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不大, 仆人也不多,且都是些签了契的平民百姓。
平时魏府的主人不在,他们只需要每两三日打扫打扫房间门, 出去也不会受欺压, 过得很自在。
那老头是兼职在府里养鱼的门房, 便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宣旨了, 都会先递上拜帖约时间门,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突然敲门拜访的失礼之人了。
刚刚一时间门有些新奇。
被留在外面的侍从愣了一会儿, 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吃了闭门羹后立刻铁青着脸:这打的可是郡王爷的脸啊!真是该死。
竟然如此不给未来天子的面子!
下人都如此没有眼色,难怪那魏泽筠至今还被人称作“小王爷”,连个封号都没有,呵。
侍从丘高又敲了一会儿门,无人回应, 他只能灰头土脸地回去向轿子里正忙着白日宣淫的魏九天禀报。
这边的主仆怒从心起不必细说, 那边魏府里却是一片和乐。
望月亭。
养着不少大青鱼的池塘中央,一座四面透风的凉亭跃然水中,一叶扁舟系在亭边,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两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正在这亭中相约钓鱼,他们手持长长的钓竿,面朝潋滟水光,姿势摆得有模有样, 看着都是钓鱼高手。
丝毫看不出一个刚接触钓鱼这项活动, 一个是钓鱼黑手——除了鱼, 什么都钓到过!
在两人旁边, 乔丰和来叔正喝着米酒,不时来两粒花生米,自在的很。
趁着钓鱼的闲暇, 魏泽筠给美人口述介绍了一番魏府的布局,什么书舍、墨廊等等。
乔丰跟着听了几句,直呼不愧是读书人的家,就是坐在这凉亭里都能闻到书墨香!
他这武林中人不关心朝廷,乔瑜又是自小生活在魔教的,没什么生活经验。父子两人愣是都没发觉这魏府的地理特殊之处,真是被人卖了都要给人数钱的程度。
……
“瑜瑜,你想习武吗?”
魏泽筠试探着问道,他的武功已臻至化境,但是不破最后一限,终究成空,身体顶多还能撑一年多,无法照顾心上人太久。
阿瑜应当是个不俗的美人,连来叔这几天都忍不住明里暗里地撮合他和阿瑜就能猜出一二。
以往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来叔恨不得把人家里的蚂蚁都调查地清清楚楚,乔家父子却是例外。
青年出神地“看”着身边的美人,每时每刻都自如探查外界的内力隐约描摹出了美人的身影,但是终究没有亲眼看到的清楚。
和阿瑜相识几日,脾性相投的趣味,同床共枕的亲昵……他却只能“看”到阿瑜的轮廓剪影。真是遗憾!
唯独那初次相见时便闻到的深入骨髓的雪气浅香萦绕不去,往往不经意勾起他不该有的绮思。
魏泽筠走神了一瞬,几乎又闻到了那丝丝缕缕的雪气,甚至还恍惚间门闻到了其中隐藏的一丝惑人甜香。
“习武?”
听到问话的美人重复了一句,下意识看向义父,老乔一直反对他练武,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不过自己都成年了,练武已是来不及,即便练也练不出什么名堂,人家练武可都是年幼时便开始打磨身体的。
“不,”美人摇摇头,说道:“我不爱打打杀杀,何况习武也是需要天赋的。”
“这倒是。”
魏泽筠附和一声,歇了教心上人练武后传功给美人的心思。
不过,自己去世后,一定得确保阿瑜的安全,确保没人能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那只能传功给乔伯父了,伯父应当会一直护着阿瑜。
青年有了主意,美人的心情却低落下去,他想起了天书中的内容:
如今天下太平,正道人士和魔教行事都会有意避开官府,江湖事江湖了。
但是一年多以后皇帝去世,天下大乱,萧凡借机率领魔教乘风而起!很快一统江湖,进而在各皇室子弟称王混战时抓准时机攻城掠地,成为天下至尊!
这也是萧凡得到全天下灵材药草供养,最终武破虚空的基础。
乔瑜不奢望改变现实,只想着先屯些粮食,到时候提前提醒文弱的魏公子,说不定大家可以一起去山里面当邻居呢。
等美人钓上来一条小青鱼时,乔丰已经忘形地又喝醉了酒,整个人趴在石桌上埋着头默默哽咽,口中粘糊地念叨着鹫儿,偶尔还会出现“姐姐”二字。
没人知道乔瑜其实是他姐姐的儿子,姐姐姐夫因谣传的江湖秘籍被杀,他这个根骨优良但怕吃苦的富贵闲人顿时没了依靠。
偌大家财被仇家付之一炬,自己也只能改头换面带着侄儿躲进魔教,甚至来不及和恋人温鹫告别。
后来乔丰想过努力练武复仇,可惜年幼基础不牢,后期再怎么加倍用功也是事倍功半,苦闷得借酒浇愁。
“爹又喝醉了,魏公子、来叔,让你们见笑了。”
“我带爹去房里休息。”
美人两手拉着义父的胳膊,身形摇晃着想把人抬起来扶着。
“没事没事。”
来叔三两下轻巧地把人高马大的乔丰拎起,往肩上一靠背着,后退着便走边和蔼笑道:“阿瑜你和主子逛逛府里的园子,认认路,我来安排乔兄弟,一定让他睡得妥妥当当,别担心!”
“这,这怎么”好意思?
“瑜瑜,来叔身上有些功夫底子,安排好乔伯父后正好也去修整一二,你尽可把心放到肚子里。”
魏公子收起鱼竿,拎着那条美人钓上来的活蹦乱跳的青鱼说道,散乱的水珠落到了他的脸上、身上,让美人看着不由乐出声。
“嗯,好,谢谢来叔。”
美人忍着笑道谢,继而抽出棉帕帮魏泽筠擦拭水珠,至于那条精力充沛的青鱼已经被扔进了小水桶里转着圈。
凉亭中,便看到一容色盛极的美人辉如明月,因形状过于姣好而略显多情的双眸认真地端详一书生气满满的青年,帮忙擦拭略带鱼腥的水珠。
明明那是最厌恶的味道,但是在美人的陪伴下,在清新脱俗的雪气浅香里,青年没有一丁点嫌恶,甚至还暗暗懊悔刚刚拎着鱼的时间门太短、溅到的水太少,没能让心上人多帮忙擦拭一会儿。
凉亭外,夏意渐浓。
魏府外,侍从丘高被郡王魏九天踹了三四米远,爬起来后拍拍衣服又去大太阳底下写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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