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多月前,石林刚卖了我,从缅北回到昆明。
也就是说,他从回来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他没有耐心去等待我“消失”足够长的时间,好判定我的“死亡”,让他继承这套房子。他也担心过程中,会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
所以,将房子抵押出去,获得能够实实在在掌握在手里的真金白银才是王道。
哪怕抵押这套房子,或许并不能得到同房价等值的贷款,但对于空手套白狼的石林来说,也是再划算不过的事。
而这套房子一直在我的名下,不管是买卖过户,还是抵押给银行,没有我这个户主亲自出面,即便石林有我所有的证件,也是做不到的。
石林之所以能完成抵押,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他很可能是利用我的证件和结婚证,以及房产证原件,把房子抵押给那些背景复杂、追债手段穷凶极恶的灰色金融机构。
他图人家的现金,人家图他的房子,甚至说不定还想就此将老板身份的他,弄到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一想到这里,我冷汗都快下来了。
因为,所有证件都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不用想,合同的签章肯定也是我的。
一旦出了事,他们要追债的人,肯定是我,而并不是石林!
到时候,真正走投无路,乃至倾家荡产的,根本不会是无本万利、随时可能跑路的石林,而是我这个冤大头才对!
石林好绝的谋划!
我将心中这个推测和钱笑一说,果然与她的担心不谋而合。
她说,如果石林真的将房子抵押给银行,事情倒好办了。一来我们指责银行相关人员流程有问题,二来,我们还可以凡事讲道理,讲法律。
而现在,石林用了这么一个阴招,将所有社会上的麻烦都往我身上引,自己却轻轻松松拿钱走人,实在有些棘手。
事到如今,发生了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我只能从现有的材料中去寻找应对办法。
只是,将手里的材料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我还是没有找到石林抵押房产后,通过银行账户还款的记录。
也是,他好不容易榨干了我最后一点价值,套出了钱,当然不会又吐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tina还在的时候,他搞不好会顾及自己成功人士的形象,去还个一两期贷款,暂时保住这个房子。
那现在tina已经走了,他就更没有理由吐出一分钱了。
所以,现在我的房子,到底怎么样了?
2
再也坐不下去,不顾钱笑的阻拦,我起身就要再去富丽花园探探情况。
靠近小区大门后,隔着紧闭的伸拉门,我看见上次见过的那个保安正坐在保安亭里喝着茶。
我敲了敲伸拉门,笑着打了声招呼。
“师傅,还记得我吗?我前几天刚来过的,7栋502,姓石的亲戚。正好路过这,想来看看石先生,结果打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请问你知不知道,他这会儿在不在家呀?”
保安逆光看了我几眼,半晌终于拖长了声音“哦哦”了两声,似是想起我来了,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匆匆走到伸拉门前,一脸见了救星般的表情看着我。
“你也联系不上他?我们物业也联系他好几天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好像是已经搬走了,现在他们家住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每天晚上都喝酒、闹事,把整栋楼都弄得乌烟瘴气的。
已经有不少业主投诉了,但他们那些人手里有什么抵押合同,说是石先生欠了他们钱,不按时还钱就拿房子来抵。我们赶不走他们,又联系不上石先生的人,正着急呢。你说这可怎么好?”
保安越说越恼火,但因为轻易不敢招惹这群人,也只能在我面前连声抱怨。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当即打了个电话给工厂的财务,才得知石林自从那天跟着我离开工厂后,就再没露过面。
又打了个电话给医院,同样被告知,石林只出面交了一次费用之后,就再没来过了。
种种证据显示,他果然是按计划跑路了。
可是他会去哪儿呢?会不会躲去了父母家里?
我响亮地“咦”了一声,故作自言自语道:“那他还能去哪儿?难不成是去了他爸妈那儿?”
保安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追问我他爸妈的地址。
我装作推托不掉的模样,只能“无可奈何”地将石林父母的地址给说了出来。
3
石林在签订合同的时候,为了防止日后因为不还款而对他自己产生麻烦,除了富丽花园的房子外,恐怕其他的联系人和地址多半都是假的。
这也是这群讨债人只能在富丽花园叫嚣,而工厂和石林父母那却没有任何动静的原因。
而讨债人,是势必要找到石林的。因为,他们虽然可以破门而入,但却不能合法占有这个房子。
他们必须逼石林出面,将房子过户给他们,这事儿才能算完。
那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帮他们一把?我方才说的话,明面上是说给保安听的,实际上就是为了告知这些讨债人的。
如果讨债人能在石林父母家将他逮个正着,那再好不过。再不济,他们也能利用石林父母,逼迫他出面。
当然,说不定讨债人见财起意,一开心准备把石林父母的房子也列入囊中,一并吃了。
这样一来二去,搞不好我还真能在一团混局中,找到脱身之道。
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石林妈妈果然给钱笑打了个电话。
钱笑一按下接听键,石林妈妈的声音就从外扩里传了出来。
“钱笑,思齐在不在?能不能让她接下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跟她说,关于协议离婚的事。”
我和钱笑对视了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上次已经和石林妈妈说过,我不会再和他们对话,有事请直接找我的律师。
钱笑会意,直接说:“她不在。我是她的代理律师,关于离婚的事,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石林妈妈不满道:“那不行啊,难道签字你也可以代签?”
钱笑玩起太极:“真到了签字那一步,我肯定让她出面。”
“好吧。”石林妈妈长叹一口气,状似无奈道,“那你转告她,我已经劝过石林了,他答应和赵思齐协议离婚。再这样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只要她答应不再找石林麻烦,这事儿到按照她的条件离婚为止,别再说什么坐牢不坐牢的,我们什么都好商量。”
4
“哦?”钱笑看了我一眼。
显然,她和我想的一样,总觉得这事多少透着点古怪。
现在已经不是分财产的事情了,而是涉及到富丽花园房子和高利贷的事情,岂是签字就能解决的?难道我稀罕他那五万块钱的一半?
石林妈妈应该是听出了钱笑的质疑,继续长叹一口气说:“甭管这财产具体怎么分,总要见个面才能说清楚。她一直躲着我们,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
我和他爸都是老实人,年纪也大了,他爸现在又刚脱离危险,我是真的不想再折腾了。石林的工作我们已经做通了,你也做做思齐的工作,让她露个面,和我们详谈一下,大家好聚好散吧。”
说到最后,她语调都似乎有些哽咽了。
我一时没办法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冲钱笑摇了摇头。
钱笑推诿了几句,说和我商量之后再通知她时间和地点,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你信她说的吗?”钱笑问我。
我摇摇头,但还是有一说一:“但她想解决这件事的心,应该是真的。高利贷应该已经找到他们了,他们一辈子开厂做生意,不管人品如何,都算是踏实日子的主儿。现在这样被骚扰,还担心我送石林进监狱,应该也是吃不消的。”
钱笑表示同意,并建议我出面去探探深浅。只要时间地点我们来决定,就不怕他们出什么幺蛾子。
达成一致后,钱笑发了个短信给石林妈妈,约定第二天上午十点,就在钱笑家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包厢。
石林妈妈没有异议,但她也提了一个条件。因为明天的谈话,有很多家庭生活隐私部分,她希望只有她、我和石林三个人参与,钱笑不方便出席。
钱笑一口同意了她的条件。
毕竟那里人来人往的,很是安全。就算我单刀赴会,哪怕谈不成,也不会出什么事。
5
第二天一早,刚过九点,我就接到石林妈妈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了。
等我到了中餐厅,并没有着急上楼,而是特意问了一下跑堂的服务员。
在确定了这间包厢里确实只有一男一女之后,我才上楼,推门进去。
然而门一打开,我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因为包厢里坐着的人,并不是石林和他妈,而是两个我完全陌生的男女。
那女的不过二十来岁,却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披在肩膀上,一脸的桀骜不逊。那男的则穿着一身黑皮衣,剃着寸头,眼神阴狠。在看着我的时候,就像看一只唾手可得的猎物。
预料到不妙,我慌忙往门外退去,谁料刚退了两步,迎头就撞上了两个穿着奇装异服,裸露的皮肤上都纹着虎头豹头的男人。
再仔细一看,哪里只有两个?
对面的包厢里,分明做了一群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男人,他们正齐刷刷地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顿时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们一定就是那家金融公司讨债的。
看来,我这是被石林妈妈摆了一道,她又将这些皮球给踢到我这里来了。
真是千算万算,玩鹰的还是被鹰啄瞎了眼。我和钱笑都对石林妈妈严重误判了。
她现在已经和她的儿子一样,完全丧心病狂。
逃开显然已经无望,连饭店的服务员都不再往二楼走了,很显然,他们也被这些人给威胁了。
又或者,这帮人利用上午十点中餐厅刚开门,还没到营业高峰的时候,花点小钱包了这一层。
为了堵我,他们还真是用心良苦。而石林和他妈,为了把我拖进泥潭,更是煞费苦心。
不动声色将手摸近外衣口袋里,我把手机里提前编辑好的求助信息,给钱笑发了出去。
然后,不卑不亢地,在包厢里那一男一女的死亡凝视下,一步步走到他们面前……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