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她忘了具体时间,美国人的上班时间是朝九晚五,是上班时间前还是上班时间之后?她要是借口不舒服拖着肯尼思在家待到上班时间之后也不是个事,国会议员的好处之一是上班时间比较自由,  不需要打卡,  可以说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

    她也不需要请假,  怀孕女性在这方面的自由度比较大,  而且……双子塔一旦倒塌,  没人会追究她迟到的事儿。

    她很犹豫,  其实正常去上班也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这该死的蝴蝶效应真让人捉摸不定!

    她一个人愁得不行,但工作仍要进行。

    朗先生打了内线电话要她过去。

    “李文和案有什么新进展吗?”

    “找到两名证人,  能证明李文和在中国出席会议期间没有跟中国政府人员有接触。”张文雅想,这其实不太对,“但我不懂,按照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应该是fbi来证明李文和确实出卖情报给中国,但他们本来就没有证据,不是吗?”

    “对,但很难说他们会不会从哪里再找出新的证人。”朗先生转动手里的钢笔,  看着对面的美丽女人。她怀孕了,除了腹部隆起之外,变化不大,  还是不笑不说话,  笑容还是亲切又温柔。

    “他们会吗?”

    朗先生笑了笑,“他们会。你当初和nsa进行民事诉讼,他们是因为无可反驳才会很快跟你私下和解,  但fbi……他们更有能力。”

    也是。nsa说白了就是个情报支援,fbi才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打手。朗先生说的很含蓄,意思其实是说fbi或许会弄出个假的证人。说是有“伪证罪”,但你抓不到对方的把柄,这条罪名就对fbi无效。

    “你现在知道有多难了吧?如果你是私人执业律师,我会要你尽快放弃。也只有aclu出面才能接下这个案子,顶住压力。”

    张文雅轻轻点头:确实,aclu不怕搞事,作为一个组织,能量比她一个人强大得多,要是她一个人,她真不敢说会接。参议员太太的身份也顶多只能让fbi不会对她下黑手,但不能保证fbi不给她下绊子。

    现实不是律政剧,美国的律政剧再怎么拍,也是积极向上的,美国良心,事实是美国人对律师又爱又恨,爱是因为离不开,恨是因为……有良心的律师太少了。

    “总之,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以司法部的能力,他们可以将这件诉讼拖上好几年,即使你也无法加快审理进度。”

    她皱眉,“我知道。”之前肯尼思也跟她说过,像nsa的民事诉讼进行的那么快的才是少有,一件诉讼拖个好几年不是稀罕事,一审完了还有可能二审,没准还能去最高法走一遭。

    “你最近怎么样?”朗先生又问。

    “最近?”

    “我是说,你的身体。”

    “不太好,我晚上睡的不好。”

    “中午可以小睡一小时,我会让人别去打搅你。”

    “谢谢你,朗先生。”

    他又笑,“别客气,你现在还没有律师执照,可以稍微清闲一点。等你拿到律师执照,我会尽快安排你上庭。”

    对于上庭这种事,一般律所都会尽量让第一年律师有机会上庭,哪怕去轻罪庭也是个锻炼机会。轻罪庭之前张文雅也去参观过,节奏很快,一上午能审理几十件,平均三到五分钟一件,律师按件收费,一件几十美元,走运的话,一天能赚五百美元左右。

    开庭审理的案件视案件复杂程度时间不等,快的一两周就能审结,慢的拖个一年,对方律师要是用各种理由请求推迟开庭,那就是奔着一年以上去了。所以一般平民打不起官司,光是律师费就能掏光他们。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平民对上有钱人往往会是有钱人赢,他们宁愿把钱给律师也不会把钱给平民。

    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张文雅又开始发呆:911的真相是什么?

    说是中东恐怖分子的杰作,但很难令人相信美国那么多情报机构集体瞎了眼,居然没人事先觉察;说是美国政府自己搞出来的,但又很难相信美国政府会自废武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导致美国群众自信严重下挫、美国政府焦头烂额。

    但又很难说,要知道这可是搞出了至少有一半美国人都不相信的《沃伦报告》的美国,利益集团为了钱可以出卖任何人,就别说国家了。你认为他们不会如此短视?但很可惜,自大狂不跟你讲什么“远见”。

    而之后小布希这个总统宣布“反恐”,将美国拖入二十年的“兔子洞”中,美国最终赢了吗?并没有,反而因为高昂的军费开支以至于拖累美国经济,美国的财政赤字一直居高不下。但该赚钱的照样赚得盘满钵满,吃相和嘴脸都很难看。

    按照一般人的看法,美国是宇宙霸主,强大到不可能失败,重要到不可能破产,所以不用担心,现在只管捞钱,死后管不着那么多。

    这就是典型的“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她决定回家问问肯尼思,他从小接触的就是这些,在政治层面上他比她的层次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用着急,明天,明天她就能问他了。

    肯尼思中午过来接她吃午餐。

    英俊的参议员先生在aclu非常受欢迎,一路都有人抢着跟他打招呼,爱妻男人以前也常来接老婆下班,偶尔接一次不算什么,能一直坚持,说明是真爱,几个小时没见妻子就很想她。

    aclu上下也都听说之前张文雅在最高法实习的时候,因为就在国会大厦后面,肯尼思也是几乎每天中午要跟当时的未婚妻共进午餐。狗仔队到时间就去最高法门口蹲点,准能蹲到他俩甜蜜蜜的挽着手走出最高法大厦。

    这份爱情从未磨灭,难能可贵。

    张文雅在aclu也几乎得到了每个员工的喜爱,她长得好看,性情还很温柔,不笑不说话,嗓音也很甜美。她不会刻意对别人好,实际她只要对你微笑,你就晕了头,什么都答应她,还觉得她说的都对!

    女人们视她为姐妹、女儿,男人们则全都羡慕小肯尼思能娶她为妻。

    肯尼思一路含笑点头示意。上了楼,到了妻子办公室,张文雅正躺在沙发上休息。

    他忙问:“honey,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

    “她最近动的越来越多,她一动我就很难受。”

    他顿时忧心忡忡,“那怎么办?是因为上班太辛苦了?”他想着昨天她并没有抱怨孩子动的太多。要按照一般富豪太太的情况,怀了孕就好待在家里养胎了,家里肯定最舒服,想躺就躺,躺多久都没人管你。

    但他不敢说让她别上班了辞职回家待着。她对上班还挺干劲十足的,觉得怀孕嘛,又不是不能动,该干啥干啥,不耽误上班。而且她也已经明确表示了,要工作到预产期之前,预产期是十二月的第三周,正好是圣诞节假期。

    她准备上班到圣诞节开始放假,产后休十二周到十六周的产假,aclu的福利很好,女性员工不论岗位,全都是二十周的带薪假期,比法律规定的十二周不带薪假期不仅多了带薪一条,还多了八周也就是两个月。但一般aclu的女律师也休不到二十周,她们通常会在八周后就开始逐渐恢复出勤,从一周来一次逐渐增加。这也挺人性化的。

    aclu的薪水不具备竞争力,于是福利方面搞的不错,这一点也是张文雅看中的。是到你这儿上班,又不是卖身给你了,该有的都要有。

    她也准备等孩子满了月就可以慢慢恢复工作,律师工作的好处在于在家工作也是可以的,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可以开电话会议,还可以让助理跑腿送文件。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不是上班太辛苦,是怀孕太辛苦。”张文雅坐起来,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刚十二点。

    这是他没法解决的问题,“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我真是很没用,我没办法为你分担。”

    逗笑她,“你要怎么分担?或许你可以帮我怀孕。”

    他也笑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分担。”

    “对,要让你们男人也尝尝几个月都得挺着大肚子的痛苦。”想到肯尼思会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夫,真的很好笑呢。

    肯尼思扶她站起来。她的肚子比起同孕周的其他孕妇要小一大圈,看着像是别人的四个月,而不是快六个月。她胃口不好,吃的比以前少了,医生说要少吃多餐,但也不能吃的太多,没有说限制每天摄入多少卡路里,但要他们找营养学家设计孕期食谱。

    她不太严格的按照孕期食谱吃饭,早餐通常八点吃,上午要吃加餐,下午下班回家下午茶,午餐在外面吃可以随便吃,正常食物就行。

    体重增加的不快,在适当范围内,产检的时候医生说这样很好,胎儿不需要发育的太大,以免增加难产概率,还会造成产道撕裂,很不好。

    张文雅还问了生产过程中需要用到的药物,产程开始后会在适当的时间给产妇用麻醉剂,所谓“无痛分娩”;不过美国产科一般很少给产妇做侧切,所以要是胎儿太大,很可能会撕裂产道,这就很不好了。

    听得两个人又是脸色苍白。

    肯尼思要到自己快当爸爸了,才能体会姐姐们的不容易,也因此更疼惜妻子。她要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他就急得想马上送她去医院,张文雅是很嫌弃他是个紧张先生,但他的过分紧张恰恰说明他的共情能力很强。

    这是他的优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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