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此时太子虽隔了三丈,  但西域的风很大,宁二公子生怕一阵风一吹,兄长的话,  落在了太子耳里。

    想起适才他说的小丫头片子,  宁二公子赶紧岔开话,  问道,  “五公主可还安好?”

    “生龙活虎。”

    宁大公子回了一句,  腿在马肚子上一夹,  坐下的马匹便缓缓地朝着那位立在前方,  等着他去问安的高贵太子爷走去。

    即便是个小白脸,那也是个贵气的小白脸。

    宁大公子倒是一时没想明白,皇上怎就舍得将这位天潢贵胄放出来,来了这兵荒马乱之地。

    宁二公子调转缰绳跟着他一道返回,  小声提醒道,  “兄长放心,这位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温润,甚是和气,  朝中之人无人不敬佩。”

    宁大公子眉目一拧,  心头正生出了疑惑,便见对面的太子爷,也骑马迎了上来,隔了两丈之远,  宁家大公子都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

    一丈之处,  太子先开口,  “这位可就是宁家大公子?”

    宁大公子脸上的不羁早已收起,  翻身利索地下马,  上前同太子行了一礼,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大公子快快免礼。”太子弯腰去扶了一把,态度格外的温润谦卑,“此次多亏了大公子相助。”

    “殿下言重了,为朝廷效力,匹夫有责,草民应当如此。”宁大公子的这一段话,几乎脱口而出。

    说完,不由暗讽。

    看来,这几个月,他是被彻底洗脑了。

    两拨人马接应上,一路直向五公主的落脚点而去。

    太子从见到宁家大公子起,一路上都是一副温润和气,和气到让人忘记了他是大周朝的太子,“皇妹这段日子,多亏了大公子照应。”

    “殿下客气了。”

    宁大公子同其禀报了这几月的情况,乌孙内乱之后,宁大公子无意同安阳相遇,再加上后来的韩靖,如今三人已趁乱,占领了半个乌孙。

    哪里还需要朝廷来建什么要塞,乌孙就是大周在西域最大的要塞。

    太子听一句,夸一句,“常听宁少将军夸其兄长,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宁二公子:

    他何时在殿都不曾超过十句。

    几番相谈下来,宁大公子倒是信了自己弟弟的话。

    确实知书达理,温润如玉,同那位五殿下所说的十恶不赦,全然不同。

    一个时辰后,宁家大公子领着太子一行到了营地。

    宁大公子本欲先让他去自己的营帐内暂且安顿,谁知一下马,太子便问道,“安阳在哪。”

    宁大公子只得先领他寻了过去。

    到了营帐外,宁大公子主动替他拂起了帐帘,解释道,“近几日风大,五殿下受了些风寒,韩大人正照”

    宁大公子的话没说完,瞧进去的目光,便是一顿。

    不只是他,身后的宁二公子,太子,目光皆有了停顿。

    营帐内的一男一女,女的跪坐在榻上,纤细的胳膊吊住了男人的脖子,男的弯腰立在榻前,手掌搂住了女人的腰。

    虽瞧不见两人是否正激烈地拥吻,但从身后瞧去,怎么看怎么香艳

    宁大公子:

    她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

    宁毅转开眼,正欲放下帘子,身旁太子的手突地朝他腰间摸来,未等宁大公子反应过来,太子已拔出了他刀鞘里的短刀。

    动作快,准,狠。

    刀尖一瞬,没入了韩靖的后背,韩靖甚至来不及闪躲。

    画面一瞬静止。

    宁大公子缓缓地转过目光,不过是瞬息的功夫,只见那位一路过来同他侃侃而谈,面色温润如雅的太子,面上已是一片阴霾。

    宁大公子:

    果然,还是亲兄妹。

    在刀子插进背后的瞬间,韩靖便知道了是谁,最后一刻,没有反抗,由着那刀子插进了脊背,闷哼一声,双手也缓缓地松开了五公主。

    转过身,跪在了地上,“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安阳昨日淋了一场雨,染了风寒,脸色本就有些发白,见韩靖突然被伤,安阳的脸色又是一白,抬起头时,脸色白了又白。

    半晌后,神色又惊又慌地唤出了一声,“皇,皇兄”

    几个月不见,安阳倒是越发长开了。

    身上多了一股子往日没有的韵味,过分的光彩夺目,可这份夺目,此时落入太子眼里,便不是欢喜,而是满腔的怒意。

    “大公子、二公子先回,孤稍后再来相会。”即便是前一刻挥刀杀人,后一刻太子也能做到礼数周到。

    宁大公子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是。”宁二公子猛地回过神来,继而跟上。

    太子又才抬起头,看向屋内神色凌乱的五公主。

    五公主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拢上了垮下去的衣襟,似是并没发生有何了不得的事,起身蹭了床边的绣花鞋,惊喜地迎了上,“我早就知道皇兄会来,不愧让我写了那么多封信”

    太子抬步走了进来。

    “皇兄”

    “你也出去。”太子回头看向她,眼里的厉色比起皇上和皇后来,更让安阳生怯。

    五公主自来怕他,不敢多留。

    走出去两步,又不得不停下来,回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韩靖,轻声问,“韩大人,你适才将本宫的衣带扔哪儿了?”

    话音一落,屋内便安静地落针可闻。

    韩靖抬头,目光幽暗地看向她。

    五公主却似是没瞧见他目光里的警告,立在太子背后,小声地同他道,“本宫这样没法回去”

    韩靖眼角一跳,忍痛起身,咬着牙从那一团乱糟糟的被褥里,翻出了一根香妃色的腰带,走过去重重地塞到了五公主的手里。

    随后再平静地跪在了太子跟前。

    五公主镇定地系好了腰带,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脚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同太子道,“皇兄,今儿的事不怪韩大人,论罪他最多算没把持住,几个月朝夕相处,孤男寡女的,他不起心思才不正常”

    韩靖:

    她还是闭嘴吧。

    宁二公子跟着宁大公子去了他的营帐,坐下来后,半天都没从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宁大公子递了一盏茶给他,茶水入喉,宁二公子才慢慢地平静下来,问起了二房这些年的情况,“二叔二婶,还有明儿妹妹可都好?”

    “都好。”

    宁二公子没来之前,也收到了宁大公子的信函,知道二房如今的情况,笑着回了一句,“那就好。”

    说完又问道,“二叔打算何时回江陵?”

    祖父已经催过许多次,让二房搬回江陵,上回陛下更是亲口问过祖父,宁家二房何时回去。

    宁家如今的势力已经起来了,再也不同于往日,一家子人都在江陵,唯独宁家二房一直呆在西域,迟迟不归。

    就算陛下没生疑心,朝中臣子难免也会说些谗言。

    宁家二房呆在西域,怕也并非长久之计。

    宁大公子却没答,忽然问道,“这回朝堂带了多少兵马?”

    宁二公子答道,“统共三万兵马,今日进来了两千,余下的还屯兵在边境,等待太子殿下的指示。”

    三万兵马并不多,不像是要一举歼灭西域。

    宁大公子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太子怎么来了?”

    按照皇上对这位太子的宠爱,不可能会放他前来,此此太子前来西域,他想不出任何可解释的理由。

    说起这个,宁二公子也觉得奇怪,“行军之前,我和父亲均没有收到半点风声,走的那日,太子突然驾车出城,说要征战,人跟来了,却并没有下一步指示,还是原计划先试探,再屯兵,我和父亲至今都没想明白”

    宁大公子没再说,沉默了一阵,突然道,“这两兄妹,没一个好东西,以后尽量别去招惹。”

    宁二公子:

    宁二公子正想问一句,此话怎讲,跟前的营帐帘子突然从外被掀开,五公主便露出了一个脑袋,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两位公子可聊完了?”

    宁二公子起身行礼,“五殿”

    “没聊完,你先出去。”

    宁二公子回过头,紧张自己大哥为何如此失礼,却见五殿下压根儿就没同其计较,自顾自地掀开了帘子,径直走了进来。

    到了跟前,才甜甜地唤了一声,“宁大哥。”

    宁大公子眼皮子一跳,先一步拒绝道,“你皇兄既然来了,赶紧回去,别再打我的主意,你的事,我以往不会再管。”

    五公主:

    五公主没走,坐在了宁大公子的对面,轻轻地道,“宁大哥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宁大公子眉心一跳。

    果然五公主又从脖子内,慢慢地掏出了那块玉佩,凑在了宁大公子跟前,哀叹了一声,道,“要是韵姐姐知道自己一向敬佩的大哥,这般对待她的恩人,也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

    玉佩一拿出来,身旁的宁二公子便认了出来,这是祖母当年给父亲一辈的家族玉佩。

    宁二公子一愣,这怎,怎么在五殿下身上。

    宁二公子疑惑看向了宁大公子。

    宁大公子头一偏,神色极为不耐,他这么知道自己那位表妹是如何想的,竟然将这般贵重的东西,给一个外人。

    还是个麻烦精。

    宁卫到底无奈地道,“说吧,什么事。”

    “宁大哥帮我过去扇把火呗。”五公主轻声道,“只要不出人命就成,腿暂时瘸了也没关系,但得保证皇兄这回不能将人带走。”

    宁二公子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哥。

    两人的眼神一对,宁大公子的神色,便告诉了他,这回应该知道,为何这两兄妹都不是个好东西了。

    五公主继续道,“我听说了,皇兄这回来只带了三万兵马,当不是来全力攻打西域,应该是前来擒人的。”五公主很有自知之明地道,“擒我。”

    “可宁大哥也知道,如今乌孙咱们好不容易才攻下了一半”

    “不是咱们,是我。”宁大公子提醒她,她充其量算个坐享其成的。

    “对,宁大哥好不容易替我大周攻下了这乌孙”

    宁大公子:

    她高帽子倒是扣得及时。

    “如今朝堂的兵马也到了,三万兵马,以宁大哥的本事,再加上韩大人,吞灭整个乌孙,也就几日的功夫,待乌孙一灭,咱就能与匈奴抗衡,匈奴一倒,西域也就不成气候,大周再出兵”

    宁二公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总算是明白了。

    这位五殿下不同于旁的姑娘,她心怀大志,且比当初的皇上还疯,大周这才刚攻下了西戎

    “不就是不想回江陵,扯这么多作甚。”宁大公子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了她手里的玉佩,偏过头去,“收起来吧,别再拿出来,我瞧着头疼。”

    宁大公子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好。”五公主点头,乖乖地塞回了脖子里,冲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笑着道,“多谢宁大哥。”

    宁大公子一走,宁二也打算跟出去,被五公主及时唤住,“宁少将军,本宫想问你几句话。”

    宁二公子想起宁大公子适才交代的话,心头一紧,顿下脚步,回头防备地问道,“不知五殿下想问何事?”

    五公主确实一脸期待地问道,“太子妃最近可还好?”

    宁二公子:

    这话他倒是听不明白了。

    什么太子妃,太子都还没成亲,哪里来的太子妃。

    太子适才那一刀子下去,韩靖伤得不轻。

    跪在地上跪了半刻,太子才上前,将那刀子替他抽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韩靖的额头冒出了青筋,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哑巴都没他冤。

    他想说眼睛见的,有时候,未必就是事实。

    他放在五公主腰上的手,不是在掐她,是在推开她,但他还未推开,太子便进来了,进来不由分说,一刀子甩过来。

    他还能说什么。

    韩靖眼睛一闭,同太子磕头道,“请殿下降罪。”

    太子却没出声,半晌后将手里的刀子往地下一掷,“孤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儿,给你一个月,自己同安阳商量好,如何收场。”

    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子清楚得很。韩靖跟了他好些年,是什么样的人品,他自然也知道。

    一个是油盐不进的冰块脸,一个是胆子比天大的厚脸皮。

    谁勾搭的谁,一目了然。

    但太子如今还有更窝心的事,没心思也不想去成全别人的好事,太子看向韩靖,突然问道,“唐韵在哪。”

    韩靖一愣,抬起头,“唐姑娘?她不在宫里?”

    太子:

    半个时辰后,太子从营帐内脚步匆匆地走了出去,五公主也从宁大公子那赶了回来。

    两人在门口一碰上,脸色皆与适才不同。

    太子脸色铁青。

    五公主一脸的愤怒,全然没了适才对太子的恐惧,红着眼睛质问他,“皇兄,韵姐姐呢?”

    这话无疑再次证实了韩靖的话,唐韵根本就没来西域。

    太子脸色愈发难看。

    成啊。

    她这一招声东击西,要是放在行军打仗之上,铁定是个军事奇才。

    “我适才问了宁家二公子了,他说韵姐姐早就已经出宫了,皇兄,为何没将她留下来。”五公主声音颤抖地道,“你没让她做太子妃。”

    太子没心情搭理她,直接撂下了一句,“收拾东西,孤只等你半日。”

    “你没资格来管我。”五公主的声音陡然一厉,生平头一回怒视着这位让自己一向害怕的皇兄,斥道,“皇兄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太子神色凌冽地看着她。

    “我错了。”五公主却没退缩,哑声继续道,“是我对不起韵姐姐,当初要是知道皇兄是这等始乱终弃的负心之人,在龙鳞寺,我就不该让她去诵经阁找你。”

    太子心头正窝着一股子怒火,没心情去听这些无用的过往,忍着心头的烦躁,沉声道,“是她要出宫,是她自己不想当太子妃。”

    如今诓得他来西域的人,也是她。

    五公主一愣。

    太子懒得再同她掰扯,脚步往前一迈。

    “怎么可能?”五公主及时地一把拽住了太子的胳膊,质疑道,“她怎么可能不想当太子妃?当初是她亲口同我说的,她要做太子妃,要做我的皇嫂。”

    太子的身子一瞬僵住。

    回头疑惑地看向五公主,“你说什么?”

    五公主见他这幅表情,心头霎时一凉,痛声地道,“她怎么可能不想做太子妃?是她亲口说的,说她想陪在皇兄的身边,但她答应过她母亲,这辈子都不会做妾,是以,要想陪在皇兄身边,就只有去争取太子妃。”

    “为了争取太子妃,她躲在我宫里苦练规矩,弹琴弹到半夜,好不容易争取来了一个选秀的名额,我从来没有见她那般高兴地笑过。”

    五公主看着太子逐渐凝固的神色,便也彻底明白了。

    心口蓦然一酸,“原来她都是骗我的,皇兄根本就没有同她说过这些话对不对?”

    “她同我说皇兄会娶她,只待选秀结束便会禀报给父皇母后”五公主一声冷嗤,“难怪呢,她不想让我知道,编出了各种理由,选秀时她说秀女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将人赶回去,选秀结束她又说,苏家姑娘刚去,不好再提。”

    “什么叫不好再提,是皇兄根本就没有答应她。”

    五公主不明白了,又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太子,“皇兄为何不答应?她同我说,她的身份虽卑微,但胜在皇兄爱她,心里有她,皇兄为了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怎可能不愿意封她做太子妃呢”

    五公主的话还未说完,一抬头,便见太子的脸色已成一片苍白。

    “皇兄,韵姐姐她”

    “一个月,自己回来。”太子沙哑地说完,脚步瞬间冲了出去。

    赵灵一直候在外,看情况不对,忙地迎上去,“殿下。”

    太子翻身上马,一张脸白如雪,声音有些飘,“兵马留下,回江陵。”

    宁大公子刚去弄了一贴药回来,打算熬了,将韩靖药倒,一到营帐外,便看到了太子的马屁股。

    宁大公子疑惑地看了一眼双目通红的安阳,问道,“走了?”

    安阳没应。

    宁大公子往她身后的营帐内一望,及时地提醒了她一声,“丫头,你那位韩大人应该也用不上我这药了,已经自己倒了。”

    安阳:

    韩靖确实是晕过去了,生生地挨了一刀,能坚持到这会儿,已非常人。

    韩靖醒来时,天色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床前亮了一盏灯火,韩靖偏过头,便见到了一张趴在他身旁的侧脸。

    那张脸,也就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方能如此恬静乖巧。

    眼睛一闭,人畜无害。眼睛一睁,能要人命。

    韩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翻过身,背部的疼痛牵得他一声轻“嘶——”,趴在跟前人也睁开了眼睛。

    “韩大人醒了?是不是疼得厉害。”

    因后背受了伤,韩靖此时侧躺着,面部正朝外,同坐在他床边的五公主挨得极近。

    “别动。”她凑上来之前,韩靖及时地出声阻止了她。

    “我没动啊。”安阳垂目,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坐下的凳子,这不是隔得挺远。

    不过瞬间便又明白了过来,起身,轻轻地坐在了他的床榻上,弯身温柔地道,“韩大人放心,我不会走,今儿夜里本宫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韩靖懒得同她说话了。

    五公主见他这样,多半也能猜到是何原因,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五公主轻声一叹,“确实挺委屈的,你分明那般抗拒,可还是”五公主心疼地看向他,又道,“不过你也不算全然委屈。”

    韩靖能预感到她后面铁定没有好话,低吼了一声,“闭嘴。”

    “瞧吧,韩大人心里还是挺明白的,今儿虽说韩大人确实冤枉,连嘴都没亲到,还白白挨了这么一刀,可上回韩大人,不是亲了本宫吗,还有上上回,韩大人还摸我了”

    韩靖额头的青筋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你若还是觉得吃亏的话”五公主突地俯下身,盯着他的两片微微发白的薄唇,伸出了粉嫩的手指头,在他的唇瓣上轻轻地点了点,“要不,本宫再补偿你一回?”

    “安阳”

    五公主的手指头因他遽然张口,一截滑进了他嘴里。

    看着他再次紧绷的脸色,五公主狠狠地点了两下头,笑着道,“本宫在。”

    韩靖双唇紧闭,又不说话了。

    “韩大人想说什么,本宫听着呢,你说。”五公主为了配合他,还将自己的耳朵贴了过去。

    幽幽的香气入鼻,粉红的耳垂冷不丁地凑在了韩靖的眼皮子底下。

    耳垂上吊着一颗白玉耳铛,莹白得发亮,光晕染在她一截雪白的颈项上,修长延绵

    韩靖突然不想挣扎了,哑声道,“等我伤好。”

    五公主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歪下头去,凑近他,声音极低地问道,“韩大人伤好了,想干嘛呢。”

    韩靖盯着她的眼睛,半晌,眸子一闭,只吐了一个字,“你。”

    五公主心口一跳,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脸挪了回来。

    半晌后才又道,“本宫不过就是想亲亲韩大人的嘴,韩大人想什么呢,莫不是当真孤男寡女,见色起意,想以下犯主,要把持不住了?”

    韩靖觉得自己要再和她说下去,铁定活不过今夜,“出去。”

    五公主动也不动,呆坐在那,良久突然转过头,看着韩靖,脸颊上还飘着两抹红晕,“本宫不想出去,本宫就坐在这儿,等韩大人伤好吧。”

    韩靖:

    没有江陵的紧张节奏,唐韵这段日子在蜀地,过得尤其的悠闲。

    蜀地山野间是凉爽,可凿盐的地儿,却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坚持去了半月,唐韵便没再去了,一人坐在院子里,一面悠闲得喝着山泉水泡出来了的冷茶,一面吹着凉风。

    恍若与世隔绝。

    此行,阮嬷嬷并没跟来,同唐韵一同前来的是阿潭。

    阿潭走到了院子外的树荫下,将手里端着的果盘递到了唐韵跟前,“姑娘尝尝,刚切的。”

    唐韵伸了手。

    瓜果放在院子后的一处凉水池子里冰过,凉爽可口,每日唐韵都会吃上一大盘,今儿将一盘子吃完,阿潭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姑娘胖了。”

    话音一落,唐韵“腾——”一下从藤椅上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当真?”

    “嗯。”阿潭并不知道她所想的胖和唐韵心头想的胖完全不一样,笑着道,“姑娘比之前更好看了。”

    唐韵吓了一跳,心头却也有了警惕。

    日子是悠闲,可又有些无所事事这般下去,她不胖才怪。

    “咱去爬爬山吧。”走走也行。

    阿潭应了一声好,两人刚出了院子,便遇到了顾景渊。

    “此处山路复杂,稍微走错,便会迷路,我带唐姑娘走一回,唐姑娘记住路,下回便自己去。”

    唐韵已经在蜀中呆一个多月,因宁家的盐井,同顾景渊倒是日日相见。

    两人的关系却是清清白白,从未逾越过半句。

    唐韵见他开口,也没拒绝,“那就有劳顾大人了。”

    三人顺着山道走了两圈,下来时,唐韵想着院子后,还冻着几个瓜,便邀请同顾景渊道,“顾公子若是不急,可进屋吃点瓜果。”

    顾景渊来宁家的次数,也不少,当场应下,“好,那就叨扰了。”

    阿潭去切瓜果,唐韵去沏茶。

    顾景渊坐在适才唐韵坐过的藤椅旁的一处石凳上,翻起了唐韵瞧过的图画书,见唐韵端着茶出来,不由一笑,“孩童的东西,你也喜欢瞧这个?”

    画本是宁大爷买来给唐韵打发日子的,唐韵本也没什么兴趣,瞧着瞧着,倒是上了瘾。

    唐韵将手里的茶盏递了过来,笑着道,“还挺有趣,江陵倒是没有这等图画书。”

    顾景渊起身,接过了她手里的茶盏,饮了两口搁在桌上,继续翻了起来,翻到一页,目光突地一亮,“这不就是宁大爷的盐井。”

    “哪儿?”唐韵凑了过去。

    太子一身风尘,立在院门口。

    看着翠绿的槐树底下,坐着的一对男女,身子微微凑在了一起,瞧着手里的书本,郎才女郎,甚是和谐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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