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临,  柳梢染上沉甸甸的阴影,漫天星辰显露出微弱的光,时隐时现。

    在鸟雀归巢的啾鸣声中,  一道略显矮小的人影匆匆翻窗而走,从灌木丛生的小路跌跌撞撞地越走越偏,  直到一处破旧的屋舍时才停下歇息。

    “终于到了。”

    乔瑜平复着喘息,  注意四周无人便从灌木里出来,抓紧时间回到家。

    腐朽的木门发出“吱呀”声,屋内连油灯都没点,好在从大开的木窗透进来些外面的天光,  好歹能看清点。

    “义父,义父?”

    美人唤了两声,俯身皱眉寻摸后一扯木凳,照旧在四方桌底下找到了醉酒的老男人,  对方一身的酒臭味和烟熏味。

    显然,  义父今天的“有事”只是个借口,实际是偷偷摸摸地酗酒消愁了,现在口中还在含含糊糊地念叨着什么“鹫儿”。

    按照以往的经验,  如果不盖被子,  半夜义父会被冷风冻醒,自个儿回床上睡,  如果盖被了,则会睡到日上三竿。

    但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再不跑,待会儿自己就要被捉去成婚了!

    乔瑜第一次简单粗暴地端来桌上的凉茶壶,揭了盖子便直通通地泼到义父的脸上,冰冷的茶水瞬间便浸透了衣衫,  顺着脖颈往下。

    “哗啦”!

    “噗——”

    地上的男人喷出一口水,抹把脸后急吼吼地抬头左顾右盼,半睁着眼怒冲冲道:“谁?何方宵小在……”

    “咳咳咳,你!”

    阿瑜?等等,阿瑜小时候有这么好看吗……重点错了,好看也不能作弄义父啊!孝道懂吗?!

    “阿瑜啊,怎么了?”

    义父用袖子擦擦脸,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美人不忍责备,吊儿郎当道:“饿了?义父给你去搞点加餐。”

    “义父!”

    乔瑜见对方清醒了些,匆忙扯着男人的胳膊就往外走,低声道:“快走,我们下山去。”

    连盘缠也顾不及拿。

    魔教里人多眼杂,过不了多久他偷跑的事就会被那些暂时支开的侍从们发现,到时候若教主萧凡派人搜山,他们就跑不掉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义父乔丰没有旁人那些非要问个明白才行动的习惯。

    他对自家小孩儿十分信任,听了这话后一边反手占据主导地位,带着乔瑜兔起鹘落地往山下奔去,一边询问详情。

    路上,树影重重,山顶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喜庆的红灯笼已经挂在了上下山必经的路旁树上,迎风招摇。

    “……就是这么个情况。”

    乔瑜简略地把今日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自己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这,倒也正常。”

    乔丰沉默半晌,想到刚刚日光下匆忙瞥见的儿子那飘然若仙的绝世容华,对旁人的过分觊觎之心都多了点理解。之前自己怎么想不起来为阿瑜遮掩一下容貌呢?

    唉,还是喝酒误事啊!

    以后这酒得戒了……不是,得少喝。

    至于同心蛊倒是不打紧,这种蛊名气大,但是产量极低,恐怕整个五毒派也没两个。

    除了母蛊对子蛊有天然的吸引力,甚至能引着两个有血海深仇的人相爱外,对身体没什么太大坏处,破解起来也容易。

    阿瑜服下的若是子蛊,可以剁了……不能太血腥,咳,可以毒杀母蛊。

    若阿瑜服下的是母蛊,完全可以当吃了份补品!

    可惜五毒派虽暂且算是名门正派,也不是没出过些败类的,他们说的话不一定是真,还是得找个行医给阿瑜看看才好。

    脑子隐隐胀痛的男人扛着儿子赶路,思索了一番,听到山上的喧哗声后更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提速。

    好在他们两人走得早,没浪费时间收拾行李,男人自身的功夫也没荒废太久,平平安安地避开人下了山。

    山上的人是如何的慌乱,教主是如何的勃然大怒、封山锁路,苦寻无果、心痛至极等等,暂且都与两人无关了。

    星夜下,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在官道最边沿的地方慢慢地走着。

    乔丰走在靠近官道的那一侧,牢牢挡住了乔瑜的身影,这样即使有人在官道上来来往往,也很难发觉阿瑜的容色。

    “义父,我们能歇歇吗?”

    走到一座官道旁用来休憩的亭子前,乔瑜苦着脸问道,只觉得两腿灌了铅般沉重,看着亭子里的石凳几乎要两眼放光,连面巾也挡不住他的渴望。

    “行吧,歇歇。一刻钟后我们继续走,尽早走出这魔教势力的地界。”

    乔丰看着儿子晶亮的眼睛只能同意,坐下后他就手痒地想掏出酒囊,摸个空才发现自己没带。

    要是有辆车就好了,有条驴子也行啊!他就能带着阿瑜早点找到休息的地方了。

    用内力赶路是快,但消耗也大,他还得预留一些防范危险。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他家阿瑜还这么——容易引起腥风血雨!

    想什么来什么。

    踏踏,踏踏。

    清脆的马蹄声传来。

    官道上,几匹高头大马拉着辆富丽堂皇的约莫三丈长、两丈宽的车厢,竖着金丝银线绣的锦旗,匆匆而去。

    车厢里,一面容俊秀的青年衣着华贵地端坐正位,脸色严肃,闭目听侍从温声诵读经典。

    “主子,官道的亭子里有人。”

    有人?会是宗室派来考核的人么?

    “俱是粗衣麻布的平民。”

    那没事了。

    “宝成你继续读书。”

    “是,主子。”

    燃着熏香的车厢内又响起了读书声。

    父子二人目送这车远去,两人眼里都是满满的羡慕。

    “义父……”

    “咳,为富不仁!改天义父给你拿,不是,给你亲手造个更大的……”

    “不用,义父你照顾好自己,别再喝得烂醉就好。”

    乔瑜趁机苦口婆心“教育”道。

    “嗨呀,义父就这点小……”

    两人斗嘴间,官道上又一辆车踢踢踏踏地赶来。

    这辆车的速度显然更慢,因为拉车的只有一头高高壮壮的骡子,赶车的马夫更是独眼龙,夜里看路更小心谨慎,速度自然慢下来。

    车厢也破破旧旧,看出修补的痕迹,唯一的装饰就只有车窗挂着的一束小青菜,十分具有“平民”气息,看着就让人有亲近之意。

    不像前一辆车,乔丰都不敢让孩子多看两眼,就怕车上的贵人看不顺眼,多生事端。

    “义父,你要干什么?”

    乔瑜看老父亲突然出了休息亭子,直奔人家那慢悠悠走着的骡车,赶紧起身要把人拉回来,脚步一深一浅地追着。

    “哎,小兄弟,有劳能带我们父子俩一程吗?价格好商量!”

    “就多捎带我儿子一个,没多重,真的!我给双倍车钱,行不?”

    “……我这儿子身娇体弱,麻烦您行行好!”

    乔丰不顾阻拦,絮絮叨叨地跟着骡车的独眼龙马夫说话,甚至单手一把拽过了儿子扛在肩上,以展示有多“弱”。

    他自己倒没什么,皮糙肉厚的练武都练出来了,走多久都有内力撑着。但是儿子就不行了,刚刚在亭子里的时候,他离阿瑜稍微近了些便闻到了丝丝血腥味——定然是磨破了脚!

    “爹!!”

    乔瑜又双脚离地被扛起来,连“义父”都来不及说,又急又气地喊了声爹。

    “快放我下来!”

    少年山间清泉般的好嗓子让马夫多给了一个眼神,他用独眼看了一下那脸上遮起来的陌生少年,终于开口道:“进车厢得主子同意才行,坐外面这车架上吧。”

    车架上,其实和车夫坐的地方差不多,只是在另一边。

    乔家父子连连道谢,乔丰便顺手把儿子搁在了车架上,一身轻松地跟着。

    后面的破旧车厢里只有一个闭目塞听的青年,面如冠玉,英姿勃发,即使一身棉布衣裳也尽显卓尔不群的气质。

    此前他一直沉浸在冥想中,感知到车厢突然向下一沉时,才中断了冥想。

    “来叔,几时了?”

    “主子您继续歇歇,才子时。我刚刚借一小孩儿搭了个便车,是扰到您了?”

    “没事来叔,助人是好事,我只是有些困了准备歇息。”

    青年笑着宽慰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几年的忠仆,亲缘浅淡,对方完全和自己的叔叔差不多。

    不过是多捎个人,来叔是老江湖,不会看走眼。

    “让那孩子进来一起歇歇吧,外面夜风重,当心着凉。”

    青年忽然想到了什么,出言提醒道。

    他和来叔因故夜里赶路,白天歇息,也不知这家人怎么竟也夜里出行。

    “不不不,不用。”

    乔丰一听,满口拒绝:刚刚才带着儿子逃婚,和陌生人一起休息又是个什么事!

    “夜深露重,大人没事,孩子可不一定,主子好心,你家娃儿也不太占地方,放心吧。”

    来叔说道。

    霞姿月韵的清雅青年也轻轻掀开车帘,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温文尔雅道:“无事,与人方便罢了。”

    瞎子啊,不是,呸,可不能说的这么难听,这是失明的落魄公子?

    那还好,问题不大。

    乔丰不厚道地松口气,顺手把没反应过来的儿子往车厢里塞:“小人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走得脑门发热,再吹吹冷风,阿瑜铁定要喝药,不如及早避免。

    今儿是什么运气?!

    天亮了去烧根香,拜拜城隍老爷!谢谢他老人家保佑!

    车厢里。

    青年感受到怀里忽然被塞了个长腿细腰的少年,浑身一僵,下意识尴尬地往后退了退。

    两人都拘束地靠在车厢上半卧着。

    等天光大亮,来叔掀开车帘想叫醒主子,自己补个觉时,只看到两个乖乖巧巧并排躺直了身体睡着的人,肩靠肩,手贴手。

    一个,是他家不爱与人亲近的主子,另一个……乖乖!我这独眼也不中用了?!怎么竟看到一个小仙人躺在主子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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