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太后是当年把你劫走的主谋。”
听到这话,卿落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曾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可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不说。
身为一个警校生,她明白罪责自负,祸不及家人的道理。
她很都清楚那些事情都是太后和荣家做的,和其他人没关系,和第一次入京的裴钰更没关系。
“其实,我还问了他一个问题。”卿父又一次开口。
“我跟他说这个仇我会一直记着,如果太后敢对你再次下手,我也不会顾忌其他,一定会让太后和荣家付出代价。”
“问他如果到了翻脸的地步,他会怎么做?是会护着太后还是护着你。”
“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看着自家女儿瞬间失落的样子,他后悔了。
后悔把这件事告诉裴钰。
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看似洒脱,拿得起放得下,从来都是当断则断,从不留恋什么。
说白了就是一个情感冷漠的人,也是一个过度理性的人,哪怕是在被人伤害之后,总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正常。
就像和萧楠之间的感情,这两人也算是一起长大,出双入对。
结果知道萧楠背叛后,当即收回所有感情,哭都没哭,直接举箭对准萧楠。
几年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说翻脸就翻脸,好像当初打打闹闹一起长大的感情从没发生一样。
可这一次,因为裴钰,他明显从她眼中看到浓浓的担心。
昨晚,他们父女进行了夜谈,谈的最多的就是裴钰,即便她用很寻常的语调,他都能发现她提起裴钰的时候,眼神里有光。
不仅眼里有光,提起裴钰的时候,她脸上总会不自觉地露出浅笑。
提起对方时的眼神和表情是藏不住的,也骗不了人。
他这个女儿,已经喜欢上裴钰了。
他其实很欣赏裴钰,不为别的,就因为裴钰是镇西王唯一的儿子。
他和镇西王曾一起共事过,是一个非常令人佩服的人。
一位身居高位,却不会乱用权力的人,更是一位令人敬仰的将军。
这些年,镇西的百姓生活富裕,夜不闭户也不怕东西被偷。
最令人佩服的是镇西军队规矩极严。
他卿峰这辈子就没服过谁,镇西王是唯一一个。
但凡镇西王有野心,想登上皇位,压根就不会有当今圣上的事儿。
和圣上相比,镇西王文武双全,看不得手下有贪官污吏,真正关心民生。
他对民仁善,对敌毫不留情。
他手里还掌握着邑国最大的一支军队,一直坚守在镇西,从没让西越国的铁骑踩在邑国的领土上。
西越国曾想过要挑拨离间,派细作在镇西,在京城捏造流言。
说镇西军只知镇西王,不知皇上为何物。
又在京城捏造镇西王留在镇西不回来,是因为想当一方霸主。
当时很多人信了,文武百官都在早朝上多次提议要派监军去,监视镇西王,避免镇西王有异心。
当时,所有军队都有一位监军,除了镇西。
在派监军的提议被提出后,百官就开始商量派谁去。
因为监军人选,百官闹翻了,最后好不容易统一了意见,决定了人选。
皇上却说不派监军,以前不派,现在不派,以后也不派。
这个的决定直接惊呆了百官,完全没想到最该忌惮镇西王的皇上会做出这种选择。
当时他就是一个小官,即便知道镇西王的为人,还是感叹于皇上和镇西王的兄弟情深。
不过这些足以证明镇西王的人格魅力。
这样的镇西王只有一个孩子,即便这些年裴钰的名声不是很好,但是他不信镇西王会把儿子养成废-物。
今日见到了就更加坚定自己的看法,裴钰言语有据,完全没有传闻中的轻佻和纨绔。
相反对朝局有自己的理解,性格和年轻时的镇西王是一个样。
知道能和镇西王结亲时,他是千百个愿意。
可太后和荣家做的事情,他忘不了。
他就一个女儿,长得水灵灵的,谁见了都喜欢。
太后为了保住荣家的荣耀,亲自下令让荣家谋害他孩子。
他永远忘不了失去孩子的那三个月是怎么过的。
他夫人愧疚没能保护好孩子,整夜整夜崩溃,整天待在孩子房间,不吃不喝。
而他,完全没有消息,却一直派人去找,骗他夫人说有一点消息,正在赶过去。
他怕啊,怕他夫人受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会想不开。
所以撒谎,所以每天派人出去找人,时不时会有人送来消息。
那些线索都是假的,是为了让卿家不被毁掉的谎言。
那时,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家要毁了,觉得自己也撑不下去了。
幸好老天垂怜,三个月之后,他女儿自己回来了。
可女儿回来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都舍不得大声吼一句的女儿,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最吓人的是头上一块已经凝块的血迹,口子那么大,清理伤口的时候,大夫都说弄成这样能活下来是奇迹。
他已经不能回想那段噩梦一般的日子,一想起来就害怕。
他恨啊,恨那些丧良心的人。
恨那些对十岁孩子下死手的人。
当知道是太后下令,荣家执行买凶的时候,他头一次生出要跟那些人拼命的想法。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太后身为帝王之母,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谁要是动了太后,那是要诛九族的。
他知道拼命是最愚蠢的办法,太后上了年纪了,还不知道有多少活头。
他不一样,他的家人不一样,他孩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此毁了。
用所有人的命去换太后的几年或十几年,太不划算。
唯一能做的报复就是往上爬,顺便绝了荣家的美梦。
他会告诉裴钰事实真相,也是一种报复。
是相信裴钰和镇西王一样接受不了这样心狠手辣的太后。
他就是要让太后众叛亲离,谁让太后这样喜欢裴钰,要是裴钰恨上太后,对太后来说就是最好的报复。
可是现在,还没伤害到太后,先伤害了裴钰和他女儿。
“落落,我不反对你和裴钰的婚事,可你要明白人的血缘是很神奇的东西,那是流淌在骨子里的羁绊,剪不断。”
“依照太后最近的行为,她一定不会放过你,裴钰必须选边站,没办法两全。”
“不管裴钰选哪边,都是对的,我必须知道他的态度,才能心里有数。”
他希望裴钰能跟镇西王做出一样的选择,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一旁的卿落落听着卿父的解释,眼眶开始泛酸。
她爹性子沉闷,加上战场上带来的影响太大,以至于性子更加沉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这一次却为了她如此费心。
“爹,有你真好。”
卿父愣住了,随即狼狈地扭过头,佯装无事地用袖子拂过眼角。
那双闪着泪花的泛红眼睛闪着决意。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就算拼了这条老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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