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绕,缠郎怨,胡不归,思欲绝,生契阔,死成说。

    阿韧招魂,聚齐的是她的三魂七魄,不同于苏沉影那具东拼西凑出来的躯壳,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便命薄西山。

    梁雁鸣是一副完整的身体,她强行夺舍,这痴儿生前却不知从哪惹上这西疆恶蛊,发作起来若烈焰焚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占人身体,这恐怕是她强行逆天改命,死而复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成碧低估了情丝绕这蛊虫的毒效,与谢宵一起时,她竟然可以感受到体内被强制休眠的蛊虫,瞬间被唤醒进入活跃期。

    极尽情致,欲罢不能,直到油尽灯枯。

    哪怕心里再三排斥,但蛊毒还是迫使她屈从于本能,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谢宵飘逸出尘,芝兰玉树,一身书卷气哪像是杀伐决断的帝王,分明就是遗世独立的天外谪仙人,月夜之下更加清寒霁月,略显单薄。

    他皮相极好,一身素服之时,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俏书生,但与他纠缠多时的成碧却知道,他本钱傲人的可以~

    “放松,乖,放轻松~”天生冷性的谢宵,从未有这样气血翻涌的蒸腾。

    只是不曾想,她竟还是c子之身……

    在他甘之如饴之前,她不甘心的问道:“陛下与贫道今夜露水朝夕,难道不怕贵妃吃味?”

    黑暗之中能听见他轻笑一声:“你确定此时,还要提起旁人?”

    他并未给予她任何反驳的机会,稳坐至尊之位的帝王,早已尝过征服的快意恩仇,便更加偏爱享受,而非是挞伐与掠夺。

    近乎凌迟一样肆虐,如潮水一样涌动。

    她吃食物味同嚼蜡,平时都是以血补充体力,甚至睡前她刚饮下一碗掺杂无数药草而熬制好的龙血,谁知他就将她全部的体力耗尽。

    他不知舐足,她却如丧考妣,度日如年。

    “够了吗?”她问。

    “不够!”当然不够,问君何所之,白云无尽时。

    临近熹微,殿门外突然混乱嘈杂,一声巨响惊动了宸宫里所有人。

    内侍大总管阮显不顾规矩,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内殿,噗通一下子跪在那里:“陛下,大事不好了!”

    成碧此次进宫,只因天一道长师妹的身份,地位不算显赫,才居献贤殿的偏殿,但无论在哪,她的吃穿用度永远都是最金贵最精致的。

    阮显冲进内殿之时,手里是捧着一盏烛台,突如其来的光亮,惊扰了床榻之上的温存璧人。

    一匹不下百金的月笼纱帐之下,烛光与月光掩映中紧紧相依,对于他的闯入,一个阴鸷的眼神如同霎时出鞘的利剑,带着锋芒毕露的杀意,他追随陛下多年,数次身临危局,却从未见过这样血冷沉郁的陛下。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服侍谢宵多年,向来体察圣意的内侍大总管,此刻竟然双膝打颤,跪都跪不稳当,那是比面临死亡更深刻的畏惧。

    谢宵恋恋不舍,长臂一展将她圈进自己怀里,霸道偏私的将她藏了个严严实实,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发生了何事?”

    “陛下,是天雷!天雷劈中了正阳宫……走,走水了!”

    \quot苏昭仪的水晶棺……\quot

    成碧思维还有些浑沌,她只觉得蛊虫在她身体内不断流窜,使得她终年惨白的脸上,蒸腾起滚烫的红晕。

    但此时他翻身下床,随手扯了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冲了出去,狼狈不堪。

    她如用过随手用过的货物一般,不明所以的被丢在床榻上,不喜不悲,身体里的灼热如退潮般,顷刻间烟消云散,她的唇瓣,娇艳欲滴,鲜润诱人,嘴角反倒是轻轻一勾,慵懒又妖魅。

    阮显尚算知礼,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然后微微作揖告退。

    献贤殿离着正阳宫尚有一段距离,隔着窗扉望去,是肆虐燃烧的熊熊大火,黑烟遮天蔽日,而整个宸宫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呼喊声,奔走声,议论声,久难成眠。

    直到第二日天亮,成碧才知原来昨夜月朗星稀,万里无云,一道诡异的天雷直直劈中了谢宵的正阳宫,天干物燥加上正阳宫终年丹火缭绕,如此便起了大火。

    “听闻陛下那燃了六年的丹炉霎时倾颓,毁于一旦……”

    晨起梳妆的成碧,听着知雪打听的宫内秩事,她是天生的好人缘,人又生的机灵,从来就没有她打听不出来的事。

    折竹则为她挑选着首饰:“陛下请了道长进宫,便是为了炼那长生不老的丹药,眼下这功亏一篑,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呢~”

    她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想当年她死的时候,宸宫里也曾烧过一场这样通宵达旦的冲天大火,当时却无一人敢救,谢宵那时不晓得是在萧贵妃的床笫上,还是醉卧李美人的石榴裙。

    她挑了折竹手里的绿雪含珠簪,利落的插在发间,“走,我们去看热闹~”

    看他谢宵的热闹……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仇如何报才酣畅淋漓,谢宵曾经言传身教,将之美好撕裂,将之地位褫夺,将之尊严践踏,生不如死才是最大的折磨,谢宵深谙为帝之道。

    侠肠烈胆矢精诚,只为报仇不为生,今日试听桥畔水,淙淙犹似剁袍声。-《史记·刺列传》

    成碧尚未靠近正阳宫,就二度听见景帝谢宵龙体欠安的消息,阿韧医术高超,也曾陪着太医院的几位院首看方子,原是他放血太过,大悲大喜才致高热惊厥。

    因正阳宫正殿损毁严重,谢宵不得不挪进了他为皇子时居住的含章殿,而萧凝裳也早早赶去侍疾。

    在宸宫里流传的深宫艳闻,当然还有谢宵昨夜同她鸳鸯被里翻红浪一事,传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光成碧知道的版本就有三个,其中最离谱也最写实的一个,说她是一只艳鬼,顶了一副仙子的皮囊。

    这些污言秽语原本是传不到她耳朵里的,但自小偏爱话本册子的成碧,倒是觉得编的颇有新意,瓜子花生备齐了,甚至还让知雪给她悄悄温了一壶酒。

    没想到最为难的竟然是宫里记录彤史的女官,她昨夜跟谢宵的这笔风流债记也不是,不记也不是。

    温泽过来陪她打发时光:“他炼的丹药本就形同虚设,毫无药用,只是可惜了我千辛万苦拼凑出来的那张美人皮,竟因天火烧成了齑粉。

    成碧才知道天火烧毁的不只是正阳宫,还有谢宵呕心沥血,花费六年时间打造出的地宫“上穷碧落”。

    听到“碧落宫”的一瞬,成碧丽眸一睁,微微呆愣。

    “得成比目何辞死,上穷碧落下黄泉”当时的誓言言犹在耳……

    原来他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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