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声放水闸门的声音,水流喷涌而出,使护城河的水位不断升高,水流湍急起来。
楚归荑见事不对,悄悄影着身子,溜出了城,跃入护城河中。
水向她拍击着,有个东西似乎在刺痛着她的身体,她这才猛然意识到——
有毒!
水里有毒!
幸好她自己可以抵御一会儿,但她却是看不见沈怀彤的影子。
忽而,在水中,她听到马儿一直在嘶鸣,在前面。
她别无办法,果断地循声游过去,见那水中早已沉下一具红色的声影,在水中,没有一丝挣扎。
楚归荑游过去,在水中就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
拖上岸时,心跳尚在,呼吸声若有若无。
那马儿上前蹭着沈怀彤,丝毫不见她一丝反应,又嘶鸣地愈发揪心。
暗处,楚归荑感觉有个活物,大概身长六尺,心跳极快,立刻学着穆老将军教她的办法,用内力
将护城河里的水滴凝结成冰,朝那活物击去。
那活物立刻便消失无踪。
那马儿却闻着味道追了过去。
待到护城河水冰消,水流平缓之后,才有人在上面喊道:
“落水了!沈大小姐落水了!”
……
楚归荑看穿了,这摆明了就是个局,意图取沈怀彤性命。
周遭没一个好人,她往沈怀彤胸口上按压,沈怀彤吐了几口水后,迷迷糊糊的,就被她背着往三和夜巷里走。
又是那驼背老头迎上来,道:“公子~哟!公子又来了,还带了个小娘子~”
不与他废话,楚归荑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敔笙——
“哟~!哪儿拐了个妹妹来,小丫头长得不错嘛~就是……啧啧~穿得有点俗……”
敔笙见到这如出水芙蓉花的小姑娘,脸上不加以任何修饰,厚厚的红料子打湿之后和着金凤凰、牡丹花搭在身上,未免太过厚重,敔笙觉得太过可惜了~
“沈辞将军家的,和你说过,中毒了。”
“你呢?!也中毒了?”敔笙立刻恢复正形儿,严肃了起来。
楚归荑摇摇手,一路上实在是走得太急,都没什么工夫喘口气。
敔笙在身侧,便顺手从她腰间摸来一瓶药吃了下去,“猜猜是什么毒?恶毒得很~”
楚归荑说完,一抹奇异的眼光就看着敔笙。
敔笙这些年来,制毒无数,不在姜灯舟之下,其中,有一大半号称是神医难救的毒药,被在黑市上交易着,估计敔笙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看敔笙不答,却像是早已知晓的模样,楚归荑拧干多余的水,道:
“自己种的因,尝尝果吧~我是没事儿,这人你得给我救活,赶紧把解药给我做出来,走了~”
敔笙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朝着楚归荑远去的背影,道:
“没良心的!人家舅舅讨厌你,你这是在讨好~”
楚归荑当是敔笙玩笑,没理会,出了三和夜巷,一路上铺上粉末,阻挡来过的气息。
果然,就一会儿功夫,护城河已然灯火环绕——
此刻贸然进城,虽说难度不大,但楚归荑还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灯火簇拥着几位熟人来到了。
“上将军!少将军!”
来的人有穆家和沈家的上将军和少将军。
“都给我认认真真地找,这样能找到吗!?”沈辞发怒,一众人才肯卖力。
守城的参军上前道:
“上将军,明日就是春闱,今夜闹出这么大的事,恐怕要惊动王上,到时,将军们朝堂处境恐怕更加艰难……”
沈辞听后,在犹豫,两位少将军却是分开了,各带着一堆人在找。
说也太为及时,又被灯火簇拥着来了两个人,来的也正是那美妇人和她的女儿沈怀雪。
那美妇人一路哭着,抹着眼泪,她女儿也是这般,小声抽泣着,来到沈辞身边。
好一副贤妻良母的作风,好一个体贴善良的妹妹。
“将军~怀彤……她?她找到了吗?”
沈辞此刻心如乱麻,根本顾不上回答,这女人哭声听着也十分厌烦。
“怀彤啊~这孩子,怎么就禁不得说几句啊~”
“娘~”沈怀雪一边宽慰着娘,一边也不冷落爹,只听她善解人意地说道:
“爹爹,女儿不知道姐姐如此争强好胜,爹爹别太担心了……”
两母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照往常,沈辞定然是会偏向她们一边的。
可,今日却不一样!
这条河里,曾经葬送过他的结发妻子,他最爱的女人,沈怀瑾和沈怀彤的亲生母亲!
当年,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没有尸首打捞起来,城中人都说是战神杀孽过重,夫人被河中厉鬼蚕食,骨骸被丢进了修罗地狱。
沈辞触景伤情,顿时吼道:“够了!滚回去,你好端端的替怀彤请什么师傅,滚!!!”
人或许都是这样,得到了反而不珍惜,失去了,立马开始追悔……
楚归荑在暗处躲着,内力传声,对着快要走进的沈怀瑾,道:
“水里有毒~”
沈怀瑾觉得奇怪,自己亲妹妹到现在不知所踪,都快要急疯了!
虽然不知是何人在言语,但还是照做了。
吩咐道:“去检查检查水!”
一名军士用手伸进水里,楚归荑在暗处也不好出面制止。
众人都听他一声惨叫,等手再拿出来时,只有森森白骨和几块被烧烂了的皮肉。
沈怀瑾见着眼前一幕,不敢置信,看着脚下缓缓流动的水,胸中已是千涛骇浪!!!
穆武尚存一丝理智,立马质问道:
“水里为何有毒!!!水政何在!!!”
穆将军来到护城河旁,仔细嗅了嗅,没闻见什么味道,但那士兵的手总不能作假。
“叫水政来!”
穆将军也催促着。
沈辞脚步发虚,来到护城河边,两父子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七魄,眼中无一丝光亮。
“水政呢?怎么还不过来!!!”
穆将军又一次地催促。
终于,这水政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只见他身着厚厚的冬装,神色有些怪异。
“舅舅……”
“兄长啊~你怎么就看不好怀彤啊~”那美妇人拉住水政大哭,言辞之间皆是责备。
众人不觉之时,方可见那美妇人眼中的精光!
这水政是沈辞夫人的庶兄,因闹着分家后,经营不善,家道中落,在帝都无法谋生,最先是靠着嫡姐的关系在沈辞将军府上做着杂役,后来又重新勾搭上这日日来战王府,现在是将军府上的女人,帮她做了不少事儿,最后便求着人给他在城防营谋了个肥差。
“将军~”
他说话颤抖,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沈怀瑾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道:
“解释解释水里的毒是怎么回事!”
“哥哥~!”沈怀雪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担心自己舅舅会有什么不测。
沈怀瑾懒得搭理她,见他精神恍惚,久久不回答,一身厚厚的棉衣也十分奇怪。
沈怀瑾不假思索地扯下他的棉衣,又撕开他所有衣物,见他身上早已是结了一层霜的模样,皮肤泛紫,胸口有七个窟窿,正往外面散着寒气。
“舅舅!?你怎么?”沈怀雪跑到这水政面前,募然瞪大了双眼。
不知何时,那马儿跑了回来,马蹄猛地踩到这水政腿上,那水政还活着,却是叫不出声来,只一口一口地往外吐着毒血。
那马儿还不肯罢休,像是发狂了一样。
“疾风!疾风!”
沈怀瑾一遍遍地喝道马儿的名字,却难以让马儿停下来。
楚归荑想着这马儿倒是忠心护主,何时自己才能有一只啊~先前的瘴林里有只鹿蜀,可惜无缘,人家喜欢的是百里罂。
这把人踩死了也不是个办法,幸亏是那一帮人里有几个能干的。
但这人被毒死了,也不是个办法,楚归荑又一次运起了内力,对着沈怀瑾说道——“参汤吊命。”
可不料,穆武和两位上将军都好像是听到了。
楚归荑见此间事情已了绝大半,便悄悄入了城。
听到声音的几人面面相觑,想找人时,再也找不到了……
楚归荑回了贡院。
贡院里的一众学子都没睡,都在津津乐道,谁说世上只有长舌妇一说的?男人也喜欢说是非!
“这混世魔王,跑到贡院来闹,存心毁我前程,武将家里教出什么样的女子!”
“是啊!白瞎了他爹一腔忠义!”
“人家怀雪小姐可不一样,天仙般的人物,温柔大方、善良恭淑的~”
“……”
楚归荑听了,想起了以前,自己没父母教养,也是被这般比较,万幸,自己一路上有许许多多好老师,不然,她肯定也会如怀彤一般吧。
楚归荑本是不愿随这些嘴碎的人一般见识,内力将一屋子的灯全灭了,冷冷的声音在一阵嘈杂声里掌控着——
“你们没娘教养,没师长教养吗~?”
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杀伤力,只是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骇人。
几个胆大的想摸着黑教训楚归荑。
可这些书呆子,比酒囊饭袋还不如,这一间供三十位举子休息的地方顿时充满了打斗声,接着是有序的腿骨脱臼的声音。
楚归荑可不想背上一个毁人前途的罪名,手!是万万不敢动的!
待到城防营的精兵巡查赶到时,却只有哀嚎声,点燃烛火问是何人动的手,谁也说不上来。
一大晚上,陶培之赶到,控制了局面,嘱咐各位举子早些休息之后,才回了府上。
隔壁院子里,温衾在床上躺着,和曲非汶一般难以入眠,等待春闱,任由其他举子谈论这帝都的混世魔王——沈怀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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