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经略东北(8)良苦用心

    “扶帅有何原因,不妨直言。”周学熙毫不犹豫的把话接过来,就算是让他大出血,也不会犹豫半分。很简单的理由,这两年方剑雄有的是机会让周家破产,但是他没动,下面的人也没动。这就解释清楚了,孙宝琦没有骗他。如果当初的失败者是方剑雄,袁世凯和他下面的人,能给方家产业留下片骨头渣么?恐怕欧亚集团就是被骨头都给嚼碎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出点钱,方剑雄肯定有别的渠道给他补偿,通过这个事情,把自己跟方氏的关系渠道建立起来,别说花一点钱,就算把周氏实业的一大半拿出来,又能如何?更何况方剑雄不是那样的人,人家上台之后,对工商业的保护有目共睹。老北洋那么大的一个家底,不也没见方剑雄有太难看的吃相么?

    “说来惭愧,国家太穷了,财政太困难了。导致这些年阵亡将士的家属以及伤残的兄弟,都没得到太好的照顾。地方政府也算尽力去做好了,但是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就想啊,今后东北铁路沿线这些个矿,都由缉之兄来做,股份是你六军四,利润五五分成。这些利润呢,用来成立一个基金会,弥补一下政府没有照顾到的地方。另外,一些伤残的兄弟,可以到企业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领一份养活自己的口粮。”

    周学熙听傻掉了。兜了一圈是这个事情,甚至连公债都没提一下。孙宝琦见状便在边上笑道:“缉之有所不知,扶国为了这些兄弟们。可是想了不少办法。欧亚集团下属的企业,就收用了一千余伤残官兵。有文化的当个监工,没文化的可以看个大门什么。”

    方剑雄笑着接过话道:“缉之兄请放心,当过兵的责任心都强,就算为了自己,他们也会好好做事,绝对不会给缉之兄添乱。实在是不听招呼的。辞退了就是。”

    说完,方剑雄期望的看着周学熙,楞了好一阵的周学熙回过神。苦笑着摇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袁大帅败在扶帅的手里了。北洋兵虽然训练不差,老兵也多。可惜上了战场,没个退路。心里有顾忌。这就导致了军纪很难好的起来。趁着能抢的时候多抢一些,快活一天算一天。这样的军队,对上扶帅的兵,能打赢都是怪事了。”

    “缉之兄过誉了,剑雄不过是做了一些分内的事情。再者,我辈军人,当报效国家,抵御外辱。在国内欺负老百姓算什么本事?一点羞耻心都被这些混蛋事情淹没了,还能指望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不成?人啊。心里就得有个念想,当兵的就得明白,上阵杀敌,不是单纯的为了自个,还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不受洋人的欺负。只要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又明白了做一个军人的本份,上了战场就不会丢国防军人的脸面。”

    方剑雄很有耐心的讲了自己的想法,周学熙认同的点头道:“袁大帅英雄一世,到了不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而是他就算明白了,也未必能做的到扶帅这样。”

    这是实话,也是很高级的马屁。方剑雄笑着拱手道:“如此,东北各地的日本人留下的矿山,就拜托缉之兄了。”

    周学熙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汇票,轻轻的摆在桌子上道:“东北移民,所需甚大,这里是五百万元的汇票,全部认购东北国债,还请扶帅成全。”

    人民币用的银本位,一元相当于一块大洋,就是七钱多银子。周学熙一家伙拿出五百万元,相当于三百五十万两白银,这可是一个大手笔。

    方剑雄稍稍犹豫了一下,诚恳的看着周学熙道:“缉之兄,周氏实业虽然有钱,但是那么大的实业,拿出这么多钱认购公债,资金链想必也不轻松。我的意思,支持国家建设东北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不能因为要支持国家,影响了企业正常的运作。要知道,没有运作良好的企业,国家也没地方收工商税,单单靠农业税,这个国家想发展起来太难了。”

    周学熙心里一直很困惑的事情,从这番话里找到了答案。方剑雄或许有欣赏周某人地方,但是更多的是从这个国家工商业发展的大局着眼。搞倒周氏实业简单,但是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呢?真不愧是一个做大事的人,让曾经袁世凯最信任的财政帮手来接手东北留下的日本企业,无疑让工商业人士对国家政策更有信心。袁世凯的亲信都这么对待,那么大的身家都没眼红,你那点坛坛罐罐算个屁。

    “扶帅有心了,周某还有些身家,这些钱不会影响正常营运。”资金链这个说法,周学熙开始没听明白啥意思,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这个词还真是很准确,做买卖不就是讲一个寸头宽松么?买卖做的越大,这个资金不就像一个链条似的,哪个地方断了,整个实业自然运转不灵。

    正说着话,杨永泰过来似乎有事,又不方便说一样。孙宝琦见了便道:“畅卿,有什么要紧事么?”杨永泰笑着上前道:“总参那边派人送来欧洲急电,蔡、张、冯三位总指挥联名发来的电报。”

    “电报上说的啥?”方剑雄面色一肃问话,边上的周学熙本来想退下,这话出来就不好走了。人家方大帅都避着,你着急个啥?自觉也不是这会。

    “电报上说,英法联军决定,在这个月底发动一次对德军的进攻,以挽救俄军在东线的颓势。法军总司令尼维尔表示,希望我军能作为反攻凡尔登的战略预备队。蔡总指挥劝过尼维尔,认为德军的后劲很强,法军仓促攻击很难奏效,不如继续对峙,战争时间拖的越久,对德国越不利,应该着急进攻的是德军。尼维尔将军没有接受蔡总指挥的建议。”

    杨永泰把电报上的内容汇报之后,方剑雄露出恼火的表情,背手踱步不语。好几分钟之后才站住回头道:“回电:远征军第一集团军总指挥部,蔡、张、冯三位总指挥。德军于东线重创俄军之后,必然调转主力回到西线。根据德军的运输能力,二月底发起攻击无疑很难奏效。我判断如法军攻击不利,德军将在4月中旬前后,发起一次决定性的反击,我远征军必须做好防备德军采取战车集中突击的战术。另,请转告法军总司令尼维尔,德军在东线采取了全新的战术,不可不防。此时发动攻击,不如以静制动,做好防御纵深,强化反坦克作战能力。对一些战略要点,可适当增加兵力,多挖深壕。”

    杨永泰熟练的记录完毕,方剑雄签字之后去发电报。站在亭子里的方剑雄苦笑道:“法军高层真是一群老顽固,随着技术装备的快速更新,德军战术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英法联军呢?还在用十年前的战术打仗,线性队形,波浪冲锋。明明有坦克,也不知道集中使用,德军已经打出了个样子,都不知道学一学。”

    其他两位不懂军事,陪着笑了笑,孙宝琦多少有点担心道:“为了远征军三十万将士的安危,扶国不妨建议指挥层,灵机处置。不行就往后撤,没道理去给英法当炮灰。”

    方剑雄摇摇头道:“没那么严重,德军的新战术还不成熟,坦克的性能也很差。我那个德国把兄弟,现在还很难将这种战术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加之现在整个西线,都被挖的乱七八糟,不像东线。德军的坦克推进速度不好太快,效果也不会那么好。算了,不说了,我得回去了。”

    孙宝琦又道:“扶国,增兵欧洲的事情怎么说?”

    方剑雄道:“拖着吧,很快就不用我们增兵了。该要的好处都到手了,也不管那么多了。”

    匆匆离开总统府,回到王府时,出门来迎的吕碧城低声道:“美国公使瑞恩斯先生来了,还带了一个军官,叫什么史迪威的。”

    方剑雄点点头表示听到,加快脚步进了会客厅,里头瑞恩斯和史迪威站起招呼,客气了两句史迪威便道:“方委员长,美**方需要一种大口径火炮,听说贵国研制了一种新式155口径火炮,与法军一种新式火炮口径相同,我想考察一下,对比优劣。”

    方剑雄面露为难,心里却在暗暗发笑。美国陆军在参战之前,那叫一个悲惨。一共才十多万人的规模,大口径火炮都没有装备。参战后,紧急从法国引进的m1917式155榴弹炮。这也是美制大口径榴弹炮一直采取155口径的起源。

    “好吧,如果贵国确定采用我国研制的155榴弹炮,我希望能用该火炮的全部图纸,换取一家光学瞄准设备的工厂。”方剑雄似乎很不情愿,现在这款榴弹炮,从美国进口的瞄准镜。坦白讲,美国人的技术,不如德国人的。这不是没法子弄到德国的技术么,只能先从美国人这里入手,等一战结束了,再想法子从德国搞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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