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碎碎的雪花飘了一整夜,第二日起来屋檐下挂满了水晶般透明的冰凌,风儿吹过一阵刺骨的寒冷。洁白的雪花在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院子的一角种着一株红色的梅花,此时被雪色映照着,格外的娇美。

    这日淑芬起来的有些晚,倒不是睡过头了,只是她不喜欢在屋里头放炭盆,就喜欢用个汤婆子,如此一来被窝里和被窝外的温差就显得特别大。

    她忍了好一会儿,没忍住尿意,顶着冷意起了身。

    等她解决完三急的问题,推开房门站到院子里,被冷风一刮,当即就把双手拢到袖子里,吸了吸鼻子才稳住了心神。

    虽说天气冷,金乌却高挂空中,远远望去天空湛蓝得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是冬至呢!还是我的生辰。”淑芬低声嘟囔了一句。

    陈家不过就是小康之家,冬至日谁家都要准备三牲六畜、香烛烟火的来祭祖。她从三岁起就念叨着自己的出生日不好,这一日家里头准备的吃食多了去了,偏偏就无人给她张罗一个生辰的席面儿。

    淑芬的母亲沈氏一眼就瞧见自家闺女起身了,站在厨房外头冲她喊了一声,“囡囡,过来吃面啦!今儿你生辰,娘给你卧了两个鸡蛋。厨房里头暖和,快些过来洗手净面,趁热吃了。”

    淑芬顿时哭笑不得,抗议道:“三岁叫到老吗?我今年都十四岁了,还叫什么囡囡,你不嫌难为情,我都难为情。以后不许再叫了。”

    “囡囡,囡囡,囡囡。”淑芬的哥哥探出头来,如聒噪的麻雀般一阵鸣叫,气得淑芬恨不得踢他一脚。

    “不许欺负你妹妹。”她爹陈良柱从书房里探出头来,凶儿子道:“过了年你就十七了,咱们家对门余家那小子和你一般大,今年秋闱中了秀才。你倒好,什么本事没有,就会笑话你妹妹。”

    接着又教育起媳妇来,“你也是,这么大了叫什么囡囡,在家里就算了,这要是叫顺口了,出门也是囡囡,囡囡的,当真叫孩子脸上害臊,往后都改口叫芬芬,孩子又不是没有名字。”

    “芬芬。”陈良柱一脸慈祥地叫女儿,“过来,今日是你的生辰,爹给你准备了礼物。”

    淑芬一听有礼物收,也不急着吃面了,一路小跑进了她爹的书房。淑芬的哥哥陈自如好奇他爹送什么礼物给妹妹,花了好大力气才从门缝中挤了进去。

    拼命关上门,不想她哥哥进去的,自然就是淑芬本人了。

    她娘急得在门外喊了一嗓子,“面要坨啦,看完了赶紧出来吃面。”

    陈家所有的家产加起来也就只有三个铺面儿和两百亩的田地,还是淑芬她爹忙碌了十来年的结果。他家祖上没什么本事,祖父一开始交到他爹手里的就二十亩田而已,如今有这些也算能干了。

    陈良柱递了一个雕了一只玲珑仙鹤的小木盒给淑芬。

    淑芬心急,立刻打开了瞧,里头放着一朵粉红色重瓣的绢花,还有一支细细的鎏金簪子。这两样看着精细又美,要说多值钱多华丽却是说不上了。

    淑芬细细地打量了一回,心里很是欢喜,笑着谢过她爹。

    陈自如凑过来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道:“这也就是你们女孩子喜欢,叫我说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街上买点羊肉,吃个热气腾腾的涮羊肉实在。”

    “你小子不给你妹妹买礼物,话还这么多。”陈良柱一听就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吼道:“天天在家疯玩,明年可不兴再这么玩下去了,要去铺子里帮忙!”

    “还是白帮忙不给工钱吗?那我可不去!”先头陈良柱也提出来叫自家儿子去学管账。他是想着还没学呢,就支银子不像话,奈何这小子现实的很,一个铜板不给就坚决不去,硬是在家里头耗了这些日子。夜里头夫妻俩人说家常话,沈氏也劝过他,挣了银子总归是家里的,小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多少给些也好。可陈良柱气不过,就硬拖到了现在。

    他冷哼一声道:“你小子是掉到钱眼里去,你娘说了当学徒每月先支五百个铜钱,后面做好了再加。”

    陈自如磨了许多天,终于磨得他爹松了口,当下也很高兴。他其实是很想出去做事的,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按着陈良柱的话,对门姓余的小子都考上秀才了,他才认识区区不多的几个字而已,文不文,武不武的,自然要想法子做点事,手头有几个银钱的好。

    淑芬也为她哥高兴,推了他一把道:“你快答应下来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咱爹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好好做自然会给你多加银子。”

    陈自如讪讪地答应了,摸摸鼻子一把拉过他妹妹道:“你也别吃面了,我们到街上吃糖糕去!西大街上的南园酒楼每年冬至节这天都会摆出许多糕点来供大家吃喝,去晚了就没有了。”

    “嗯。”淑芬应道:“我最喜欢他们家的定胜糕,芝麻馅儿的,红豆馅儿的,不是太甜,做得又糯又香,还撒上桂花糖丝,想起来就叫人流口水儿!今天还有汤团吃,哎,我们快去吧!!”

    兄妹俩说着就要出门,沈氏在里头听见了急吼吼地跑出来道:“那面条呢,不吃啦!还有鸡蛋呢!你们俩个尽浪费银钱,南园酒楼也不是尽着你们白吃的,定胜糕和汤圆都要收银子,也就糖糕能白吃了吧。你们有银子?”

    其实淑芬和他哥哥都有几个私房钱,打五岁起,他们俩个每年过年收的红包都放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好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平常吃喝穿用都是家里头出钱,他们也不怎么花。

    淑芬看了她哥哥一眼,抿嘴笑了笑。

    陈自如当即懂了,腆脸和他娘说道:“今儿妹妹生辰,我也不多要,你给我一百个铜钱花用,好歹我也替我妹妹买朵花戴啊!每年冬至家里头鸡鸭鱼肉的不少,你们也就给她卧个蛋,算是过了生辰了。我妹妹多可怜啊!!”

    “可怜屁,又不是没吃没喝,爹娘兄弟虐待她了,多少人日子过得比她凄凉多了。远不说,咱们前头晓华他们家……”沈氏是个勤俭节约的性子,在她看来家里头明明都做了好吃的了,还要出去花钱实在是太过浪费了,也没这个必要。

    她正打算苦口婆心的拿出实例来教育儿女,话到嘴边被陈良柱给拦住了,“行了,行了,不就一百个铜钱嘛,家里还出得起,芬芬你过来跟爹拿了去!不过外头的东西不要乱吃,略微尝尝味道就好回来了,今儿个中午还得去家庙祭祖呢!你祖母、大伯父、二伯父他们都要去,祖先们好歹得磕几个头,保佑我们全家安安稳稳的,来年也发点小财。”

    “知道了,知道了!每年例行的仪式嘛!”陈自如说着一把捞起淑芬的手急吼吼地道:“我们早去早回,别磨蹭了,快走吧!”

    南园酒楼离淑芬他们家不远也不近,一路过去要经过城里最奢华的魏国公府。魏国公府占地极广,是他们家的十倍大还不止,走走就要走一盏茶的功夫。

    好在他们兄妹其实一点也不着急,回去祭祖的时辰尚早,俩人慢吞吞地边走边聊。

    淑芬道:“今儿个可真冷,出来的时候该披个披风的,再不济弄个小汤婆子捧在手里也好,这冷风嗖嗖的真有点吃不消,我还空着肚子呐!早知道不听你的,在家里热汤热面的吃一碗也就算了。”

    她在这里抱怨,她哥忍不住翻了白眼球给她瞧,念道:“哪里就有这么冷了,出来玩多好啊!你们女孩子就是娇弱。快走几步就热乎啦!过了魏国公府再走几步就是周大娘的馄饨摊,不晓得她今日有没有出摊,要是在就先花五文钱吃碗馄饨再说。”

    淑芬也觉得好。

    走着,走着,就经过了魏国公府的角门前。

    此处距离魏国公府的大门还有一段路,普通送菜、送肉和家里的小厮、丫鬟都从这个门出入。淑芬家离魏国公府不远,时不时会路过,这里是什么人走的大概都晓得。

    角门不远处停着一辆小小的马车,灰棕色的帷幔都挂了下来,看上去有些神秘,不晓得是什么人坐在车里头。更吓人的是马车四周站着四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一看就是家里头的护卫。

    淑芬吓得拉住了她哥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哥,这阵仗看着有些吓人,要不咱们回去吧?”

    从这里去西大街并无第二条路可走,要不前行,要不就回头了。

    陈自如纠结了一会儿,有些不太高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身上还带着铜板,就这么回去实在是不太乐意。他憋了一会儿,愤愤道:“凭啥回去啊,又不是我们要做坏事,走啊,离着远远的,走过去就没事了。”

    淑芬心道,这条路就这么点宽,离得远远的,又能离得多远。

    兄妹俩一步步往前走,眼看就要走过角门了,不远处四个大汉眼珠子都不错开地盯着他们俩,却什么话都不说。淑芬怕怕地跟着她哥,小小声的嘟囔道:“哥,他们看起来好吓人啊,我怎么觉得他们随时都会冲过来打我们一顿的。”

    其实陈自如心里也有点怕,但是在妹妹面前,他不能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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