧在“哒哒”作响,他轻轻的扶住夹子,响声停止,若月疼得眼冒金星,咬住了手指才克制着没有叫出声!
手电的灯光扫过了房间,也扫过了挡住他们的外套,可一瞬间就挪开了,门口的人离开了房间,没有关门,好在后续路过的人也只是随便一照,没有进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躲过了一劫。
门外的天黑得仿佛不会亮,脚步声远去之后他们也不敢动,雷穆阳的手还扶在夹子上,角落里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他也不敢帮若月拿下夹子,他只能紧紧的抱住颤抖的她,哽咽着声音在她耳边开口,“对不起……”
若月很想大度的说一句“没事,没关系”,可她的脚疼到她根本没办法理智的思考,她浑身无法控制的抽搐,伤口上像是撒了盐一般,火烧火燎得让她想大声尖叫,她依旧咬在牙间的手指都渗出了血,却丝毫抵消不掉脚腕的疼痛。
无数恶念疼得控制不住的在她心里叫嚣,她想和雷穆阳大吵一架,问他为什么会招惹了这么个变态的怪物,为什么明明是他们之间的账,却要算在自己头上,为什么不遵守曾经的承诺,长大之后就回去找她,把一切处理好再和自己在一起,她甚至想冲出去豁出命的和蔺青打一架,就算是被乱枪打死也比现在在这里疼还不能叫出声的好!
她拽紧雷穆阳的衣领,让他离她更近一些,她理智全失的把他的手拉到自己嘴边,毫不留情的咬住他的手指,是转移注意力缓解疼痛,也是发泄和指责,雷穆阳疼得浑身一颤,心里却了然,一丝缩回手的动作都没有,由着她咬,只是把她抱得紧一些,更紧一些。
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所有话都在彼此的肢体语言里,若月几乎要把雷穆阳的手都咬断了才松口,她抬眼看他,渐渐适应了黑暗的双眸能依稀看见他的轮廓,他疼得满头大汗,却依旧带着抚慰的笑,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心里为刚才那个理智全失的自己愧意横生,他默默的把她搂进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
房车里,蔺青坐在显示器前,山头上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装了高清红外监控,雷穆阳和若月躲在房间角落里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看见若月愤恨的咬上雷穆阳的手,她嘴角微微勾起,可看见他们最终的和解,她脸上却又覆上了冰霜。
她没有和他们开玩笑,她真的下了命令,找到他们就射杀,为了让雇佣兵们尽职尽责的找,她甚至还承诺射杀他们的人能够获得奖励,她不是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只是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爱。
她只相信人性,相信人在极端压迫下的本能,比如刚才冯若月脸上的愤恨,不甘,和埋怨。
那才是“人”应该有的样子。
可她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句话都没说,那么快就和解了,她甚至还在冯若月脸上看见愧意。
真是有意思。
一旁的仇阅拿过个酒杯递到她手里,“看什么啊,杀了不就得了?”
“多没意思。”她喝了口酒,回头看他,“你难道不好奇,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还能不能再义正严词的说出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吗?”
仇阅挑眉,点了点头,“好主意。”
蔺青重新回过头看显示器,脑海里却一幕又一幕的重播着过去,重播着她和仇阅劫后余生之后是怎么一步步辗转到金三角,又怎么一步步爬到地下王国的顶端的。
此刻雷穆阳和冯若月所经历的,不及他们曾经的千万分之一,森林里的捕兽夹她不知道踩过多少个,子弹不知道多少次射穿过她的四肢,如果不是因为她和仇阅够狠,不怕死,每一次都豁出命去搏斗,他们大概早已横尸荒野,成了野兽们的晚餐了。
那时候的他们,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此刻的雷穆阳和冯若月,又算什么呢。
既然所谓的“爱”如此伟大,那就让她看看,究竟什么才是爱吧。
她拿过一旁的话筒,声音顿时就响彻了整个山头,“他们在房间的角落里,那个女的受了伤,他们……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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