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空旷的, 屋子里空旷的。
寂静的空间,让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北城的这个季节总是会下雨,因为天气多变, 雨水偏多。
绵绵秋雨淅淅沥沥,有时候小的像一层雾, 有时候像露水, 有时候如海水涨潮的声势。
每当这个时候, 潮湿的空气里, 便会有一种浅淡的咸味。
雨水会从屋檐滴滴答答下来。
细密的水珠像发汗似得,积攒在透明的窗户玻璃上, 最后因为水渍本身的重量,重重滑过光滑的玻璃。埋进幽深的窗柩中。
逐渐的。
屋子里只剩下呼吸与外面的水声。
阳台有一盆粉色的月季,是徐瑾曼前阵子从公司物业拿回来的。
拿回来时上面已经有两朵饱满的花苞,漂亮的花枝。
还未开放的花苞, 手去碰时, 花苞似娇羞的姑娘整个花枝都在发抖摇颤。
自从这朵花来,沈姝常常都会去给花浇水。
徐瑾曼不会养花。
有一次沈姝回来晚,看到徐瑾曼帮那月季浇水, 月季已经养的长开了一些。
徐瑾曼站在那里, 轻抚着花蕊边的花瓣。
沈姝走过去, 脸也被娇花映成涨潮的颜色。
不必看, 便知道那花蕊,枝干,地面,还有徐瑾曼的手上, 必然都是水渍。
沈姝说徐瑾曼:“你没浇过吗?”
虽是这么说, 却也任由她去擦拭花瓣, 沈姝又叮嘱说:“你轻点呀。”
徐瑾曼听着那声音,低着头去照顾那朵月季,脑袋空白的答应一声好。
然后重新去回答前面一句问题:“浇过,但你盯着我,难免紧张。”
“紧张,什么?”沈姝中间停顿了一瞬,像抽气似得。
徐瑾曼说:“怕做的不好啊。”
沈姝便不说话了。
大概是怕磨了徐瑾曼的积极性,或者又是觉得其实徐瑾曼做的挺好。
徐瑾曼的指甲很短,几乎和皮肉差不多的长度,不靠指甲的装饰,手指依旧漂亮修长。
当时徐瑾曼还想,还好没有去做美甲,那镶钻的假指甲可更照顾不得这娇弱的月季花。
可到底还是没有经验,不小心将那花瓣揉了一下,粉色的两片薄薄的花瓣,登时在她指腹下,变得殷红。
沈姝当时就急了。
上前抓住徐瑾曼的手,让她别弄了,花快坏掉了。
徐瑾曼瞧沈姝那模样——眼尾泛着红,鼻尖和唇都是烫的,像感冒发烧似得。
哄着说好。
却还是把剩下的事做完,仿佛是知道,沈姝只是那么一说。
女孩子有时候的话当不得真。
直到粉色花朵浑身完全充满水分,艳丽的像红玫瑰,她才放下水壶。
有一瞬间,沈姝觉得那花可能会溺死在徐瑾曼手里。
-
衣服都堆在床脚。
本身就是死物,人是活的。
又能阻碍什么。
一阵疯狂的暴雨,压下了所有声音。
压下了满屋子的呢喃与呜咽。
也压下了沈姝崩溃时喊得那句:“曼曼。”
徐瑾曼双眸幽沉,像笑的沙哑:“你叫我什么?”
“曼曼。”
徐瑾曼觉得自己有点入魔了。
腺体几次刺的发慌,在这种紧张与沈姝的渴|望下,她选择了后者。
她比对待那多娇花还要温柔。
…
呼吸渐渐平缓,像海浪高起高落后,逐渐退去。
床上褶皱成一团。
被子勉强搭在二人身上。徐瑾曼努力平息呼吸,而肩膀的人还在轻轻打颤。
也像刚从溺水中救出来一样。
沈姝身上还带着oga的香气,尤其汗水蒸发后,那香味在空气里会更馥郁甜腻。
徐瑾曼的指腹忍得发白,哑声问:“还好吗?”
沈姝:“……”
徐瑾曼被指尖一抓,痒的笑了声:“抓我干嘛呀?”
沈姝没有回答,红彤彤的脸在徐瑾曼肩膀,侧了侧,鼻尖贴着睡衣布料。
隔了几秒钟,沈姝问:“你呢?我也可以……”
她的嗓子本就已经嘶哑,因为刚才的事,此时这几个字若不是靠得近,徐瑾曼都听不清破碎的声音里说的是什么。
徐瑾曼心跳快的惊人,头发上、手上身上都是汗水,她凑到沈姝同样湿漉漉的耳鬓,说:“不用,在你……的时候,我也……”
明明只有两个人,她还是只用了耳语。
沈姝闻言,整个人又是烧起来一样。
平日的冷静与镇定,在徐瑾曼面前,今日已打破多次。
徐瑾曼抱沈姝去洗澡,送到门口,给送了一张椅子进去——她怕沈姝站不稳。
关了门,徐瑾曼在外面低头去扣自己的衣服,才发现领口的那一颗被扯掉了。
蓦然想起,窗外细雨绵绵,水珠从玻璃床沿滴落时,那几声破碎哭音。
几乎要把她的心脏捅个窟窿。
徐瑾曼听着沈姝打开淋雨的声音,缓缓靠到墙壁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精神稍微清醒一些。
也将那未得释放的汹涌,压下去。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指,红的吓人,在刚才的过程中,腺体疼了几次,她都忍过来了。
当沈姝要帮她做同样的事时,她差一点,就差一点便失了神志。
她不敢真让沈姝帮她做什么。
她怕受不了那冲击。
这一天,徐瑾曼比任何一天都要恨这个应激症的存在。
然后是这具充满危险性的身体。
徐瑾曼缓了缓,抬步到半岛台边的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去洗手。
这对她来说,洗手这件事竟然也成了一件残酷的事。
然而这种折磨后,又伴随着另一层欣悦和满足,尤其当沈姝失力伏在她肩头,抑制不住撕裂般的声音,喊她。
曼曼。
-
二十分钟后,沈姝从浴室出来。
皮肤更红,换了新的睡衣,出门时,沈姝扶着外面的门框。
“很疼?”徐瑾曼过去。
沈姝看她一眼:“有点……主要是腿。”
骑马的后遗症还在。
沈姝的脸色今天始终是红的,因此也看不出说这句话时有没有更红一些。
谁都没说具体哪里,但又都明白。
徐瑾曼把人送到客卧,主卧那张床已经湿的没法睡人,她把换下来的四件套丢到洗衣机。
没精神去换新的,返回客卧拿了一套新的睡衣,看到床上的人已经累的睡过去。
徐瑾曼走进卫生间,关上门,沈姝换下的粉色草莓睡衣就在脏衣篮里,正面朝上。错眼时,她看到衣服心口的草莓处有一团显眼的水色。
脱下自己的脏衣服盖到上头。
沈姝睡着,她便洗的更慢,慢到她感觉今天出不了浴室一般。
-
清晨。
虽然徐瑾曼常常先起来做早饭,但实际上沈姝总是比徐瑾曼醒的早。
她清醒后喜欢在床上躺一会儿。
睡前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和这个时候是她一天中最轻松自在的时候。
沈姝的心情很好,睁眼看到徐瑾曼的那一刻,有些红肿的眼睛里自然泛出些许亮色。
徐瑾曼今天难得睡的老实,被子都完好盖在身上,她们相对侧躺,中间隔着一些距离。
徐瑾曼的睫毛没有沈姝的浓密卷翘,却很长,眼尾的那几丝,在她垂眸时,会盖下一层阴影,让人感到压力。
以前她也偶尔会有这种感受。
每当徐瑾曼笔直盯着她的时候。
或者徐瑾曼不笑的时候。
但是现在,沈姝觉得她再也不会有这种感受,她伸手在徐瑾曼的眼尾碰了一下。
徐瑾曼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微微撇开头。
没有睁开眼,人还在睡梦中的反应。
沈姝也不再逗她,安静的看一会儿,也闭上眼睛。
深巷的变态女人是她的梦魇。
她曾一度厌恶alpha,最严重的时期只要知道那个人是alpha,她都会本能的抗拒。
后来这种抗拒在回到沈家,去到那复杂的商场,加上心理纾解,渐渐好转。
最近一年,她已经不怎么去看心理医生。
也就是和徐瑾曼结婚之前,做过一次预约。
不过那心理预约单,一直在她抽屉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去。
因为没多久,徐瑾曼告诉她,自己是oga。
再后来……怀疑徐瑾曼是alpha的时候,她也曾紧张过,但她发现,这种紧张并不是对徐瑾曼的害怕。
只是对阴影的芥蒂。
她甚至不在乎徐瑾曼是alpha还是oga。
徐瑾曼说,自己对她是特别的。
实际上。
徐瑾曼对她也是特别的。
沈姝深深的想,或许这世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对她的人了吧。
只是她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她能感觉徐瑾曼的需要,但是……
昨晚她知道徐瑾曼是为了照顾她,徐瑾曼没有到那个点。但是徐瑾曼为什么要忍着呢。
沈姝睁开眼睛。
无声的说。
你说我在你面前不用忍着,那你为什么要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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