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急,众人一起赶路,向阳凤关进发。

    秦虎问道:“哈丹,你成家没有?”

    哈丹嘿嘿一笑道:“没有。不过哈丹心目中已经有个仙子了,她人长得漂亮,舞跳得很好,温柔大方,我们部落的人都叫她叶何塞汗。”

    秦虎道:“叶何塞汗,什么意思?”

    哈丹说道:“我们部落的语言,意思是美丽的仙女。其实她本来是汉人,名叫霜衣,随兄长迁往关外,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已有好几年。我喜欢她很久啦,一直不敢跟她明说。”

    秦虎轻轻一笑,抬起头,神驰千里,想起京城那温馨的家。耳听哈丹问道:“大人心中可有心仪的女子?”

    秦虎道:“我有两个妻子啦,她们都待我很好。”

    秀姑接来京城不久,便怀上了身孕。林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小心伺候。

    秦虎记得,林枫晚那日问他道:“秀姑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姓秦还是姓林?”

    秦虎道:“姓林吧,别忘了我是入赘林家。”

    林枫晚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说道:“还是姓秦吧。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些世俗礼教。”

    秦虎搂住妻子的纤腰,说道:“我这个姓稀里糊涂,还是师父随便起的,姓林挺好的。”

    林枫晚嗯了一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我喜欢女儿。老虎你说,如果是个女儿,叫什么名字好呢?”

    秦虎沉思片刻,说道:“叫小荷,林小荷。”

    林枫晚心中感动,知道他是为了纪念死去的胖丫鬟大荷。

    她调皮地一笑,调侃道:“如果是个儿子呢?”

    秦虎说道:“圣贤云:士不可不弘毅。如果生个儿子,就叫林士弘好了。”

    想起京城温馨的家,想起妻子秀丽的面容,想起眼前这片苍茫的大地,两国数十万兵马即将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秦虎热血上涌,高声念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哈丹拍手赞道:“大人好才学,作的好诗!”

    秦虎哈哈一笑:“我哪里来的狗屁才学?这是前朝一位诗人写的。”

    哈丹道:“汉人的诗写得极好,我听王逊读过几首,其中有一句说得豪迈:宁为百夫长,不作一书生。”

    秦虎笑道:“这句诗用得妙,你看我一介书生,不也一样跨着刀,扛着枪,上阵杀敌了吗?”

    一路风尘仆仆,不一日,已近阳凤关。阳凤关在定州东面,扼守通往河北东路的要道,虽名为关,实为一座大城。

    北面是一座小山,名唤凤山,南面是一条河,名唤断龙河。

    阳凤关本来是北面边境一处大粮仓,后来才扩建为城,驻军万余人,周边还有四五座军寨,互为依托。

    阳凤关城墙不高,但修建得极为坚固,城墙上四角有角楼,东南西北开有四门,正面城门修有瓮城,城外引河水形成一圈护城河。易守难攻,有“河北坚城”的称号。

    听闻秦虎引军到来,守将张峻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亲自出城迎接。

    张峻生得肥肥白白,并非想象中那种威猛雄壮的勇将形象。

    两人官阶品级相似,但秦虎多了一重监军的身份,又持有大将军军令,按照天朝以文制武的惯例,兵马指挥方面应当以秦虎为主,张峻为副。

    幸好秦虎平易近人,态度谦虚,张峻这才放下心中戒备,对新来的监军生出几分好感。

    返回城中的指挥所,秦虎顾不得洗脸饮水,马上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张峻先向秦虎汇报阳凤关的兵力守备情况:城内守军五千,城外军寨守军六千,其中骑兵仅两千,算上秦虎带来的两营神卫军,骑兵总共三千。

    一万多人以步兵、辎重兵为主,另有作坊两座,工匠数百,负责打造兵器、修理器械。

    城中粮草充足,足够大军坚守两三个月。

    另外,器械方面,囤积有大量火器如火油、火箭、突火枪、火筒、火炮,檑木大石堆积如山,盔甲护具堆满仓库,各类兵器如刀枪剑矛、弓箭、神臂弩、床弩等等一一具备。

    张峻事无巨细,将所有的兵力物资装备等等介绍详尽,数目清晰,无一疏漏。

    秦虎心想:“此人谨慎细心,堪称良将。”

    待张峻说完,秦虎笑道:“张将军精打细算,持家有方,如果去经商,一定可以成为一方富豪。”

    张峻道:“秦监军说笑了。不知大人对于城防,还有哪些好建议?”

    秦虎心想:好啊,他要试试我的斤两。

    慢条斯理说道:“张将军将阳凤关治理得井井有条,固若金汤,秦某佩服万分。此次北莽倾举国之力南侵,来势汹汹,不能以正常的攻防视之。将军的部署四平八稳,方方面面都兼顾到了,反而不美。试想,如果数万甚至十数万虎狼之师攻来,将我军团团围住,我方除了死守死拼,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破敌?”

    张峻一愣,说道:“大人的意思,我军应主动出击?御敌于城外?”

    一群指挥、副将、偏将、校尉低声议论纷纷,都觉得新来的监军有些异想天开。

    秦虎摊开地图,说道:“阳凤关及城外军寨,只能构成一条死板的防线,容易被敌方分割包抄,我军需要构筑第二道防线。各位请看,断龙河在南面不远,在下建议,将城外几个军寨的人马撤到对岸,建立营垒,夹岸防守,作为第二道防线。既可以防止对方断我后路,又能防止敌军架设浮桥,直取河北东。”

    众将不由得点点头,监军大人的布置别出新意,听着倒有几分道理。

    张峻沉吟道:“如此一来,阳凤关内的防守兵力大大减少,靠一座孤城,能抵挡对方多少兵马,多长时间?”

    秦虎道:“去芜存菁,有五千精兵足够!其余人马撤到对岸作为后备机动。守城,比的是意志、毅力、耐心,阳凤关城池坚固,集中数千精兵固守,足以抵挡对方四五万人。”

    张峻仍有疑虑,问道:“如果对方知难而退,绕过阳凤关不攻,我等又能奈何?”

    秦虎神秘地笑笑,说道:“绕过阳凤关及断龙河,路途较远,敌军急于求成,应该不会出此下策,何况夺取阳凤关,等于打通东路,并且获得大量军粮补充,诱惑可谓极大。再说山人自有妙计,让他们不得不攻。”

    秦虎等人未雨绸缪,但战况的发展却出人意料。

    是年九月初十,北莽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入侵中原。两国之间,一场旷世大战就此展开。

    中路十六万大军迅速南下,所向披靡。兵锋所到之处,城镇摧毁,百姓流离失所。

    前锋两万先行扫清定州北面的几个州县,守城将士或逃散,或投降,十几处营寨被夷为平地。

    北莽前锋进据定州北,定州派出一万骑兵,两万步兵应战。

    北莽人只是试探性进攻了一阵,便鸣金收兵。

    定州军乘胜追击,北莽前锋军且战且退百余里,才遇上后续大军赶到。定州军见对方军容整齐,旌旗满山遍野,不知多少人马,心惊胆战之下,哪里敢追?掉头退回定州。

    枢密院副使梁仁美初战告捷,更为轻视北莽实力,不顾呼延大将军强烈反对,强行派大军出城,布下破虏万全大阵,企图与对方决战。

    北莽中路大军十六万缓缓推进,似乎被天朝大军的庞大战阵迷惑,没有立即发起攻击。

    统军使萧拓命一万重骑在前,一万弓箭手分列两侧,四万步兵在后形成方阵,慢慢推进到天朝战阵的正前方。

    号角呜呜而鸣,一万重骑突然发动,蹄声如雷,整个大地激烈地颤抖起来。

    天朝急忙变阵,弓箭手前出,万箭齐发,密如暴雨。

    那重甲骑兵浑身披满数层甲胄,连马匹身上也披挂厚甲,羽箭根本就射不透。片刻之间,万骑已杀至阵前!

    天朝的弓箭手潮水般后退,后面手持长枪长矛长戟的步兵后阵变前阵,抵挡对方的重骑。两边轻骑齐齐驰出,从两翼向北莽重骑包抄。

    北莽中军令旗急速挥动,两侧弓箭手列阵而出,纷纷发箭,不断射倒对方的轻骑。

    战鼓震天,四万精锐骑兵从北莽大军后方现身,从左右两侧向天朝大阵猛插,一万重骑在中间突进,势如破竹,四万步兵排列整齐向前冲锋。

    北莽军行动迅速,轻骑彪悍无比,专门从各个方阵之间的空隙突进穿插,天朝战阵的各个方阵彼此无法相顾,想变阵又来不及,将士们开始慌乱起来。

    随着左右两军的方阵被对方骑兵突破,中间方阵被迫向后撤退,兵士们相互践踏,乱作一团。各个方阵失去统一指挥,只好各自为战。

    慌乱很快就变成了恐惧,兵士纷纷溃逃,整个大阵四分五裂。

    萧拓令旗一指,命令全军出击!

    十几万北莽军排山倒海一般冲来,杀声震动天地,骑兵纵马,将对方的阵型彻底冲垮,弯刀不住地劈砍,收割人头。步兵紧跟在后,将分割成小块小团的天朝兵包围,聚而歼之。

    呼延大将军不愧名将,见情况危急,喝令各军收拢,往城门方面集中,意图以坚城为靠山,再次组织兵马反击。战事不利则迅速退入城中。

    此时,三千长生军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凶猛杀至,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长生军战力强悍,侵略如火,弯刀、狼牙棒齐飞,毫无战意的天朝军根本不是对手,刚刚聚结起来的数万兵马又被冲散。

    面临此等败局,即便孙武再生,战神降临,也无回天之力。

    天朝各军纷纷溃逃,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十几万大军作鸟兽散,被北莽骑兵像牛羊一样驱赶屠杀。

    战场变成了修罗场,马匹死尸兵器遍地都是,伤者哀嚎,惨不忍睹。

    混乱中,枢密院副使梁仁美大人身中两处流矢,但他性子倔强,挥剑死战不退。最后被几名亲兵硬生生拉上马,往镇州方向狂奔。

    一口气不停跑出两百里,梁大人惊魂稍定,回首来处,悲从中来,十几万大军就此断送,战胜北莽,反攻燕京变成一场黄粱美梦,自己更成为天朝的千古罪人。

    他羞愤交加,拔出长剑,往颈中刎去。身边亲兵手快,一把将剑夺下。

    亲兵将浑身发抖的梁仁美扶下马,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

    定州一战,天朝大败,死伤近十万,定州失陷,知州、通判以及十几名将领战死,天下为之震动。

    萧拓随即下令分兵,留下八千人马守定州,大军一路向南攻镇州,一路向东攻阳凤关,打通与东路大军的联系。

    北莽东路大军开始时进展顺利,一路猛攻,连克数城,河北东路防御使舒国伦见对方军威鼎盛,兵士彪悍,居然畏战不出,龟缩在大城坚守,坐视北莽人四处烧杀抢掠。

    东路大军都部署南院大王索性绕开大城,挥军南下,逼近济水,直取京东路。

    坐镇青州的云麾将军主动领军出击,埋伏在济水南岸。

    待北莽东路大军架好浮桥,少量兵马刚刚过河的关头,突然发动袭击,歼敌数千。跟着火烧浮桥。

    北莽军落水者、烧死者无数,不得不狼狈退回北岸,从此不敢窥探京东地界。

    东路小胜,算是为天朝挽回少许面子。

    至于北莽西路大军,遭遇天朝勇略将军杨忠的猛烈反击,毫无建树。河东路有重重大山阻隔,又有几道雄关据守,北莽向来占不了什么便宜。

    且说阳凤关这边,秦虎与张峻数日来加紧战备,在城池之外挖了两道深深的壕沟,又设置了无数陷马坑、拒马栏。

    又将部分檑木石块兵器火器等物搬上城墙,分配兵士轮番值守。

    除了精选的五千兵马留在城内,其余七千人马通通撤过断龙河,自行安营立寨。

    定州失陷,天朝大败的消息传来,人人自危,秦虎连夜召集将领训话,明令各人务必死守,动摇军心的,斩!疏于防范的,斩!违令不从的,斩!众将凛然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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