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吊钱，差不多是两百块人民币的铜板，被这丫鬟一搅合，成了四十块钱人民币。
“你也倒是能屈能伸~”敔笙笑道，“不过也是，怕是别招惹了地头蛇~”
曲非汶后来也帮忙捡着，口中净是对楚归荑的教诲——
“哫訾栗斯，非君子所为……”
（哫訾栗斯：zuzilisi，形容人卑躬屈膝、向他人献媚取宠的样子。）
“楚姑姑笔下生花，是要做百代文宗的人，……”
“……”
一路上，楚归荑和敔笙在前面走着，曲非汶便在后边说着，得亏曲非汶早已经和楚归荑混熟，要不然楚归荑定然将他的嘴缝上。
“啧啧啧~曲公子，这侈侈不休是你，喋喋不休还是你，呶呶不休还是你啊~”敔笙逗着曲非汶，“我小妹啊，可不想地下修文~”
三人进了客栈，“三位！不巧，小店被包了~”
“店家~我们都走了好几家客栈了，怎的？又是哪家去赶考的公子那么大手笔？”楚归荑实在是不想走了，反正今日都没脸没皮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了，她接着说道：“要不店家通融一下，让我见一面，让我求他匀我两间房？”
“谁在那里多言？扰了人，担当得起吗？”
这声音似曾相识，三人抬眼望去，可不就是刚才那个趾高气扬的丫鬟吗！
“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姑娘下来谈谈？”敔笙满脸讪媚，穷处之士斯文扫地、风骨全无的德行与楚归荑不相上下。
那丫鬟居高临下，脸上一副倨傲的神情，不做言语。
“姑娘啊，可还要字画？我们免费送，只要借宿一宿便好！”楚归荑可不想流露街头，走了那么多客栈，这是最后一家，天下竟然真遇上有钱没处花的事儿，真是稀奇又可悲。
那丫鬟脸上立马不耐烦，正想发作时，客栈一间房内却传来细细的女声——
“小蝶~叫他们上来吧~”
那丫鬟面上仍有不悦之色，可楚归荑对着那房间说道：“姑娘要我上来，能否匀我两间房？房费我照给~”
“嘿！卖画的，别不识好歹！……”
此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男子狎妓而出，正是苏斩梦！！！
楚归荑见着这张脸，脸上虚情假意扯出来的笑顿时僵住。
“小狼崽子，上来！”苏斩梦语气不容抵抗，可楚归荑压根不吃硬的这一套。
“匀我两间房！”楚归荑道，语气丝毫不像是在求人。
敔笙见两人认识一样，在楚归荑耳畔低声问道：“小妹，他什么人？”
楚归荑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晦月”，敔笙立马就明白了。
“匀！上来吧~”苏斩梦答应后，便搂着那姑娘进门了。
楚归荑上楼，将敔笙和曲非汶留在底下，经过那丫鬟身边时，被那丫鬟为难了些，险些被她的脚绊倒，见惯了那丫鬟的白眼，楚归荑此时只觉得好笑。
“日子过得不错嘛~”楚归荑进门，就开始撩拨起房里的物件儿。
一叠叠书被整齐地堆在梁子上，一张张瑶琴卧案而躺，梅花帐，柏子香，一时间，楚归荑只觉心旌摇晃。
回过神来，饶有兴味地对上苏斩梦的眼神，不觉会心一笑。
“笑什么笑，等了你许久了。”苏斩梦被楚归荑看得双耳泛红，转身躺到了红木雕成的绣床上，曲膝侧躺着，那姑娘也是个会伺候人的，立马就伸出纤细的手指，走到身揉起了头……
“你等什么等。”说着，楚归荑搬来瓷凳，在苏斩梦前方一屁股坐下。
苏斩梦回怼道：“那你又笑什么笑~？”
“呵哈哈~”楚归荑眼眸流光，难得见到，随机叹了口气，老成地说道：“俗话说的好，‘老不泄残精’，尊主这么大把年纪了，得克制~”
苏斩梦听了，也不恼，只是那姑娘脸上有些心虚，神色慌张。
“楚家姑姑还是那么口齿伶俐，狼狈地逃出来，也不见你收敛收敛锋芒，秣陵？乱的不行了吧~？”苏斩梦的声音飘飘而来，一副看客的模样。
楚归荑不作答……
“被问住了？今日不见你吵吵嚷嚷，倒有些不习惯……算了，先给钱吧~”苏斩梦说着，手已经伸了出来。
给房钱，楚归荑是知道的。
走进了些，她谨慎地拿出一个破布钱袋，把刚捡起来的铜板一把放到苏斩梦的手心。
自然，铜板是一个个地清脆落地，楚归荑正要走，房门被苏斩梦用内力一关，迎击而来的风把楚归荑逼退，踢倒了那瓷凳，落到了床沿。
苏斩梦前世定是做扒手的，在楚归荑腰间一摸索，便把她的钱袋玩弄在股掌之中。
楚归荑正转过身想抢回来时，却早已动弹不得，她没有想到，苏斩梦竟也是个用毒高手，恐怕与自家妖孽师傅不相上下。
“地上这点儿钱，你打发叫花子呢，别忘了，你醒来时看见的那些奇花异草和水源~”
楚归荑大悟，他言下之意就是他还要收人工费。
楚归荑眼睛顿时变得乖巧无辜，灿若星辰，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
“呵~奇了？跟我装可怜~”苏斩梦被楚归荑逗笑，身体纹丝不动，极长极长的手指挑起楚归荑的一缕青丝把玩，“多少天没洗了，脏！”
他口中说着脏，可手却没放开。
“无聊啊，一时不听你聒噪……人迎穴，天突穴，少商穴，太冲穴，自己随便运气到哪儿都可以逼散毒物说话，蠢货~”苏斩梦嫌弃地说道。
楚归荑运气，脱口而出——
“口嫌体正直！老不死的没下毒吧！”
苏斩梦见着楚归荑熟悉的变脸把戏，面色和缓，道：“能说话了，折辱你起来才更好玩儿~”
说完，凑进些，闻了闻楚归荑身上的味道，还是一股子药香和着浓浓的奶香，不过是现在夹着一丝酸臭味儿。
“别！趁火打劫，不合适吧！”楚归荑想挪动身子，却只挪得动眼珠子，口气张狂，力量弱小。
眼前一幕看得苏斩梦愈发来劲，“‘大丈夫能忍天下之不能忍，故能为天下之不能为之事。’是《神州录》里韩信的故事，楚家姑姑志在天下，那就先受一下□□之辱……”
“小女子动不得~”楚归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着话。
苏斩梦捏住了楚归荑的下巴，只一瞬，不知道是用了何种办法解了毒，楚归荑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只听苏斩梦按过楚归荑的头颅，耳畔低语道：“爷特意来帮你，前路漫漫，小狼崽子少不了银子，钻一次，三千金~”
楚归荑见苏斩梦正要起身着地，立刻眼疾手快地按下他，从他弯曲着的一条腿中钻过去。
一时间太着急，把腰身放在了苏斩梦的两腿之间，苏斩梦的一只手撑着楚归荑的上半身，正巧摸到了那地方，只是停留少许，便移开了。
“给钱！”楚归荑一脸泼妇模样，把那姑娘都吓走了，正好那姑娘身后挂着一副画像，粗略一看，可不就是画的那姑娘本人！画上似乎写着名字——“苏蝶仙”。
楚归荑看了许久，又觉得神韵不太像，转头对上苏斩梦的眼睛，毫不避讳地问道：“你夫人？”
“画中人才是。”冷冰冰的回答一出，那姑娘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推门而出。
那姑娘在门口遇着自己丫鬟，一个劲儿地哭，又捂着脸跑开，那丫鬟怎么也拉不住。
楚归荑心想，这种替身剧情，居然自己也可以当个npc，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正想着，苏斩梦一伸腿，把楚归荑踹下床，道：“钱日后给你，滚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使楚归荑滚，楚归荑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得嘞！”，顺手抢回自己的破布钱袋，便脚底一抹油地溜了。
苏斩梦看着那画许久，浮现的却不是他蝶仙姐姐音容笑貌，而是楚归荑的模样，或深沉内敛也好；或天真明亮也好；或斗欲凌厉也好……
不自觉间，少年般的容颜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狷狂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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