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结束,百官尽数散去,宫中又恢复平静。剩下负责的总管指挥着宫人们忙碌地收拾红绸纱幔,残羹剩菜,偶尔啐骂几句偷懒的宫人。

    大家各司其职,只想着赶紧做完好去休息,根本分不出注意力去关注别的事。

    宫里一处隐蔽之地,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站着,葱郁茂密的灌木丛完全遮挡两人,即便有意去看,还是很难被人发现。

    背对的人脸上戴着一张令人生怖的獠牙面具,黑衣和黑披风将他包裹得严丝合缝,只能从外形看出是一个身形魁梧之人。

    “拜见尊座。”站在他身后的人单膝跪下,对他极为尊敬。

    “本座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黑衣人洪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问着跪在地上的人。“你不会让本座失望吧。”

    莞玉抬头看了一眼尊座,黑纱蒙住了她的下半脸,露出的双眼瞳孔一缩,“菀玉没能完成,请尊座责罚。”

    她推完柳胭下水后,便躲在暗处,打算确认溺亡后才离开。但柳胭命大,就在快要撑不住沉下去的时候,竟有两个宫人突然往这边跑来救下她。

    计划失败,柳胭身边有两个宫人陪着,她若再想下手,不仅会引来宫中禁卫,自己还会身陷囹圄。为了保全自己,只好就此作罢,先行离开。

    “啪——”

    黑衣尊座手中多出一根鞭子,宛如蛇形一般,间隙之间,已在莞玉身上狠狠落下一鞭。菀玉吃痛地紧紧咬着牙关,不敢喊疼。若是喊疼,免不了再挨上一鞭。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两次计划均已失败,本座留你还有何用。”

    菀玉伏首跪地,强忍痛楚颤巍说道:“尊座饶命,菀玉…菀玉跟踪柳胭时,发现要杀柳胭的,不止我们。”

    “哦?”尊座把玩手中的鞭子,饶有兴趣。在他得到的情报中,柳胭极少入宫,想不到在宫中也有树敌,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跟踪柳胭时,有一个宫人也在跟踪她,他的目的跟我们一样,在皇帝寿宴之时,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柳胭。”

    离去后,她原路返回找到那名宫人。在她的威逼下,说出了跟踪柳胭的原因,也抖出了指使他的人。本不必亲自动手便有人解决柳胭,她能省去不少麻烦,只可惜那宫人太蠢,把人跟丢。

    “然后呢?”

    “他怕死,说出了指使他的人,是昭华宫的白萦雅。”菀玉如实告知,不敢隐瞒。

    “是她,白家的白萦雅,御使大夫白政桦胞妹,十一皇子的生母。”

    “正是。”

    按理说,柳胭与白萦雅之间素无纠葛,竟派出宫人暗杀柳胭,这倒是有趣起来。“可查到是何缘由?”

    “白家的大小姐白湘忆钟情苏恪,当年白家有意让白湘忆嫁入恪王府,可中途因和亲一事告吹。此时对柳胭下手,想必是为了让白湘忆再有机会嫁给苏恪。”

    黑衣人冷笑,面具背后的脸扬着阴恻的笑意,宫中争斗远比他想的有意思。“她,不失为一把好刀。”

    “尊座的意思……”

    “接近她,借她之手,杀了柳胭。”

    柳胭死于后宫之争,远比他们暗杀来得好。只要人一死,蚺溪定向奉鸣讨要说法,之间必生隔阂。蚺溪一旦没有奉鸣的庇护,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费吹灰之力,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就是不知白萦雅这把刀子够不够锋利。

    “那宫人,你如何处理?”黑衣人问。

    莞玉抬手,在脖子的位置一划,“解决了,明日,洒扫的宫人就会发现尸体,还有可以指证柳胭是凶手的证物。”

    柳胭忙着赶路时,根本没有时间注意自己发间的簪子早已松动。当她推拥柳胭时,猝不及防的动作过于强烈,簪子滑出发间,掉落在地上。

    为了防止别人发现,她顺手捡走,恰巧这发簪作为陷害柳胭杀害宫人的凶器。这宫人是白萦雅的人,本就想杀了柳胭的白萦雅,一定会追究到底。

    但事情毕竟不是柳胭亲手做的,能让二人反目成仇,她便有机可乘。

    “很好。”不枉费他教导这么多年,还是派上点用场。“在宫里,自己多注意,别暴露了。”

    菀玉这颗棋子还有不少用处,暂时不会成为弃子。

    “那我娘……”

    “她很好,只要你把事情办妥,本座自会让你们离开。”黑衣尊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莞玉。

    菀玉双手接过,不解问道:“这是……”

    “百日离。”

    “百日离?”尊座此前给了她一瓶,现下再给她一瓶。“是要下给谁,还是柳胭吗?”

    初入王府,她怂恿万绣茗向柳胭学做糕点,就是为了在糕点里下毒,就算查出来,罪名也是在万绣茗的头上。但是万绣茗学艺不精,做出来的糕点都没法吃,掺在糕点里的百日离全部浪费。

    离开厨房后,找了借口折返,发现楠夫人的丫鬟阿伶往面粉里掺了点什么。百日离所剩无几,阿伶离开后,便将剩下的百日离混入面粉当中,等待时机。

    第二日万绣茗再次做了糕点,索性这一次没有失败。她想着,只要在万绣茗和苏恪吃之前,阻止他们吃下,就不会中百日离的毒。苏恪当时要吃下糕点,她准备阻止时,下人就来禀告柳胭中毒的事。

    但可惜的是,柳胭只有腹痛的症状,并没有被毒死。许是百日离份量过少,又散在面粉中,药效全无。

    “拿着便是,以备不时之需。”他无法掌握变数,不能确保白萦雅能了结柳胭,菀玉会不会提前暴露,这瓶百日离是他保全自己的法子。

    黑衣尊座说完,纵身一跃,消失林叶之间。莞玉站起来,谨慎地看了周围,随即离开,回到和万绣茗居住的卧房。

    “啊哈——”

    万绣茗突然打了呵欠,正在给自己伤口上药的莞玉赶忙穿好衣裳走到床边,“小姐,您醒了?”

    万绣茗又打了一个呵欠,“现在什么时辰了,寿宴开始了吗?”

    “寿宴……寿宴已经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万绣茗大吼一声,“不是让你在寿宴开始前叫醒我的吗?”

    莞玉憋着嘴,“小姐,莞玉叫了,可是您又睡过去了,莞玉怎么晃您都不醒,莞玉……莞玉还能拿水泼您不成?”

    离开前,她在房里点了迷香,浅眠的万绣茗吸入迷香后,陷入沉睡,她才好安心去实施她的计划。

    万绣茗惊觉自己失态,拉着莞玉的手,“莞玉,你家小姐我第一次参加皇上的寿宴,没能去成,难免心急。”

    “莞玉不怪小姐,是莞玉没用。”莞玉吸着鼻子抽泣着。

    “是我嗓门太大吓着你了,我给你赔礼道歉。”万绣茗用袖子给莞玉擦去眼泪。

    好不容易能参加一次皇宫中如此隆重盛大的寿宴,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和苏恪一同观赏烟花,全被自己睡过去了。

    “小姐,你饿不饿,莞玉去给您弄点吃的。”莞玉起身问道。

    “饿得肚子都瘪了,去吧。”

    漫漫长夜,只能靠吃来慰藉自己受伤的心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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