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看谁来了?”戚琨玉拉着林千尘进来,打破了户部侍郎的沉寂。
户部侍郎看着眼前自己唯一的孙儿,神色才有和缓,扶风世家戚氏,将来何去何从,户部侍郎自从十五年前的那场变动之后,就将全部希望都寄予了当时的婴儿、眼前这个孙儿。
但没维持太久,又严厉了起来,“琨玉,行事须得稳重!”
“爷爷~千尘从宫里出来,她……”
戚琨玉说着,又被户部侍郎一个凶狠的眼神打断。
不久,终究是戚琨玉被赶了出去,又只留下林千尘和户部侍郎密谈。
这林千尘原是帝都武将的女儿,可十五年前后,关于林家的一切,都被史册抹去,当年林千尘侥幸逃出,阴差阳错之下,与同在弃婴塔的戚琨玉相识,后来,扶风世家风波过去,户部侍郎找到了同样也是侥幸逃生的戚琨玉,便带回来两人一同抚养。
前些日子,王上欲为云衍挑选侍妾,云衍竟指明要戚琨玉,最后,只有把林千尘送进了宫里。
“千尘,你别怨我,我戚家只剩琨玉这一个后人了,”正说着,户部侍郎打起了感情牌,“好歹我扶风戚家养了你十五年,如若以后四殿下登上大位,琨玉会携扶风门生助你的~”
其实户部侍郎不晓得,真正应该心怀愧疚的,是林千尘!
因为十五年前,萧羡昀找到她,以活着为代价,让她变成自己一盘大棋里的棋子。
后来,她认识了沈晚舟,连此番入宫,也是算计了最信任自己的戚琨玉。
“扶风戚氏本为良臣,向来不会党同伐异,如今陷入窘境,当觅良主!”林千尘说得掷地有声,一切皆是沈晚舟授意。
“千尘说得太早了~”户部侍郎看林千尘的目光陡然变得陌生,“这就替你四殿下来劝我?呵~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秣陵楚氏都不要文人风骨了,爷爷不觉得帝都的天,与往日不同了吗?”林千尘边点香,边问道。
“千尘呐~爷爷已经走不了了,送你去四殿下那边,如若将来不管哪一方败了,你与琨玉二人都可互相力保!”户部侍郎自从带着扶风世家为朝廷效力,便见惯了许多事,更深知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拒绝了林千尘后,兀自叹了口气,道:
“走不了了,走不了了,只能遗臭万年,耻笑我扶风~”
楚归荑这边,早已来到破败的帝师府,野猫见门被打开,立即在门前示威,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野猫子们试图张开嘴巴,亮出尖尖的牙齿。
楚归荑进去就逮住一只黑猫,那黑猫在楚归荑手中向她哈着气,发出低沉微弱,而又极为明显的具有高低起伏的警告声。
楚归荑对它一瞪眼,这黑猫立刻发出尖锐的惊叫,像是逃无可逃,准备破釜沉舟,与楚归荑展开拼死一搏。
“小妹,把这些猫都赶出去吧。”敔笙见着在房檐上耀武扬威的猫,不是特别喜欢,但顾念到它们弱小不易,就想都赶出去算了。
而楚归荑却不想,只见她另一只手强迫黑猫在她臂弯上安歇。
这黑猫当然不肯,立即就炸开了毛,都说毛茸茸的可爱,但也要是毛顺的才可爱,像这炸开了毛的,根根毛发都扎手,怎会惹人喜欢?
敔笙见这黑猫在楚归荑怀里反应激烈,时而低吼,时而尖叫,大跨步走过来,想将猫拿来,唯恐挠伤了楚归荑。
“别~”楚归荑将上身微微一转,手指指缝穿过黑猫炸起的毛,手掌附住,狠狠地往下顺。
那猫先是大嚷特嚷,嚷得人心烦意乱的,最后呜呜呜地叫着,摸了好久,终于是不叫了,楚归荑抬眼看了一眼敔笙,才将黑猫丢在地上。
这黑猫立刻就混入猫群中,卷起一路的灰尘,跳上墙,在墙上高视阔步,仿佛刚才在楚归荑手中顺从的样貌,从未存在过……
“怎么?想把他们的毛理顺?”敔笙抓住一只狸花猫的后颈脖子,提起来,夹杂着尖锐的嚎叫声问着。
彼时,那黑猫还在墙上恶狠狠地看着。
敔笙手中的狸花猫早已安分了起来。
楚归荑没听见敔笙手中的嚎叫声,道:
“二姐姐也是一把好手,二姐姐就不想吗~”
“鸽子膏于鹰吻、野狗被马车轧死,苍蝇被蝇虎咬住,不努力不行啊~”说完,就放了那狸花猫,让它灰溜溜地跑了,“和笙怕猫,她要回来看见家里一堆猫,不知道会不会跑去外面住~”
“都是没有的事,既然是我们家,把猫抓着关起来就好,现在回来了,哪里有主人躲着客人的道理?”楚归荑说着,就将两手的猫丢给敔笙,留下一句,“二姐姐,辛苦了!”就立刻跑开了。
“小妹!我抓不完!和笙都要回来了!”敔笙拎着两只狂躁的猫朝楚归荑喊道。
楚归荑快速走远,假装没听到,等到敔笙眼前没了人影,她自己才听楚归荑道:
“找温衾,叫他来抓~”
下午,楚归荑的帝师府上一切都打点妥当,虽说王上因为朝廷上弹劾探花郎罚了楚归荑的俸禄、收回了赏赐,但楚归荑安心做米虫,生活也算不上举步维艰。
皇宫青苑
林千尘已然回来复命。
只见她跪在沈晚舟面前,道:
“属下无能,扶风戚家恐不能为主上所用,请主上责罚!”
沈晚舟面不改色地处理着手中事务,不悲不喜。
“扶风戚家本就固执,向来的世家风范,办不成,罪不在你,起来~”沈晚舟唇齿间吐露出这不咸不淡的话来。
让林千尘略带迟疑,“可……”
“九幽阁要的是听话的下属,不是需要我来哄的孩子!”沈晚舟说完,丢下手中事务,就想抬步离去。
走到林千尘身边时,林千尘却拉住了他的衣角,楚楚可怜地唤道:“主上~”
“放开!”沈晚舟最受不了这样,惹着了楚归荑已经够烦闷了,还要受着这种罪。
林千尘见沈晚舟没有像往日那般一把推开,立刻攀附了上去,道:
“主上~您是个男人,也不能只守着夫人一个人,每每看着主上找完夫人回来不得疏解,我就……”
沈晚舟此刻已然皱起了眉头,而林千尘居然还想说下去——
“妾自荐枕席,薄柳之资,还望垂怜~”
让林氏来到沈晚舟自己身边,本是考虑到楚归荑那个故事,缺了这爱慕他的人物不行,现在却没料到弄得沈晚舟心烦意乱。
沈晚舟掐起她的下巴,一时间,竟有些意乱情迷,好在这伎俩不能左右他的下半身。
“你求得太多了,当年只为了活命,后来为了扬名,现在……为了上我的床,嗯~?九幽阁向来容不下贪得无厌之辈!”
沈晚舟说完,顿时感觉血液翻腾,似乎正在燃烧。
立刻放开了触碰林千尘的手,去往温泉处。
林千尘被放开,身子向下滑,无助无望地看着沈晚舟离去的背影,喊道:
“她更贪心,为何我贪心就是错的,她贪心就是对的!主上不公!”
沈晚舟嘴唇被咬出血色,扶在门口,道:
“她最开始贪的就远大,不会如你一般,贪心一寸一寸地长!”
“可主上不曾了解清楚她!”林千尘惊疑道,脸上姿容本是三分秀丽,十二分温柔,现今再也找不到能看的了。
沈晚舟不理,只前往温泉中,以往,每日从楚归荑处回来,便会泡在这温泉中,以消解思念。
林千尘颓丧地坐在地上,霎时间被抽掉了所有的底气,她不明白,为何人会厌倦唾手可得的一切,而非要去求去追呢?
明明自己对沈晚舟的爱比楚归荑还要多、还要轻松,就因为这个而显得廉价吗?
今日,受了林千尘用药的作用,沈晚舟浴于温泉中,居然是不灵了。
入夜,神鬼使差地来到帝师府,见着楚归荑居然真像承认了自己是女子一般,住进了阁楼。
他,便这样翻窗进去了。
好巧不巧,看见楚归荑正洗完澡出来,身上一件薄薄的玉色薄绸长衫裙,隐约可见两颗黑痣。
“崔莺莺待月西厢,张君瑞深夜跳墙,两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沈公子是来与我欢好的?”楚归荑薄情地说着,仿佛戏谑着偷情男女,就像自身乃是旁人一样。
“不是……春阳发动,地气上升,耕牛下田耙地的工作指日可待……还淳叫将士务农,现在……我……”沈晚舟支支吾吾的,神色慌张,“现在,该如何了……”
“阿大是累得思绪不清了吧?”楚归荑头一次见沈晚舟一脸狼狈,听沈晚舟说话磕磕巴巴的,虽原是生气,却也没过于计较。
沈晚舟给了台阶就下,点头,在楚归荑面前活像个小孩子,满脸涨红,像是做错了事儿一样,回答了一声“是~”
楚归荑走进,忍不住挑逗,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了的地~”,语罢,她一脸得意。
不久,才闻到沈晚舟身上淡淡的酥春香的味道。
“阿大自己吃了壮胆才来找我的?嗯?”楚归荑在沈晚舟耳边吹风,酥酥痒痒的。
见沈晚舟久久不回答,楚归荑立马走开,躺在贵妃榻上,任由衣物润湿地附着在躯体上,然后缓缓垂下,勾勒出一副勾人的胴体。
刚出浴,房间内还弥漫着雾气,犹如仙子,道:
“那就是来找我泄欲的~沈公子是想学元稹笔下的张生咯?”
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有着非常不一样的故事结局。
在元稹的《莺莺传》中,张生和崔莺莺虽然是两情相悦,但最终还是以张生的始乱终弃而告终。
而在王实甫的《西厢记》中,张生和崔莺莺的爱情缠绵悱恻,结局也是花好月圆,两个人终于能够长相厮守。
楚归荑这样说,就是骂了沈晚舟如同那张生、如同那元稹,是个不折不扣的薄情郎。
“我想你,所以就来了。”
楚归荑听着沈晚舟的回答,笑出了声,故作惶恐地说道:
“我还以为沈公子是想上我,所以才来的~”
“你惯是这样,薄情、深情、又长情……”沈晚舟忍住心头悸动说道。
楚归荑嗤笑一声,其实沈晚舟说得完全对,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阿大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昨日是我不懂事了,今日阿大回答得好,我就不追究了~”楚归荑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头发。
神态魅惑,似乎故意在勾起沈晚舟的欲望。
“酥春香是旁人下的,但我吃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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