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小团子莫名有些可怜脆弱,很难想象,刚才,就是她义无反顾的冲了过来,拖着自己跑,孟延璋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他内心的疯狂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还要再多许多,但他也并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如果胡狼没有如愿的药效发作倒下,那么母后留下的暗卫即便暴露,也会救下他。
可他万万想不到,有人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勇敢的,无畏的,向他奔来。
或许谈不上无畏,小家伙都快吓的昏过去了。
他头一次心里软软的,蹲下了身:“对不起,这次不该带你来的。”
程允心抽噎着,惶恐的,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我,我要来的。”
她要是不来,没人救太子殿下了。
孟延璋牵着她,慢慢往回走:“你不是说我不读书,总害你挨打吗,为什么还要救我。”
程允心声音有些沙哑:“可是,殿下也给我纸鸢,给我吃好吃的东西,还有,韩嬷嬷说,要听殿下的话,不能离开殿下。”
孟延璋嗯了一声,将她带到云收面前:“带你主子回去,直接回东宫,找太医看看,防着惊悸发热,快些。”
云收脸色刷白,匆匆点了点头,她巴不得离开这是非之处,带着程允心就走。
程允心还要说话,被云收伸手捂住了嘴。
孟延璋看着两个人走远,示意暗卫分人手去保护,安排好了才施施然走进了千秋阁,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被胡狼咬伤的,是二皇子的伴读,一整条腿都被胡狼咬断,此生也算是废了,楚朝不会允许一个身体残疾的人入仕,他虽然年纪还小,可这辈子,已经看的到头了。
当然,在二皇子眼中,比一个侍读的人生毁掉更坏的事情是,这个侍读是楚朝赫赫有名的大儒的独苗孙子,是他亲舅舅给他辛苦找来的侍读。
圣文帝出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受伤的人已经被抬下去止血治疗,大皇子叽叽喳喳跟顺妃讲着兽园中的事情,二皇子失神的坐在地上,魂不守舍。而孟延璋,谈不上轻松,但总归面色讥诮。
圣文帝隐晦的看了一眼二皇子的生母良妃,良妃扯了个笑,全无往日的殷勤小意,她内心何等焦虑并不足为外人道,可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烂摊子还等着她收拾。
大殿内众人见到帝王驾到,纷纷起身行礼,恭迎陛下。
圣文帝面色难看叫了起,略过大皇子,点了二皇子问话。
大皇子跃跃欲试,想要自己讲,被顺妃拽了回来,她的傻儿子只觉得死里逃生,刺激的很,全然看不到圣文帝的用意,这冷心冷肺的帝王,之所以选孟延年而不是孟延康,正是因为大皇子讲述时,必然不会攀扯太子。
二皇子则不一定了,他惯会栽赃陷害,只是,顺妃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二皇子,就不知道陛下这次能不能如愿了。
二皇子神色恍惚,张口张口,竟然没有发出声音来,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勉强镇定下来,才哑着嗓子,说了起来:“……那胡狼不知为何,竟然咬断笼子,跑了出来,后来,它奔向三皇弟,皇弟许是吓到了,又带着胡狼跑向禄仁,这才,发生了惨事。”
他丝毫不提及是自己苦心孤诣撺掇四皇子去看胡狼,更不提及在场众人无一人在意储君,只顾着自己奔逃,反而妄图将侍读被咬一事,归因到是孟延璋带了胡狼过来。
圣文帝自然听的满意,可惜他还没有来的及借题发挥,就听见啪的一声,孟延璋摔了个杯子,砸碎在二皇子面前,飞溅的瓷片将孟延年的侧脸拉了很长一道口子,也将孟延年吓的止不住发抖,再如何,他不过也是个十岁的少年。
孟延璋冷笑道:“你再说一遍,是怎么回事?”
良妃焦急的站了起来,想去看看孟延年,又强自镇定:“太子殿下,有事便说事,你们兄弟一体,怎么能伤人呢?”
孟延璋理都没理她,红着眼睛看向圣文帝,他说话并不讲究逻辑,反而显得委屈极了:“胡狼的笼子不知怎么断开一个口子,那胡狼一跑出来,直直就冲着四皇弟去,皇弟们都有侍从护着躲远了,胡狼没人可追才追着儿臣咬,儿臣跟着程小侯爷慌不择路逃命,哪里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跑,后来胡狼咬伤人的事情,儿臣更是丝毫不知,程小侯爷也受了伤,儿臣哪里顾得上其他。”
圣文帝问道:“程小侯爷现在何处?”
孟延璋拱了拱手:“父皇也知道,程小侯爷有些……他受了伤,死活闹着要见他奶嬷嬷,儿臣别无办法,只能着人将他先行送回了东宫。”
圣文帝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下去:“你千万好生照料,万万不可让他有事。”
孟延璋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圣文帝干咳了一阵,才关心问道:“你可还好?今天幸而是没出大事,你要有个万一,岂不令父母心痛?”
孟延璋道:“幸得君父庇佑,儿臣还好,不过是奔逃时受些擦伤罢了。”
圣文帝顿觉有些无话可说,可这事稀里糊涂过去,也不可能,他只好召了侍卫,又将现场的情形一一问清。
那胡狼的笼子,显而易见是有人割开,可竟无一人提及,都说只是意外。
孟延璋看着他们上上下下,沆瀣一气,拿自己当傻子耍着玩,他心内冷笑,倒也无所谓,反正今日过后,良妃二皇子一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从此必然会鸡飞狗跳,焦头烂额。
他本来计划是要将这胡狼被放出一事大做文章,可没想到,因为小傻子的意外搅入,事情竟然变的更有趣了。
倘若操作得当,那么,良妃与她母家,与楚朝儒生之间,再也别妄想能通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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