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听了心下满意,既有医德医术,又无家族势力和后宫靠山,倒真是个不错的人选,因此嘱咐徐文海道:“如今我不过才两个月的身孕,若是透了消息出去,这胎怕是也坐不稳的。咱们再瞒些日子吧,宫中一切衣食都要和往日一样,莫要叫人察觉了端倪,徐公公,竹茵姑姑,你们二位资历深些,便要劳烦你们多上心了。”
竹茵和徐文海见她如此敬重自己,心中也是千恩万谢,一应都应下了。虽然主子是他们自己选的,但奴才就是奴才,主子无论怎么对待他们也不能有怨言。可是这一份礼遇和信任之情,才真真是叫他们愿意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办事。
次日给皇后请安后,陵容就请眉庄来明德堂小聚,屏退左右后,她坦诚说道:“眉姐姐,陵容有件喜事,想和姐姐说明。”
这女人的喜事,无非便是娘家富贵了,夫家显赫了,自己有喜了。若是陵容的父兄升迁了,依着眉庄的家族实力,她早早就能知晓。陵容进了皇家,这夫家已是世间最尊贵的了,自然不是这方面的喜事。那么,便只剩下……
眉庄想到这个猜测,惊喜道:“陵容,你莫不是有喜了?”
陵容点头,拉过了眉庄的手紧紧握着,“不瞒姐姐说,的确是有孕了。我知道满宫妃嫔人人都想诞下皇嗣,更有甚者还会去毒害旁人的孩子。我不想因此事和姐姐离了心。虽然孩子未满三月还不稳当,不好告知旁人,但姐姐这里,我却是不想瞒的。”
眉庄长叹一口气,伸出玉指狠戳了下陵容的眉心,嗔怪道:“亏我之前还说你聪慧,原来也是个傻的!你我二人在新人中分得的恩宠最多,有孕是迟早的事。何况不是你也总会有别人,那我倒宁愿是你。”
陵容闻言也是轻松了许多,想起眉庄之前想要孩子的迫切心急,安慰道:“姐姐不和我生疏了就好。万事都讲究缘分,儿女缘分更是如此,姐姐只放宽了心做你的新宠,说不定哪一日便能听到姐姐的喜讯了。”
“那便谢你吉言啦。对了,方才听你的意思,是要将这事儿先瞒着,你可有法子了?若是有需要我的时候,尽管说便是。好歹我也是除你的人外第一个知道的,便是凭你的这份信任,我也会尽力的。”
陵容将自己的考量和盘托出,“如今余答应才入了皇上的眼,怕是要得宠一段时日了。正月里皇上本就国事繁忙,鲜少入后宫,何况准葛尔叛乱还未平定,年大将军还在前线,皇上便是入后宫也是去华妃那里,安抚年家的心。是以,若无意外的话,这个月皇上应当不会临幸我了。
若是皇上想起我来,我寻个由头躲过去就是了,实在不行叫姐姐将皇上拽去你宫里。”
眉庄呸她一声,笑道:“什么叫拽,我怎的便是那等悍勇之人了。我也不和你说闹了,只愿一切真如你想的这般。若实在不成,我便当个悍妇,将皇上拽去我宫里便是了!”
可怜眉庄自小就是个温柔娴静的,如今竟也能说出这般泼辣的话。
陵容又好生谢过了她,忽的想起碎玉轩那位,她最近只叫人送东西过去,倒是没登门看望过,便也想询问一下近况,关心地问道:“眉姐姐,近日我身子困倦,没去过甄姐姐那里了,不知她最近可好,病是否好了些?”
谁知眉庄却是面上有些不痛快,沉声说道:“唉,说来也是叫人有些心寒。我待嬛儿自然是用心的,她宫中缺衣少食是常有的事,若不是你我总送东西过去,不知生活得该有多艰难。这样相助她,本就不图什么回报,但总归该得一点感激吧。
可那日,我带着采月去瞧她,在宫墙外面便听见浣碧大声埋怨,‘小主也真是的,何必要故意装病,若是她身子好好的,凭着小主的才华样貌,便是惠贵人和洛贵人加起来也不及小主得宠。也不必受她们施舍了,咱们想要什么不能有?’
浣碧自小就脾气古怪,偏生嬛儿还纵着她。我当时听了,倒也只是生浣碧的气,等她说完了还是进去看望了嬛儿。可她说话也古怪得很,什么‘不知洛贵人和姐姐谁更得宠些’‘这宫里尽是些拜高踩低的人’。
我又不是傻子,她这话里话外的,一是想叫我和你生分,二是竟有些埋怨我也是那等献媚之人了,瞧着你陵容得宠便好得要紧,冷落了她这个无宠的人。三来她竟是装病避宠,这么大的事,她瞒得严严实实,一点口风都不曾向我透露,我竟还心里多次为她惋惜不能早日侍奉皇上。
我实在坐得难受,说了几句话便回宫了,算来也有两三日了。”
陵容倒是不知还有这档子事,她也并未从中作梗,没想到眉庄和甄嬛的情谊却是和前世有些不一样了。其实倒也能理解,上一世甄嬛同样落难,但她知道眉庄在这宫里的交心姐妹只有她一人,这唯一的情分,对两人都尤为珍贵,是以两人从未离心。
可这一世眉庄和陵容关系甚好,两人又都得宠,尤其是陵容,可谓是新人之中第一盛宠。甄嬛瞧着她们二人的荣光,即便再怎么聪慧也还是少女心思居多,总是会在心中相互攀比,心里难受了,这说话也就容易带刺伤到人,眉庄便被伤了心。
只是她再怎么理解,也无法一五一十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眉庄,只好温声开解她:“人在病重多忧思,甄姐姐自小娇宠着长大,进宫受了许多委屈,一时想不开罢了。至于浣碧,一个奴才说的酸话罢了,不值得放在心上。你们自小就有的情谊难得,一同入宫更是不易。眉姐姐便别往心里去了,若是甄姐姐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心气一顺,也就想开了。”
“希望如此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你可有带给敬嫔姐姐的东西,我一道捎回去便是了,你就少出门走动了,你受冻是小事,可别冻坏了我的干儿子。”
陵容不禁白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有了肚里这块肉,我便一点都不值得你温柔以待了?敬嫔姐姐前日前几日有些咳嗽,我这有上好的冰糖,还有年前皇上赏的玉梨,你带回去叫她熬了糖水,润喉止咳颇有功效。”
眉庄也不叫她多送,出了明德堂叫采月拿上东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陵容赶上来再送送她。
正月快要过去了,这一月内果真如陵容所料,皇上很是宠爱余莺儿,御书房内的昆曲声儿时常响起,还赏了一个“妙音娘子”的封号。除了余莺儿,便只往翊坤宫去,恩宠尽在这二人身上。
只不过,美色晃人眼,恩宠动人心。余莺儿本就是个不曾读书认字没有底蕴的人,看皇上如此宠爱自己,又见华妃陪伴皇上多年后还能有如此盛宠,背后还有权势滔天的年家给她撑腰,余莺儿便离开皇后投到了华妃麾下,整日里不在御书房便在翊坤宫,倒是叫皇后又写坏了几张字。
这日晚间,陵容刚用过饭,便听见阿凰火急火燎地在她脑中叫喊:“姐姐,不好啦。我刚在御花园玩,那个蚯蚓头发的坏女人让人把说话叽叽喳喳的老姐姐抓走啦!”
陵容眉梢一挑,余莺儿那额前一栏头发很是奇特,请安时也冲撞过陵容几句,阿凰很不喜欢她,就起了个怪称。想必这就是余莺儿将欣常在打入慎刑司的那档事了,她如今正缺一个拜见太后的理由,倒是正好可以借这件事在太后那里抖出自己有孕的事。
思及这里,陵容叫了徐文海进来,吩咐道:“我这心里慌得不行,别是出了什么大事,你寻个理由去外面打探打探。”
“是,奴才明白。”
过了不一会儿,徐文海便匆匆进来了,“小主,我方才装作去惠贵人处送东西,领了小林子和小琪子过去,到了储秀宫门前便瞧见有小宫女在哭,一问才知道是淳常在和欣常在不小心惊动了凤鸾春恩车上的余答应,两人拌起了嘴,余答应竟将欣常在关进了慎刑司,还不许人惊动皇上皇后,翊坤宫倒是有人出来瞧了,但也不曾插手。”
陵容颔首,叫竹实快快给自己穿戴暖和,也不做别的打扮,竹实不明所以,着急忙慌给她拿衣服,“小主,外面天都黑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寿康宫,求见太后。”
徐文海闻言便退出殿内,不一会儿便叫了竹茵一道进来。
“竹茵和竹实随我一起去寿康宫,今日一是为了救欣常在,二来肚里这孩子也该有个名头了。”
主仆三人快快奔往寿康宫太后处,从承乾宫到寿康宫要走过东西六宫,绕过养心殿,踏过慈宁门,才到了寿康宫宫门前。
陵容向守门的嬷嬷们服了一礼,恭敬说道:“承乾宫洛贵人,有要事求见太后娘娘,事关宫中规矩法度,还望嬷嬷代我通传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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