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肯尼思坚持要张文雅去见心理咨询师,  担心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第一次遭遇枪击还是挺恐怖的,她又不像在各种罪案报道和警笛中长大的纽约人那样见多识广。

    张文雅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接下来的一周见了两次心理咨询师,  账单由肯尼思支付。

    跟陌生人聊天……大概就是聊天吧,有点怪怪的,  她很不习惯对陌生人说事,她很小心的表示自己担心男朋友的安危,  也很担心自己的安危,  对美利坚的安全问题十分担忧,  她没有安全感,这令她十分烦恼。

    这个问题心理咨询师也无法解决。

    小约翰·肯尼思光荣受伤,结果导致宴会邀请更多了,除了民主party的宴会之外,他拒绝了绝大部分邀请。

    到八月一日国会休会还有一周,他希望每天晚上都陪着张文雅。

    她现在变得特别胆小,晚上要抱着他才能睡着;早上晨跑变得疑心重重,路上不想碰到任何人;午餐会要他过来一起用餐,  晚餐也想跟他一起用餐。

    如无必要不出酒店房间,遛狗都要等他下午下班回来一起。

    好在作为众议员,只要开完会基本就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了,他每天下午四点下班过来,  带她下楼散步,  顺便遛狗。

    她总是挽着他手臂,很黏他。

    她陪他去医院换药,  看到他的伤口还是觉得一定很疼,  这个傻瓜为什么中弹了都不知道疼的?

    狗仔队天天蹲在酒店楼下等他俩下楼,  晨跑的时候他穿着t恤,  手臂上的纱布很醒目。

    本地报纸上每天都刊登他俩的照片,纽约八卦记者则唯恐天下不乱的去采访了肯尼思去年约会的“夏日限定女友”,一个华裔年轻女性,问她对肯尼斯与张文雅复合有什么看法。

    女孩名叫rose  g,很巧,也姓张,中文名字张晴柔。她比张文雅大一岁,茱莉娅音乐学院毕业,是个小提琴音乐才女。肯尼思在某次音乐会之后的酒会上认识她,从六月到九月初,交往了三个月,是跟张文雅分手以后唯一承认的女朋友。

    因为恋情只持续了一个夏天,被媒体称为“夏日限定女友”,够损的。

    前女友很不客气的说,这种废话别问我,请这俩矫情男女赶紧锁死,不要出来害人了。

    到了七月的最后一天,一大堆狗仔队守在拉瓜迪亚机场等待小肯尼思和张文雅出机场,但没有等到。俩人在机场虚晃一枪,实际开车回了纽约。

    带着两条狗,途中在费城停留,吃了晚餐。

    作为一直被人照顾的妈宝男,小肯尼思一向是不会照顾他人的,但日常琐事并不难,只看你是否真的将对方放在心坎里疼惜。如果一个男人嘴里说着爱你行动上却一点也没把你放在心上,别误会,他一定不爱你。

    肯尼思就连调料罐都会放到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不等她说便知道她是想再喝一杯,还是不喝了——通常是不喝了。吃饭总是他来付账,因为她对如何计算小费感到很麻烦。

    被人照顾着的体验很好。

    张文雅感到离开华盛顿后心情也愉快了很多,笑容又回到她脸上。

    “那么说你要在纽约待到差不多九月底?”

    “差不多。休会结束后,大家都会忙着竞选的事情,有一半的人不用担心连任,不过要是出现强劲的竞争对手,他们就得在选区和华盛顿之间跑来跑去。”

    “你呢?你连任应该没问题吧?纽约州——曼哈顿区有人能跟你竞争吗?”

    “我想没问题。”

    这个意思就是没人能跟他竞争。

    她微笑,“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肯尼思想了想,郑重的点头,“很喜欢。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议员代表了什么,我代表六十万人民,‘为人民服务’,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简单。我不仅代表华尔街的那些‘绅士们’,还代表那些年收入不超过两万美元的人。他们是两个阶级,需求截然不同,我是应该向那些能给我更多竞选资金的人下跪,还是努力让那些欠了一堆卡债的人过得更好?”

    他说的很有意思,很明白“政治”的意义。

    “用华尔街的钱去做能让更多人受惠的事情。”

    他笑着摇头,“honey,你还不懂政治。你在哈佛学的只是理论知识,实际上政治——政治就是博弈,你想要求a,可能会让出b。”

    说的真客气。

    “必定有得有失吧,比如……”

    “比如什么?”他问。

    “没什么。”

    肯尼思想着她为什么总说“没什么”?一定“有什么”。

    女人真是难懂,要说他最了解的女人就是姐姐卡罗琳了,但那是三十年的姐弟感情,他熟悉她,所以才会了解她、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张文雅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文化环境下长大,他弄不懂她,要是她不肯说,他也不知道怎么问。

    上次她说“没什么”,他趁着卡罗琳也在海恩尼斯港,悄悄问了。卡罗琳要他复述一下张文雅在说“没什么”之前都说了什么,听完之后,卡罗琳说张文雅在担忧进入另一个家庭要面对的诸多问题。

    张文雅刚结束了一段婚姻,离婚这种事情不管是谁的问题,女人总会先检讨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或者不好,压力很大。卡罗琳伤感的说女人很难,在父母的家庭里是个总会结婚搬走的孩子,在丈夫的家庭里是个外人,女人很难有“归属感”,如果连自己的小家庭都维持不下去,女人就会觉得非常失败,自信严重受挫。

    他想着张文雅也会失去自信吗?

    卡罗琳很嫌弃的说,不,她在考虑跟你的将来,你考虑过吗?

    肯尼思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将来?他当然想过,他现在已经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的中国公主具有非凡的魔力,他曾经尝试忘了她,但现在他只想紧紧抱住她,绝不松手。

    不过,“将来”到底是什么呢?

    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至少不像表面那种“夫唱妇随”,其中的感情纠葛和利益纠葛十分复杂,父亲如果没有死于刺杀,大概率他们还是会保持表现的夫妻关系。母亲从来不表露对父亲当年那些绯闻的看法,但就像姐弟俩少年时代偷偷讨论的那样,母亲心里一定充满怨怼。

    唉!

    他生活中最接近、最正面的夫妻就是姐姐和姐夫了。

    姐夫说,仅仅有爱是不够的,要以百分百的爱对待你爱的女孩,要为她着想,要为你们的将来着想,尽力扫清一切障碍。

    姐夫很喜欢张文雅,姐姐也很喜欢她,姐姐从来没有喜欢过他的那些前女友和女伴们,总觉得那些女人图他的名望或是金钱。

    他能够理解卡罗琳为什么会不喜欢他的前女友和女伴们。这是他们这些富二代、富n代最大的问题。

    他约会过的那些女明星们虽然也很有名气,但总归在社会地位上差距大了一点,这也是肯尼思太太从来不问他的女朋友的最大原因,母亲瞧不上女明星。

    姐夫说,如果是现在的张文雅,肯尼思太太一定会喜欢。别怪肯尼思太太的势利眼,实在是一个女孩的社会地位如果没有到那个层次,就是会被人瞧不起。

    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是“true  love”,作为精神追求的最高境界,人人都想得到真爱。

    “将来”是什么?是跟他心爱的女孩在一起,最好再有两个孩子,不过没有孩子也没什么,他只想要她,有她就足够了。

    他开始以政治家的思维方式考虑,他们之间会有什么障碍?

    他要如何扫清这些障碍?

    张文雅不参与小肯尼思的竞选。

    倒是和卡罗琳一起参加了一些活动,次数不多,她自己有唐人街和法拉盛的集会活动要参加。纽约州民主party委员会请她为皇后区的民主party众议员候选人背书,她去见了候选人。法拉盛只是皇后区里的一个大社区,法拉盛没有亚裔参选,这次民主party选了一个非洲裔男性来跟共和party的候选人争夺席位。

    张文雅想着怎么她就成了民主party的人?明明她都没有投票权。

    不过还是为候选人背书了。候选人年龄不大,刚满三十岁,在政界来说就是非常年轻了。他出身很低,靠自己奋斗上了大学,毕业后在纽约市政府工作,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因而决意为底层群众谋福利。

    接着,卡罗琳的竞选经理格蕾丝又安排广告公司为卡罗琳拍了竞选广告片,张文雅短暂出镜,为卡罗琳背书,争取亚裔选票。曼哈顿区除了唐人街,还有日裔韩裔的小社区,亚裔总体投票率都很低,有百分之七十的亚裔从来没有投票选举过什么人。

    另外整个曼哈顿区的女性选民人数也偏低,尤其是年轻女性,她们认为选举跟她们无关,都是白人老男人打来打去,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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