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风被吹得前后移动,机务不会有任何惊讶。在不刹车的前提下,风力大一些是绝对有可能将飞机吹得前后移动的。但是机务从未想过今天的风力可以将重达数十吨的飞机吹得产生横向移动,这在他的机务职业生涯中闻所未闻。
然而,这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状况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若非廊桥与机体接近一段包裹着缓冲装置,刚才这一下,机身与廊桥都要遭到损坏。可是,单单的机壳受损或者廊桥受损还不是最严重和可怕的。一旦飞机的横向移动距离过大,就会超出轮挡所能制约的范围。这时候,不仅仅是横向移动,飞机的前后移动也会变得自由起来。这么强的风连飞机都能吹得横过来,将一个没有刹车的飞机吹得前后移动,那不是轻轻松松?
飞机到港之后,一旦机务安放好轮挡就会联系机组松开停留刹车,这是惯例程序,所以现在这架飞机就是没有刹车的,只要脱离轮挡保护,大风之下的无刹车飞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此时,这架飞机前方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就是候机厅。在那里,大量候机的旅客聚集,要是飞机撞上去,毫无疑问就是一场灾难。
廊桥上,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机组和机务哪里还敢怠慢。只要这飞机撞上候机厅,不管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管是不是客观的天气原因导致的,他们的职业生涯都将划上句号。
“不行!需要立刻刹车!”机务将手中的矿泉水瓶一扔,疯狂地冲向飞机那边。
现在的风力太强了,轮挡根本就没有用,需要驾驶舱中刹车停留刹车才行。飞机的横向移动不可怕,再怎么移动,也不会造成人员伤亡,可前后移动就不一样了,那是可能会撞候机厅的。
单纯的设备损伤跟人员伤亡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别说机务了,机长和副驾驶也联想到了可能出现了灾难性的后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可以到驾驶舱中设置好停留刹车,这样至少可以杜绝飞机前后移动的可能性。
只要飞机不会前后移动,不会撞入候机厅,不会造成人员伤亡,那么一切都是可控的。局方或者公司也都可以接受此事为单纯的天气原因所致。
然而,就在机长,副驾驶以及机务拼了命要冲回飞机的时候,又是一阵大风袭来,竖起的垂直尾翼受到的影响最为明显,其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直接将飞机机尾吹得横偏了接近三十度。
机尾的移动带动机头以反方向移动,其幅度之大,使得飞机机身再一次狠狠地撞击到廊桥接口处。
与之前,还不算特别巨大的力道不同。这一次机身与廊桥接口处的撞击,即便有缓冲装置的作用,廊桥接口处当场变形,可移动部分被撞得直接回缩了一部分。刚刚准备要冲回飞机的机组和机务面对几乎是地震般的感受纷纷站立不稳,跌倒在场。
机体与廊桥之间的挤压还没有结束,机组和机务所站立之地面始终出于波动状态,跌倒之后根本难以站起。
如此大幅度的机体移动几乎是可以肯定飞机已经脱离轮挡保护了,下一刻,这飞机便是要化身成为无人控制的灾难。
即便耳间始终充斥着着金属扭曲的声音,可机组和机务都已经无暇顾及,在他们眼中只有飞机舱门口,只要能冲过那个舱门,就能停住飞机,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这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就仿佛天堑一般,机务急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飞机那边而去。如果伤亡过大,他们可能不仅仅要终止职业生涯,甚至可能要上法庭了!
真到那时,民众并不会宽大到将一切归咎于大风之上。他们会拿着显微镜去找寻机组和机务的失误,并且将他们所预设的立场置于对此事的判断之中,从而得出一个充满偏见的结论。
毕竟,有了人员伤亡总不能完全归结于虚无缥缈的强风,总该是要有一个实体的人来负责的。而作为事件的直接相关方,机组和机务肯定是要受到或多或少的诘难的。即便是从规章上,机组和机务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违章。
在如今这个社会,光是民众的口水足以淹没一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由于飞机机体撞击廊桥导致廊桥地面极度不稳,他们别说冲到机舱那边,就连稍微站稳起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急怒之下,机长发出气极的咆哮声,他从开始进入飞行学校到成为机长花了足足十几年的时间,难道今天就要随着这阵妖风而散去了!?
就在机长急得都快发疯的时候,飞机竟然不再挤压廊桥。机长心中大喜,赶紧起身,往着机舱口冲过去。然而就在下一刻,飞机的机舱口竟是开始移动起来。
机长心里一沉......飞机不再挤压廊桥口,说明横向移动已经停止。然而,飞机机舱口的移动却昭示着另外一个更为可怕的结果,飞机开始前后移动了。而且,看舱门口移动的方向,飞机是在往前滑,可飞机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候机厅,且在飞机之前,没有任何阻挡物。
透过廊桥的玻璃幕墙,机长分明看到飞机前方对着的候机厅里聚集着不少等待的乘客。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或许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会有一架飞机会往他们这边撞过来。
看着完全不知道状况,依旧盘桓在候机厅的人群,机长面如死灰......
来不及了!他完了......
就在机长几乎万念俱灰之际,一道橘黄色的身影从客舱越过前舱乘务间犹如闪电一般冲入驾驶舱中,快得让机长都以为看花眼了。
愣神之后反应过来的机长全身汗毛直竖,厉声吼道:“是谁!?”
可在机长声音还未散去的时候,原本移动的飞机忽然停了下来,毫无预兆的。
机长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还敢等着,发疯似的往飞机那边跑。好在飞机没有移动太多,不然舱门口就要移动到超过廊桥口的位置了。
火急火燎冲到机舱的机长,望着驾驶舱中坐在右座位置,穿着清洁员制服的身影,以无比震撼的声音颤抖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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