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lupin酒馆。
大提琴绵长悠扬的低吟萦绕在客人耳边,陈旧的吧台座位上趴着一只三花猫。
它站起来,敏捷地跳下座椅走向吧台最里处。
酒吧的门被打开,很快又被关上,悬挂在门上的铃铛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脚步声从狭窄的楼道传来,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沉闷、却清晰。
织田作之助两手插在裤兜里,他走下台阶,入目是暖色的灯光和熟悉的酒吧陈设。
吧台边坐着一位熟悉的青年,他换下了常年不变的黑西装,穿上了和服。
蓝色的和服简单朴素,却很衬青年的肤色和修长的身材。
“织田作,安吾。”
太宰治坐在吧台上招了招手,声音高昂,像是在表达开心的情绪。
“太宰,你已经从国外回来了啊。”
织田作之助惊讶地看着太宰治,在他的右边坐下,一杯蒸馏酒适时地摆在他面前。
显然,这里的调酒师清晰地记得这里每个人常点的酒。
调酒师是个老爷子,经营这家地下酒馆多年了,他擦着玻璃杯,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织田作,这时候你应该这样吐槽,去国外执行任务一个月回来,穿衣风格居然变了,这简直前所未见。”
坂口安吾在太宰治的左边坐下,眼镜下的双眸打量了一下太宰治。
太宰治摆摆手,拉长语调,“不要——在意这种小问题啦~”
随后,他垮了脸,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跟漆黑的小矮人去国外出差一个月真是太糟糕了,每天都要看到他的脸,啊啊,真是灾难……”
“你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互看不顺眼啊。”
织田作之助感叹了一句,神情却没有起伏,仿佛在说什么日常琐事。
他扫了一眼太宰治身上的绷带,“你身上的伤口好像少了点,有些已经痊愈了吧。”
太宰治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是啊,这次的任务我都是在后方指挥,几乎没有上过战场。啊啊,真无聊——”
“太宰,你接下来该不会准备休假去寻找什么极限自杀体验吧?。”
坂口安吾无语了一瞬,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酒。
“怎么可能——”
太宰治双手撑在椅子边缘,抬脚踢了一下地面,顿时椅子转了一圈。
他趴在吧台上,看着面前的酒杯,伸手戳了戳漂浮在酒液中的冰球。
“现在这么忙的时候,森先生不可能放我这个干部去休假的。”
“确实,这段时间挑事的□□组织比较多,这个月我也是天天加班收集情报,也就今天才得空出来。”
坂口安吾按了按额角,眼底隐隐浮现青黑,他已经通宵两天了。
“现在五月快过去了,我们今晚才见了这个月的第一面,你们还真是忙啊……”
织田作之助听完两人的话,也开始说起来近况:“作为fia的底层员工,我最近倒是清闲很多。”
太宰治轻轻笑了笑,直起腰,侧身看向织田作,“从你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柔和很多,原来是这样啊……”
“织田作,你找到了能静下心来的地方吗?”
他虽是说着疑问句,脸上显露出来的却是笃定的神色。
“嗯?”
坂口安吾推了下眼睛,顿时起了兴趣,“能让fia静下心来的是什么地方?”
织田作仰头饮一口酒,随后将酒杯放回吧台上,他嗓音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神社。”
太宰治沉吟一声,忽然拔高了声音,吓得坐在他左边的坂口安吾差点没拿住酒杯。
“哦——说到神社,织田作!安吾!听我说——”
坂口安吾捏紧酒杯,顿时额角跳起,“太宰,不要突然大声说话啊,心脏会受不了的!”
太宰治眼睛亮闪闪的,双手猛地张开,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最近在尝试绝食的自杀方法,今天从国外回来,走在路上的时候,因为饿得没力气,所以咚地一下掉进水里了,然后我爬出水面的时候,我居然——”
他双手叉腰,像是炫耀什么一般,“看到了美女!”
坂口安吾抽了抽嘴角,面无表情道:“还请长话短说,谢谢。”
“那个少女是神社的巫女,把快要饿死的我带回了种满紫藤花的神社,给我这身和服和更换的绷带,还给我煮了乌鸡参汤,最后竟然帮我把湿透的衣服洗了。”
太宰治用一种浮夸的态度说着,表情生动,眼睛却毫无情感波动,这副模样在他人眼中分外诡异。
坂口安吾感到头皮发麻,很想拿着锤子撬开他的脑袋,调整一下太宰治过于跳跃的神经。
最后,迫于没有工具,坂口安吾只能喝着酒吐槽:“你不会让人家帮你换绷带了吧,我有预感,她绝对会被你身上的伤吓到。”
“可惜,绷带是我自己换的。”
太宰治竖起食指摇了摇,替坂口安吾露出遗憾的表情,“因为解下来的绷带上没有血迹,所以她以为我没有受伤。”
织田作看向太宰治,望进他的眼里,“可是你掉进了河里的话,还没好的伤口应该会被水侵染出血迹才对。”
“啊,那是因为我只解下了第一层而已。”太宰治露出恶作剧一般的笑容,“那时候我在身上缠了三层绷带哦~”
坂口安吾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太宰治,再次扶额叹了口气。
“你的伤口绝对发炎了。”
“嗯,你猜对了。”
太宰治拍了下手,像是在祝贺一样,随即又微微拉了下嘴角,以示不愉快。
“伤口好疼,我可是最怕疼了。”
“自作自受。”
“安吾,你一点都不温柔,跟那个巫女小姐差远了。”
“太宰,这没有可比性吧?!”
织田作抿了一口酒,肯定地点了点头,“……产屋敷雪奈吗?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织田作,你认识?”
坂口安吾有些意外地看着织田作,他微微挑眉,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啊,是朋友。”
织田作答道,开始说起与那间神社有关的事情。
听完织田作的话,太宰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抿了抿唇。
酒液划过喉咙,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
“虽然待在神社里的时间不长,但我能肯定,如果织田作知道这个地方的话,一定会喜欢上的,现在看来还真是物以类聚呢,那间神社就是织田作刚刚说的地方吧?”
“物以类聚?”
织田作疑惑地问道。
太宰治颔首,手指弹了下玻璃杯的杯壁,指甲与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因为织田作和雪奈都是很有趣的人。”
织田作沉默半晌,看着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终移开视线,反而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想那碗参汤里,应该放有很多肉吧。”
太宰治撑着下巴笑了笑,“是呢,还有一个大鸡腿。为什么织田作会知道?”
“话题变得也太快了吧。”
坂口安吾吐槽道,再次按了按额角。
织田作轻抚下巴,睁着懒散的双眸开始回忆起来。
“雪奈很会照顾人,太宰你经常不好好照顾自己,看上去纤细的样子,所以她才会盛多点肉给你吧。”
“只要是来神社的人,她都会好好招待。对于玩耍的孩子,她就给他们糖果,对于参拜后坐在一旁休息的大人,她就会拿出糕点和茶招待,也会陪老人家聊天。”
他喝了一口酒润润喉,“雪奈就是那样的人,爱笑,认真地生活,用心对待遇到的每一个人,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说完,织田作再次拿起酒杯,向上举起以示碰杯。
“太宰,其实你已经看出来了不是吗?”
太宰治想起在阳光下笑容舒适的身影,他闭上眼睛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举起了酒杯。
“所以,这是为一个少女干杯吗?”
坂口安吾举起酒杯,看向两位友人。
“不。”
太宰治开口,清朗的嗓音随着喉间的震动缓缓吐出,暖黄的灯光洒在黑色的头发上,鸢色的眼睛倒映着即将碰杯的三个玻璃杯。
“为野犬干杯。”
话语刚落,他的视野中三个酒杯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晚也是一个与平常无异的夜晚。
三人从酒吧里出来,织田作之助挥了挥手,先离开了。
坂口安吾看着织田作之助远去的背影,鼻梁上的眼镜在灯光下微微一亮。
“紫藤花和产屋敷……织田作没有做过情报方面的工作不知道也很正常,但太宰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你说那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吗?”
太宰治看了坂口安吾一眼,唇边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我知道哦,产屋敷家族涉猎多个行业,是与四宫、迹部两大家族并肩的财阀,不仅财力雄厚,而且人际关系也广,与其合作的企业有许多。”
“除此之外,产屋敷家暗地里有特殊的情报网,无论是白道还是□□的情报,都能在短时间内收集到,所以想与其做交易的组织很多。这个家族的情报网构成是个无人知晓的秘密,有传闻说,政、府组织和黑、道都有产屋敷的人。”
坂口安吾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补充道:“如果有人想要买情报,就会到有紫藤花标记的店铺或企业进行交易。不过,这个家族有两个规定,第一,伤害无罪之人的情报不交易;第二,会引发大规模伤亡的情报不交易,也算是保有底线的家族。”
“所以政、府才默认这样的情况存在不是吗?毕竟这对他们也有好处。”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迈出脚步走出巷子。
“安吾你的意思是,那间神社可能是产屋敷家在横滨的情报点吗?”
坂口安吾颔首,追了上去,“难道不是吗?横滨聚集着大量的异能罪犯,其地下组织也多,更何况还是港口fia的所在地,设置情报点是再正常不过了。”
太宰治停下脚步,竖起手指摇了摇。
“不是哦。那间神社早在百年前就建起来了,是产屋敷家原本就有的资产,如今交给了分家的产屋敷雪奈和她哥哥打理,他们自小体弱多病,一直在远离城市的地方疗养,从未参与过本家的任何事务。”
“神社里只有两个人的生活痕迹,而且周围也没有人员保护,他们两人的手上没有常年握枪或者刀的茧子,身上的气息平静柔和,看上去确实是待在神社里养出来的,而且去那间神社的人大多是老人和小孩,种种迹象来看,那里不是情报点。”
坂口安吾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随即笑了出声。
“只见了一面你就发现这么多线索,并且还去调查了吗?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太宰治从怀里掏出小红书,翻开看了起来。
“只是简单的调查而已,无论是他们的身份资料,还是织田作说的话,又或者是那个少女身上的气息,都昭示着……”
坂口安吾不紧不慢地与他并肩而行,接过了他的话。
“既不是情报人员,也不是这边的人。”
“就是这样。”
太宰治唇角微微勾起,纤长的手指翻过一页。
“至于其他,既然那是织田作喜欢的地方,就那样吧。”
他如此说道。
行至路口,坂口安吾与太宰治告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太宰治停在十字路口,等待着红绿灯闪过。
他合上书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们的表情或麻木、或悲伤、或兴奋,但都是被无聊的事情束缚住,简单得一眼就能看透。
绿灯闪现,太宰治随着人流往前方走去。
他褪去笑容,手里拿着红色封皮的书,无聊地踱步在人流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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