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允心不知道自己姨母他们在房间内谈论了什么,只知道太子殿下出来问她,愿意留在这里,还是回京城,她想也未想,就回答了想回京城。
然后姨母就用生气,但又憋屈的眼神看她,姨丈也忍不住笑,匆匆看她一眼,就去揽着姨母哄。
只有哥哥笑的开怀:“好,不过,可以多住几天,你再与表妹逛逛。”
前些日子到处搜寻她,吓的小侯爷都没和妹妹出去好好看看,太子殿下很贴心,这是他的过错,要弥补,自己也刚好趁此机会,解决一下知府的事情。
正如宁霜雪所言,这知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不算坏官,可孟延璋容不下他。
他至多想想办法,给人换个差事,不治他的罪。
程允心解决了心头大事,和妹妹酣畅淋漓玩了几天,主要是她玩。
妹妹光顾着和施疾羽吵架了。
他俩是什么冤家,一凑到一起就吵。
施疾羽在军营之中,也是稳重的冷脸小将,可是一到宁霜雪面前,就跟没开蒙的小孩一般,两人吵的你来我往,谁都不落下风。
程允心坐在馆子里吃怀抱鲤鱼,他们俩在吵谁点的菜更好吃。
程允心在衣服铺子里挑衣服,他们在赌哪个布料更贵,赌完开始互相讽刺。
程允心去胭脂铺子里看胭脂,好么,他们开始轮流给他推荐,完了说对方挑的都是垃圾。
程允心:……
她选择去找哥哥,留下他们两个,爱怎么吵怎么吵。
等回了京城,孟延璋就一改路上的懒散满足的样子,他将程允心带回太子府,叮嘱她:“不必忧心身份,我会很快解决,你想出门也可以,但是要带足人手。”
程允心睁大了眼睛,她一直以为自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身份?”
孟延璋笑:“傻样,你莫不是以为,以女装回来就好了?”
那她确实是这样以为的,只要没人认出她就好了呀?就说自己是姨母的另一个侄女,是霜儿的另一个姐姐。
孟延璋点了点她的鼻子,很是亲昵:“傻东西,你的爵位是你阿娘辛苦为你争来的,你的战功,也是自己拼命取得的,我怎么会让你失去这些东西呢?”
程允心没想过这些还能拿回来,当初姨母就说过,一旦离开,就要跟前尘过往彻底割开,从前的东西,都随着小侯爷战死了。
她圆溜溜的眼睛吃惊的望着太子殿下,没有说话,可眼睛之中写着,还能拿回来吗?
孟延璋已经谋划了许久:“也不难,总之,是你的东西,我就会好好放回你手中,只是要等一等……”
程允心连忙点头:“我不着急,哥哥,要不危险,才可以去做哦。”
孟延璋笑:“这么点事都危险,你也太小瞧我了。”
程允心冲他傻乐:“哥哥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孟延璋忍了忍,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要说的?”
程允心无辜回视:“嗯?”
孟延璋叹气:“算了,等办完这件事再说。”
他起身出去,留下程允心在自己住惯了的屋子里打滚,她很想念这里的,想到这儿,她一骨碌翻起身,跑去打开了一个抽屉。
抽屉中,满满当当摆着阿娘给自己留下的香囊。
她珍惜的一样一样摸了过去,这些东西,她偷溜,离开太子府时并没有带,当时主要是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她怕弄坏了。
后来,她假死之后,也没想回来带走它们。
那时候,她很绝望,只想着留下最爱的阿娘,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
她最珍爱的人,都留在京城之中。
程允心眼睛发光,忍不住傻笑,没想到,她又回来啦!
阿娘的香囊好好的呢,太子哥哥也好好的。
她抱着香囊,躺去床上,头一次心无挂碍的,好好睡了个觉。
睡醒之后,韩嬷嬷和云收也进了太子府。
嬷嬷年岁已打,陪着她四处辗转,云收倒是年轻,可她四处颠沛,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程允心撒娇,一手抱住嬷嬷,一手抱住云收:“以后再也不用到处跑啦,嬷嬷呢,可以和韩恩叔叔生活在一处,云收你呢,也可以不用为我担惊受怕了,云收可以嫁人,可以不嫁人,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韩恩自打入了太子府,与太子的牵扯便越来越深,男儿壮志,韩嬷嬷看他过的越来越好,也就不忍心再让他为程允心的事情奔忙,当初假死一事,大家一致决定,不告诉韩恩。
程允心本来想让韩嬷嬷也留下,可是她不愿因,她说韩恩如何是一回事,她自己是另一回事,她受先侯夫人大恩,又亲自抚养程允心数年,不可能离程允心而去,于是她随着程允心离京,就等于抛弃了自己的亲人。
此时听了程允心的话,韩嬷嬷眼中含泪:“是啊,再好不过了。”
比起她笑中带泪,云收就只有纯然的喜悦,她笑着打趣:“嬷嬷还是想想,韩恩找来该怎么解释吧。”
当时瞒着韩恩离开,可是死讯韩恩是知道的,如今他们却又回来了,韩恩还不知道要如何困惑呢。
韩嬷嬷笑:“我管他怎么想,我是长姐。再说了,这是主子的事情,轮得到他来问东问西。”
一群人知道韩嬷嬷在开玩笑,纷纷笑成一团。
太子殿下骤然离京,朝中人心思浮动,圣文帝和他的好儿子们都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纷纷又诈了尸,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起来。
第二天的早朝,便有人当众发难,指责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无故离京,又任性罢免江南知府,实在目无法纪。”
孟延璋哦了一声,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那人鼓足了勇气,才站出来,此时被看一眼,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方才说话还铿锵有力,仅仅与太子对视一眼,就语不成句起来:“还,还请陛下处置。”
孟延璋冷笑,抬头看圣文帝,圣文帝也在上头抖手,他被孟延璋整治了几次,这会儿明明是俯视太子,却在想象之中,将孟延璋想成了横行霸道的高大的怪物,那怪物铜铃一般大的眼睛里,分明是不耐烦三个字。
再一细看,圣文帝觉得,他还在说:今晚想吃什么药?
想想自己浑身麻痹,不能动弹的样子,圣文帝颤声道:“胡,胡闹,太子更换江南知府,乃是为百姓计,怎么连这个也弹劾呢……”
二皇子着急道:“父皇!”
圣文帝眼皮子都要抽筋,挤眉弄眼示意他,快些退下,对付孟延璋,这一套是不成的,只能暗中行事。
二皇子不服,自己站出去道:“太子,你难道不羞耻吗?不觉得自己过分吗?父皇还在,你却越俎代庖,想出京城就出京城,想罢免官员就罢免官员,连个招呼都不打,这就是你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
孟延璋听了还没如何,圣文帝眼前一黑:完了,这儿子废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孟延璋反倒好声好气起来:“那二皇兄以为如何?”
二皇子能出什么主意,他对大楚律一无所知,四下看了看,刑部没一个是他的人,看了半晌也没人出来吱声,于是二皇子梗着脖子,自己瞎编:“罚俸三年,禁足一……”他倒是想说一辈子,可是不现实,于是二皇子试探道,“禁足一月?”
孟延璋好脾气,点了点头:“好。”
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整个大殿的人满头雾水,一片哗然。
二皇子惊讶看向圣文帝,没想到如此简单,圣文帝想的更多,生怕孟延璋又在钓鱼,暂时没说什么。
朝中大臣吵的有来有往,一部分人坚持,殿下或许没那么守规矩,可是做的都是利民的好事儿,一小部分支棱了起来,没什么,就想指责太子殿下,过个嘴瘾,反正他们看明白了只要政事办得好,殿下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原以为这件事情只是意外,没想到之后,孟延璋竟然真的老老实实禁足了一周,对于朝堂的把控,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圣文帝等人狂喜,小打小闹试探了一把,之后便确认,孟延璋失心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窝在府中不出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们,想个狠招了……
而被揣测疯了病了的孟延璋,正窝在小院之中,同程允心下棋。
黑白子满满铺了一棋盘,程允心跟宁霜雪炫耀:“看,我都快赢了哥哥呢。”
宁霜雪略瞧了几眼,就知道,太子殿下这是让着姐姐,不过她也不拆穿,反正姐姐高兴就好。
孟延璋满目笑意,轻轻又放下一颗棋子,等着程允心下,程允心大意了,放下个棋子,立刻惊呼一声,满眼后悔。
孟延璋抬了抬下巴:“允许你悔一步。”
程允心反倒摇头:“落子无悔,我不争这一局的输赢。”
孟延璋朗笑:“好,那我就下了。”
话是这么说,他再落子,还是小心翼翼放了程允心一马,一盘棋下到最后,太子殿下胜了半目。
输的是程允心,可她乐得不行,孟延璋也挺开心,他就喜欢程允心不分彼此的样子。
正下着棋,施修戈怒气冲冲进来了,后头跟着鼻青脸肿的施疾羽,他一进门就躲去一边,无奈听着施修戈发火。
施修戈是从施疾羽口中,听说了孟延璋喜欢程允心的事情,于是怒火上头,冲过来骂人的。
今儿他豁出性命不要了,什么太子殿下,那还是他外甥呢,是他亲妹子的儿子。
喜欢谁不好,喜欢男子,喜欢男子就算了,还是个战亡了的男子,他施修戈,今天就是要将太子骂清醒!
怪不得最近在朝廷之上不太争了,怕不是毫无斗志了吧!
施修戈浑身燃着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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