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高级病区。
小月牙受到惊吓, 又在窗口吹了风,还没上医院就已经在开始发高烧。
徐瑾曼和沈姝站在病床边上,看着护士将针头扎进小朋友软嫩的皮肤里, 二人的心都在疼。
沈姝还有点站不住,在小月牙安顿好后,徐瑾曼便将人牵到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徐瑾曼蹲在沈姝跟前,手捂着她从外套露出的两个光洁膝盖,眼神在她身上和腿上梭巡。
“刚才摔倒真的没有受伤?”
沈姝摇头:“没有。”
她里面还穿着见面会的那身长裙。
而上楼前, 童嘉特意给她拿了一件到小腿的长款外套, 摔跤的时候也庆幸地上没有玻璃片。
掌心盖在徐瑾曼的手背,将人的手翻过来, 声音的哑还没有恢复:“徐瑾曼,你顾顾自己吧。”
这么一开口, 她感觉鼻尖又在发酸。
徐瑾曼手腕裹着一圈纱布, 刚才在大楼里,救护人员包上的。
白晓悬空落下去, 指甲几乎将徐瑾曼的手腕剥了一层皮,再差一点血管就要被那指甲割断。
沈姝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这么爱哭。
从前她最是讨厌流眼泪, 她觉得矫情, 非常懦弱, 那会让她看起来像一个弱者。
可是刚才感觉到徐瑾曼要面临什么危险的时候,她真的忍不住。
尤其当看到徐瑾曼扑身过去,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是停止的。
徐瑾曼抬眼对上沈姝立刻泛红的眼圈, 心里乱:“你别哭了, 你一哭……我怕得很。”
刚才在房间里就是, 听到沈姝的哭音,她险些做不了事。
沈姝眼里蒙着雾气,道:“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怕?”
“真的怕。”徐瑾曼说着,把脸颊隔着手贴在沈姝膝盖。
刚才在路上她是真的怕。
连那种万一都不敢想。
甚至站在楼下,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上,仰头看到白晓抱着小月牙在窗口的样子,她想到如果沈姝也站在那里。
她不敢想。
因为那一刻,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徐瑾曼闭了闭眼睛,脑中浮现白晓跳下去的瞬间,手指微微用力。
沈姝怕她伤口再出血,把她的手从膝盖挪开。
二人握着手,一边静静等小月牙睡醒,谁也没有说话。
刚才的惊险用言语是无法形容的。
她们内心都在忐忑不安,与惶恐中。那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在她们面前消失的人命。
而她们也经历了一场生死。
陪伴成为彼此此刻最好的良药。
等小月牙安顿好,徐瑾曼看到黎蓝出现在病房门口,她松开沈姝的手,而后跟着黎蓝走到外面。
二人站到医院走廊最深处,玻璃窗开了几厘米的距离,这个点还能听到外面的嘈杂。
微凉的风从窗户缝隙溜进来,徐瑾曼闻到楼道里的一缕烟味。
“人死了。”
黎蓝说。
徐瑾曼:“嗯。”
她看到了。
徐瑾曼的脸色并不好,彼此站在光线明亮的地方,更是苍白可见。
黎蓝看着她道:“你还好吧?”
第一次见到人死在自己面前,这种心情她很理解。
徐瑾曼没说话,当然不太好。
她闻着那股烟味,忽地开口问:“黎警官,你有烟么?”
她需要暂时的释放,刚才在沈姝面前她怕人担心,没说什么,但实际她并不好受。
黎蓝默了默,从包里摸了一只递过去,连带着带火机。
徐瑾曼往身后病房看一眼,随即走到安全通道边上,咬到嘴里,火苗在深褐色的眼瞳乍亮,随即熄灭。
徐瑾曼深吸两口:“白晓也是徐家的受害者,她当时说了一句话,她说谁也别在想把我关起来。她用了一个‘也’字。”
她吐出烟:“我现在怀疑她曾经被徐家的人关起来过。”
“你猜的没错。”黎蓝也在边上点了一支:“白晓有精神病史。”
徐瑾曼一怔,侧头看去。
黎蓝道:“她曾经也在那家精神病院待过,很快她的死就会传出去,今天围观的人太多,徐家那边知道是早晚的。依照他们警惕的性子,可能会有所防备,所以采取行动迫在眉睫,还有一周的时间,你也做好准备吧。”
“嗯。”
“徐瑾曼,有精神病史的人说的话,不能完全相信。”黎蓝捏着烟,道。
她和徐瑾曼一直保持着语音通话,因此在房间里,白晓坠楼前对徐瑾曼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徐瑾曼把最后一口烟吸到肺里,烟雾从唇瓣飘出来,她没有接话。
黎蓝又说:“不要压力那么大。”
徐瑾曼点头。
黎蓝见状也沉默下来,隔了好半晌,她忽地开口说:“你哥也会知道。”
徐瑾曼把烟头捏灭在手指尖,才说:“怕他不开心?”
也能理解,再怎么白晓也是徐寅成的妈妈。
黎蓝淡淡一笑,摇头。
徐寅成根本不在乎什么这些人。
徐寅成只对徐瑾曼这一个妹妹在意,有多在意,她是亲眼见过的,那时候她还没有考上警校。
徐寅成比她高一届,先一步考上。
在学校的时候徐寅成是学校的传说,没有人不喜欢他,她也不例外。
如果一开始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个职业,她会毫不犹豫说出徐寅成的名字。
很多人都在找徐寅成的喜好,或者弱点,但是大家发现徐寅成这个人只有冷漠。直到有一天她经过那个巷子——
徐寅成踩着混混的头,满脸阴沉与狠厉:“徐瑾曼的名字也是你配提的?怪物?我让你见见什么是怪物。”
那个混混成了残废。
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是因为骂了徐瑾曼一句——怪物。
再后来,徐寅成消失在北城。
现在想想,大抵从徐寅成消失的那个时候,他已经被组织选中。
这是秘密,是徐寅成这辈子都不会说的秘密。
她也只是在某一次,无意间看到徐寅成脖子里的项链,那是特殊组织的徽章。她曾经在高级官员学习中,听前辈说起说那个形状。
而徐寅成是金色的,编号0。
也是。
徐寅成这样的能力与天资,成为当局特殊组织的首脑也很正常,只是他这个角色需要在外面拿命奔波。
徐寅成曾说过,他做一切都是为了徐瑾曼。
他的存在对徐家就是一种庇护,对徐瑾曼更是。
然而在听到徐瑾曼要对付徐家的时候,他根本不在乎徐家是否败落,他对她说:“我妹妹想怎么做,就让她怎么做吧,只要人没危险就好。”
只是她偶尔也有一丝不理解,徐寅成在户口上和徐离是亲兄妹,可偏偏对徐瑾曼好。
甚至根本不在乎徐离或者母亲白晓出事。
徐寅成也会很快知道今天的事,如果听到徐瑾曼再度经历了一场生死,恐怕这次回来的会更快一些。
黎蓝从思绪中抽回:“你没事他就开心了。”
徐瑾曼的精神并不在这上面,因此听完也没什么情绪。
准确的说她情绪不太好。
“黎警官,徐离应该知道白晓经历过什么吧?”徐瑾曼说:“或许能从白晓的经历中,找到更多徐家的罪证。”
“嗯。”黎蓝拍拍徐瑾曼的胳膊:“好好放松一下,你的脸色很难看。”
-
小月牙醒过一次,迷迷糊糊的看到徐瑾曼和沈姝在边上,喊了二人一声,又睡过去。高烧已经退了,倒是没有外伤,就是心理的创伤需要时间去安抚。
特级病房可以放置两张床,一米二的床。
徐瑾曼本来是想让沈姝回去,被沈姝拒绝,最后两个人望着病房剩下的单人床,默契的什么也没说。
病房里很安静。
徐瑾曼侧着身将沈姝抱在怀里,一天的高压在静宜中沉寂。
二人的精神都累到极致,却谁也没有入睡,直到后半夜,都撑不住了才渐渐在拥抱中睡去。
但沈姝没一会儿就惊醒过来,她的腰被勒的生疼,快要被勒断一样。
徐瑾曼没有醒,紧闭着眸子,满额的冷汗。
…
透亮的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巨响在空气中炸开。
锋锐的碎片像箭矢一样飞来,擦过她的脸颊,耳廓,还有脖子。
刺痛感袭来。
徐瑾曼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挪动脚步,她使劲儿全力也动弹不得。
“徐瑾曼。”
她听到一记算不得陌生的声音,喊她。
很快她想起来,是白晓。
徐瑾曼冷汗划过背脊,她看过,外头的光线忽然变得猛烈,她被刺的眯起眼睛。
等到视线恢复,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白晓站在窗口边缘,而她身边站着沈姝,沈姝双手朝后绑着,嘴被贴上黑色胶带。
“我说过你会失去你的挚爱,你的孩子,还有你最珍视的东西。”白晓瞪着她。
“不要!”
白晓恶狠狠的笑:“我要你看着她去死!”
沈姝留着眼泪,悲伤的看着她。
徐瑾曼想冲过去,但是脚下根本动不了一步。
她嘶喊道:“不要!我求你……”
白晓冷冷看她一眼,手猛地一推,她只看到沈姝穿着她送的那件米色纱裙,往外倒去。
她的心脏骤然停住,感觉浑身的热度在刹那间冻结。
她嘶喊着奔过去,想把人抓住,但是她的手却抓了个空……她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米色纱裙被血渍染红。
徐瑾曼抽着气睁开眼,鼻息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熟悉的香草香。
她的脸被人轻轻抚着,她听到沈姝清冷却温柔的嗓音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徐瑾曼闭着眼,低下头,将脸埋进沈姝的脖子里。
她似乎还没有从梦魇中彻底回过神来,她紧紧抱着沈姝,呼吸往沈姝的心口钻。
怀中的香味如药引奔进徐瑾曼的呼吸里,自从那一次应激症爆发后,她对沈姝的信息素敏感度便在缓缓恢复。
她垂首深吸,牙齿隔着衣服磨。
手无意识融在沈姝月要间,用力却缓慢,像是要扌柔进去。
沈姝心口起|伏的厉害,每一次触及,犹如触电彼此轻|震。
沈姝难受的低下头,嘴皮去碰徐瑾曼的额头,下一秒,徐瑾曼往上,每一步都似在深口勿,直到沈姝的唇。
她的手不满于外,钻过下摆。
沈姝经历了白天的强势信息素冲击,深处的反应还未消散,彼时被徐瑾曼一拨,根本经不住。
徐瑾曼脑袋昏沉,她只想通过什么方式去证明沈姝就在她身边。
去缓解刚才梦魇带来的惶恐。
她松开沈姝,像钻过帘子一样进去。
沈姝捧着徐瑾曼的脸,平坦的小腹发凉,她努力克制着气息。
徐瑾曼的腺体传来刺痛,细细密密的,让她身体又添了一丝冷汗。
但她还是没有完全停下,就是刻意的忽略了这种疼。
不过也没忘记这是病房,小月牙在隔壁的床上,她的动作轻了很多,没再做别的,只是重新去吻沈姝。
许久,直到纠缠到快要失去呼吸,徐瑾曼方才将人松开,只手还在腰上。
她抵着沈姝的额头,哑声喊她:“姝姝。”
沈姝:“我在。”
她的嗓音也是哑的。
大抵知道徐瑾曼梦到什么,因为徐瑾曼刚才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徐瑾曼看似冷静的无懈可击,实则承受了巨大的心里压力,她也是如此,白晓的死,让徐瑾曼后怕也让她后怕。
尤其徐瑾曼,甚至亲眼看到了白晓的死亡。
而当时白晓的那些,她也听到了。
那些话对徐瑾曼来说恐怕就像诅咒一样的存在。
沈姝抱着徐瑾曼,这样脆弱的徐瑾曼让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疼死了。
她摸到徐瑾曼的手腕,感觉到那一圈纱布,将徐瑾曼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低着声儿,带了几丝命令的口吻:“徐瑾曼,你别再受伤了,我会心疼。”
“你要是再受伤……”
“昂?”
“你就一辈子在下面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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