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贴身侍女苜蓿给秦晚梳着头发时说:“公主,李公公一早来传话,说今天有画师入宫给您画肖像,您说我给您梳个什么样的发型呢?”
“画肖像?”秦晚回头看向苜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画肖像?”
苜蓿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秦晚还没有被人画过像,觉得新奇有趣就没有多想。
秦晚让苜蓿随便给她绾了个巴国普通女孩的发髻,除了缎带外没有其他首饰。因为衣柜里全都是紫色的裙子,所以她便挑了件舒服的穿上,脸上的妆容清淡简单,没有遮盖她原本真实的模样。
等秦晚收拾妥当来到院子里时,画师已经早早等着了。
秦晚觉得既然要画像,自然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于是她让内官将软塌搬到了庭院里紫阳花开得最繁盛的地方。
她坐在软榻上,手里拿了本从藏书阁找到的《仙霞剑法》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头顶是树荫下斑驳的阳光,耳边是温暖的清风。
画师开始作画,秦晚翻着书看着。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去看看画师画的如何。
可刚看一眼她就生气了:“哎呀,我哪有那么尖的脸,那么大的眼睛,怎么一点都不像呢。师傅你不用自带美颜功能,我长什么样就画什么样不行吗?”
画师为难:“可是公主,王后娘娘有令,让微臣将您画得更漂亮些。”
“不行不行,你这样画得就根本不是我了。”秦晚皱着眉道,仔细看了看那画师的手下的半成品,妥妥的大众美女脸,漂亮倒是漂亮,却像是千篇一律的复制粘贴,“苜蓿,帮我多找几个画师来,我要挑一个画的最好的出来。”
一个时辰后,整个江城里但凡带点名气的画师都被叫到了宫里,秦晚数了数,差不多有二十人。
“苜蓿,我让你多找几个,你也找来太多了吧。”秦晚有些尴尬,她此时觉得自己像是美术学院里的模特一样,完全没有了被画像的尊贵感。
苜蓿挠了挠头:“公主,我只是传话给了内务府李公公,都是他找来的。”
秦晚无奈叹气:“好吧好吧,就让他们画吧,看看谁画的好。”
于是,秦晚坐回软塌,自自然然地坐着,一会儿吃点水果,一会儿转一转活动一下。
画师们则开始调色动笔,每个人都在猜测秦晚的心思,也都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平,希望自己能够画出一副让公主最满意的作品。
整整半日,所有的画师都开始收笔停工。
秦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开始一副一副地看过去。
大部分的画师将她画的正襟危坐,姿态端庄。可秦晚觉得她明明休闲到不能再休闲,根本一刻都没有这么正坐过,所以她把这些画儿全否了。剩下的画作中大部分都将她美化了不少,她看了只觉得虚假,也全都否了。还有一部分倒是写实,可也画得太丑,又否了。
唯有一名身着布衣的少年,在所有画师都停手后还在仔细画作。秦晚走到他身后,他也没有发觉。
这幅图的主体基本上已经完成,这位年轻画师正在勾勒画花朵的细节。而画中的秦晚,无论是发色还是瞳色,脸型还是五官,都与她真人别无二致,细微之处也画得极其仔细。比起那些故意美化后的形象,这幅虽然不够惊艳,却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待整幅画画完,画师收起笔一抬头,院子里之前的三十几位画师现在只剩下他一人。
他一回头,看到他背后站着的秦晚,赶紧躬身行礼:“公主殿下。”
秦晚笑笑:“你画的最仔细最好,我喜欢你这一副。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画师回答道:“草民名叫齐嵩。”
“除了会画人像,你还会画别的吗?”秦晚问。
齐嵩点头道:“山水、花鸟设么的基本上都会画。”
秦晚问:“那你会画地图、布防图、军阵图吗?”
齐嵩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秦晚,然后点了点头:“会。”
秦晚满意地说道:“你回去画一幅江城的地图给我,如果画得好,我会举荐你为宫廷画师。”
“多谢公主。”齐嵩留下他为秦晚绘制的肖像,行礼后退了下去。
这时,王后来到院子里。
“晚晚啊,画像画得怎么样了?”王后问道。
秦晚指着齐嵩的画作道:“已经完成了。”
“哎呀,像倒是挺像,可是不够惊艳。”王后不是很满意道。
秦晚不以为然:“既然是画像,那得画得像才算。”
王后拗不过她,只能有些担心地让侍女收了画像。
秦晚问:“母后,这画像要做什么?”
王后笑笑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用的。等你长大了,母后就可以凭这些画像想起你小时候啊。”
秦晚觉得有理,于是伸了个懒腰,告退后休息去了。
……
十日之后,戎国,寒城,宁王府。
“殿下,巴国送来国书,欲与我戎国和亲。”掌管外交事务的大行令张成河双手举着巴国国书和一副画卷,站在宁亦的书桌前,紧张地汇报着。
宁亦冷着脸,没有表情,也没有应答。
旁边的白子仙走上前接过大行令手中的国书和画卷,看都没看就问道:“我记得巴国的国王只有一个独生女,年纪不大,他们怎么舍得将她送来北戎和亲?”
张成河道:“近年来巴国国力日渐衰微,怕是想要投靠咱们,以求自保。”
白子仙点点头:“他们要将那巴国小公主嫁给陛下为妃?”
张成河偷偷瞄了一眼书桌后的宁亦,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道:“巴国……巴国国书上写的是……想将公主嫁予……宁王殿下……”
宁亦一听,整个脸色都变了,他目光如弯刀般落在张成河身上,直接把张成河吓得跪在了地上。
“微臣……微臣也觉得小小巴国,痴心妄想……微臣这就回书拒绝此事。”说着,张成河、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白子仙看向宁亦,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自从宁亦从白山门回到寒城,白子仙还没见他回寝殿睡过觉。
他将自己埋在无数的奏章和军报中,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秦晚的一点一滴。
可秦晚的样子就像是水或空气,无孔不入地进入到宁亦的思想当中,甚至是奏章中的一个“晚”字,都会让他陷入无尽的悔恨之中。
整个王府,甚至整个朝堂,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神经,每个人都怕在他面前说错一个字,或是在奏章上写错一句话。这段时间,单单因为小错而被惩罚大臣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个了,各个挨了板子差点丢掉半条命去。
这个时候敢送国书来求和亲,还指定和亲对象是宁王殿下,白子仙觉得这个巴国国王简直是在亡国的边缘试探。
他将那国书和画卷拿到殿外准备当废品直接扔了,可就要扔的时候,他看着那画卷,突然有了好奇。
巴国唯一的公主,到底是多么倾国倾城,才让那巴国国王这么有自信送画卷过来?
白子仙将国书放在一边,双手缓缓展开那画卷。
画中淡紫色紫阳花相称之下一名不算艳丽的少女就这样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白子仙的眼前。
看到那画像,白子仙整个人都呆滞在画前,身体也不由得微微颤抖。
下一秒,他拿着画卷冲到宁亦面前:“殿下!这个巴国公主的画像,您必须要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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