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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柔和眉眼, 温柔语声,瞬间把林嘉带回到湖畔梅林里。
其实没多久,也不过才两年。怎地就让人生出恍惚之感。
什么时候开始, 清冷的探花郎满眼温柔,软软的小姑娘却有了自己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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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是我不对。”林嘉低头道, 又抬头道,“是该好好跟你道别,告诉你我找到了家人,以后不需要你的照顾了。这两年, 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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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昭道:“你和我之间, 谈什么谢。”
林嘉却道:“当然得谢, 因为你是你, 我是我。”
她语意铿锵。凌昭叹息, 问:“你看了我的信了吗?”
林嘉却反问:“你看了我的信了吗?”
凌昭道:“自然看了。你担心我忤逆长辈。我岂是那样不孝的人。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我已经禀过了母亲,她现在在路上,等她到了,就会来为你我, 向太嫔提亲。”
“凌熙臣!”林嘉喝道,“你自己胡闹也就罢了,竟还扯上四夫人。待夫人来了, 我立刻便去见她, 叫她知道我到底是谁!”
凌昭凝视她:“你以为我诓骗了她?”
林嘉道:“不然呢?待夫人知道了我是谁,就不会跟着你胡闹了。”
“你太小看我了。”凌昭告诉林嘉, “我未曾诓骗于她。你是谁,我已经原原本本地禀告了她,她也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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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怔道:“她、她既知道了,怎还会……”
凌昭叹息:“因为,她是我娘啊。”
林嘉的心中,激烈地摆荡。但又想想四夫人的性子,在过去杜姨娘讲的八卦中,四夫人就不是一个靠谱的人。
凌熙臣惯会蛊惑人心,不定怎么蛊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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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便是来了,我也不会同意。”她道,“凌熙臣,我根本不打算嫁人。你莫要自以为是,凭什么你来求娶,我就一定会嫁。”
凌昭看着她,道:“你现在说话都同以前不同,变得厉害了。”
“那自然。人常说无欲则刚,也不尽对,人有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也得心志坚定。”林嘉道,“我根本就不想再嫁人,我现在的日子好着呢,我嫁人作什么。旁的女子要依靠夫君,要妻凭夫贵,可我有县主封诰,你却说说,我为什么还要嫁人,为什么要嫁给你。”
“因为,”凌昭上前一步,凝视她,“你和我,两情相悦,两心相知,所以自然便想要在一起,朝朝暮暮,天长日久,永不分离。”
那是,多么美的美梦啊。林嘉在来京的路上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这样的梦。
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她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第二次了。
这一次,凌昭已经出孝。不必对抗身体里挣扎的欲望,不必强行克制逃离。
他握住了林嘉的腰,也吻住了她。
甜美,柔软,润湿,芬芳。
真实的触感。
像埋了许久的火药被点燃。
林嘉挑起了开头,却控制不了过程。
空气都被夺取,身体骨骼被挤压,像要融进去。
林嘉想逃,却深陷,身不由己。
直到后腰撞上了条案,案上梅瓶摇晃,两个人的唇才分离。
呼吸都凌乱,对视的目光里灼灼都是热度。
凌昭低头又要吻她。
林嘉手指挡住了他的唇。
“嘉嘉?”凌昭低声唤她。
“九郎。”林嘉努力控制呼吸,道,“九郎既喜欢我,我也喜欢九郎俊美,不如九郎作我的入幕之宾,花前月下,也是美事。我独居于此,十分方便,九郎想来的时候便来就是了。”
她目光幽幽,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凌昭的唇。
她是女人了,懂得怎么燎拨男人的玉望。
后腰抵着条案,身体被挤压得微微后倾。与凌昭紧紧贴着,能感受到他年轻结实的身【散发的热力。
汹涌又渴望。
因压抑得太久,那渴望格外地滚烫。
便给了他,便给了他也没关系,她想。
男人餍足了就容易放下。
有些另寻新欢,有些消失不见。
于凌熙臣,或许就能过去这个坎。
凌昭的眸子变得幽邃。
“嘉嘉?”他冷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林嘉道,“九郎俊美风流,我亦还年轻,又不必为谁守。不如浮生里偷欢一场,好聚好散。我不耽误你,你不妨碍我。好过硬凑一起。”
凌昭盯着她。
此时,忽然有人闯了进来:“姐姐,吃梨子!”
那人身形矮小,捧着碟子,费力迈过门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正是囡囡。
囡囡如今安全感强了许多,不时时刻刻紧张了,但仍然努力做事。
她养在林太嫔膝下。
林太嫔自己就是宫人出身,也曾调/教出杜兰这样优秀忠诚的宫娥,如今调/教囡囡,生活变得充实,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囡囡站稳看到屋中情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茫然地站住,有些无措。
林嘉挣脱了凌昭,过去接过盛着水梨的碟子,摸摸囡囡的头:“乖,去找婆婆玩。”
囡囡便乖乖地转身,又迈过门槛,跑走了。
裙子上的禁步在阳光下闪烁了光泽。
凌昭看着那孩子消失,目光微凝。
林嘉退后一步,辩道:“闲着无聊,串着玩罢了。”
奴婢们不会舍得买,只能是林嘉买的。串作了禁步,给小囡囡压裙面。
“凌熙臣,你该体面地离开!”
这是凌昭的簪。
“但如今不同往日,我如今有封诰在身,我有皇帝、亲王做舅舅,太子是我表哥。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那灵巧的手指却从她的衣领里勾出了一条丝绳,再一扯,带出一块玉锁片。
她从来都没为凌熙臣做过什么,因为她从来都不具有那样的能力。
“凌九郎回乡丁忧,正适合做这个人。”
凌昭问起锁片,小宁儿才想起来告诉他,林嘉以丝绳结了,系在了颈间。
林嘉道:“我没有说谎,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那样的话,或许就能配得上你。”
她皮肤雪白剔透,红唇润泽诱人。只那唇角紧紧抿着,透露了她坚定的决心。
凌昭道:“既是真心话,我不信你不愿和我合卺结发,天长地久。”
林嘉把碟子放在桌上,转身问凌昭:“九郎想好了吗?与我做一对露水夫妻,岂不美哉?”
不叫这谪仙人坠落凡尘,不叫世人知道,他原来也有血有肉,有爱有欲,也是个凡人。
空气变了,压力扑面而来。
“嫁给你要面对世人的指责,怪我勾引了你,带累了你。我如今日子过得好极了,我不愿意为着你去受这份指责。”
凌昭道:“林嘉,旁人可知你说起谎话来,宛然如真,天衣无缝?”
林嘉离开后,那个院子自然要收拾。
“既不爱我,既只是利用我。”凌昭叹道,“那将这个还给我吧。”
凌昭在阳光里静静地看着她。
林嘉颤栗:“凌熙臣……”
他质问:“堂堂县主,是缺金簪还是缺银簪?为何时至今日,仍然插着我这一根?”
“我只是因为寄人篱下,需要被人照顾,被人保护,我需要一个有力又君子,不会对我有妄念、求回报的人做我的靠山。”
林嘉再退,腰抵到了八仙桌案,退无可退,被凌昭锁在了身前。
一直戴着。
凌昭却道:“你说谎的本事也越来越厉害了。”
凌昭把玉簪放下,抬手抚上了她娇嫩面颊,指腹轻轻摩挲,又滑到了颈间。
“可我不能这么自私。”
林嘉僵住。凌昭伸手,擦过她的耳廓,自她的发间抽出了绾发玉簪。
林嘉终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可我思来想去,能为你做的,竟只有离开,不叫你为我做糊涂事。”
犹自带着她的体温。
那一日,他帮她绾起了发,将自己的玉簪插入了她的发髻间。
乌黑的发散落在肩头。
“凌熙臣!凌熙臣!你太欺负人!”林嘉眼泪落下来,“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的。”
只能讲实话。
“我,我来京的路上一直在做梦,梦想自己是贵人,是皇亲国戚。”
林嘉抬起眸子,仍然不肯改口。
“可终究梦是梦,到了京城,我的梦就醒了。”
他道:“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曾爱过我,不曾想过与我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空气十分安静。
玉簪捻在凌昭指间,莹莹有光。
“你许我以妻位。”不必再硬撑强装,她肩膀垮下,眼泪落下,“可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凌昭道,“现在想想,你竟从未对我说过,从未许诺过。”
林嘉咬牙,霍然抬头道:“我不曾。”
系了死结。
他再上前一步。
“凌熙臣,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他轻轻地道:“我不信。”
当然是开了孔的那种,和林嘉以前那挂不一样。
“时至今日,我也不怕与你说实话。”她狠心道,“我不曾爱过你,我只是生活所迫。”
阳光里,凌熙臣笑了。
他作势便欲要从她颈间扯下。
她走的时候,也是戴的这一根。
他上前一步,道:“你日子既然过得这样好,衣食无缺,怎地还会琉璃珠子串作禁步?”
林嘉知道,她根本骗不了这个人。
她道:“不过日用之物,我每日里也有换,今天碰巧戴了这一根罢了。你的东西,原本就都是上品,我爱用,又有什么不对。”
大概就是季白提到的收养的孤儿。
她想让烟波水榭里的探花郎一直耀着光华,让世人看他的时候,就像她从前那样,仰望着。
“真个铜牙铁齿,我实小看了你的心志。”凌昭道,“若不然,当初多置几个人,也不会让你擅自跑掉。”
他再逼上一步,问:“那你告诉我,陛下可是吝啬小气,亏待你了?”
林嘉掩面哭泣。
囡囡的禁步,一看便知道是海西国的琉璃珠子串成。
林嘉那一挂,张家出事的时候不知被哪个当作刚玉摸了去,后来大件东西找回来,没找到那个。
修长手指滑进了领口。
她道:“两情相知,两心相悦,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只有你对我好,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海西国的琉璃比普通琉璃贵许多,当然比不上珠玉贵重,但作为玩意又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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