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凰看他一眼,眉心微皱,若有所思:“你可以退下了。”
周绍回神,瞬间压下心头不该有的念头,恭敬地行礼告退。
楚青凰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须臾,命人把户部尚书叫了过来:“东陵皇室借了一千万两白银,周家借了五百万两,这两笔钱收入国库,记入账册,不得朕允许,一个子儿都不许动。”
东陵借来的一千万两白银,手续齐全,两国天子盖玺画押,银子已经在半个月前陆陆续续交接入库,也上了户部账册。
没想到周家还能上缴五百万两。
只是温行云还没来得及高兴国库又多了一大笔钱,听到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忽然浇了下来。
他这个户部尚书无权动用国库的银子?
“这笔钱朕是用来养兵的。”楚青凰瞥他一眼,“谁要是敢乱动,朕绝不轻饶。”
温行云迟疑:“陛下,养兵应该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国库拮据,一直以来缺钱的地方都很多,别处也需要用钱。其他的不说,就近在咫尺的中榜学子,他们在皇城住了一个多月,吃住开销全是朝廷供给,等殿试之后,陛下还要为他们举办琼林宴,还有后宫太后和几位太嫔的吃穿用度,以及官员们的俸禄——”
“打住。”楚青凰打断了他的话,“官员的俸禄照发,后宫用度不必太过铺张,父皇在位时就提倡节俭,朕也一样。”
“……是。”
“该花的地方花,不该花的地方就尽量省下。”楚青凰淡道,“这笔银子得来不易,东陵的银子以后是连本带利要归还的,每两银子都得花在刀刃上。”
“是。”
“学子们的开销全部记在账册上,记详细点,待殿试结束之后,朕会对账。”
温行云:“……”对账不是户部的职责吗?
楚青凰不理会他心中所想,淡道:“下去吧。”
温行云心里越发不满,却不敢说什么,恭声应下:“是。”
他这个户部尚书虽不能说没有实权,可因为国库能动用的银子太少,就算有实权也相当于是个摆设。
礼部需要用钱,他批不下。
吏部需要用钱,他也批不下。
兵部需要用钱,他还是批不下。
各部官员对他一肚子意见。可是谁又能体会他心里的苦处?
温行云想到朝中官员一个个满腹抱怨,动不动给他脸色看,顿时觉得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是真难做。
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六月殿试,学子们一轮笔试,一轮口试,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春闱入榜的学子进入到殿试这一轮,已经不会再有人被淘汰,殿试的目的是决出一二三名次出来。
一甲进士及第共三人,状元,榜眼,探花。
二甲进士出身,共录四十五人,比往年多十五人。
三甲进士共录六十五人,比往年多十五人。
新帝登基,需要选拔人才,额外增添的三十个名额对于学子们来说是福祉,是恩典,对君王来说,是朝堂新生力量的储备。
中榜学子不会个个都是可堪重用的人才,比例大了,才能选拔出更多让她满意的才干,至于其他平庸之辈,放在闲职上凑数便可。
不过殿试中有一份卷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楚青凰手握着考生答卷,仔仔细细把这份卷子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与其说这是一篇答卷文章,不如说这是一份诉状。
差别只在于写诉状的人才华出众,言辞谦恭,以歌颂女皇陛下的英明神武为开篇,自然而然地引出地方官的昏庸与暴虐。
字里行间把所有的不满和不甘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了陷入困境中的人的心酸、绝望和无力。
文章末了,以几句对君王的建议和治理一方的策略做收尾。
写得很深刻。
楚青凰看到了答卷上的署名,云衡。
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个名字,楚青凰把答卷折了起来放在一旁,接着看其他人的考卷。
一份份看下来,面上始终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殿试都是当庭考试,当庭阅卷,天子和文武百官皆看着,没有作弊可能。
文章也都是即兴发挥,当场书写。
楚玄策写的是治国策论,温湛的文章主题则是民生之本,总之都离不开家国大事。
楚青凰一份份看完,把觉得出彩的文章传递给其他大臣看。
唯有云衡的卷子被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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