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重归,恍若大梦一场。

    凌霄殿巍峨的大殿墙上,夜明珠灯辉相映交错。洁白玉一块一块铺设的白玉地砖,阶梯,被红绡身子下面淌出来的血寸寸染的赤红。

    “季姑娘!季姑娘!我们回来了!没事了!”路遥归握着剑刃的手,被割的鲜血淋漓。殷红的血顺着他紧握的指缝中渗出,沿着手腕,一点一滴染红衣袖。

    没事了!

    冰冷刺骨的寒蝉爱极了鲜血,它正在敞开肚子豪饮。

    分明是吸食路遥归的血,但是季笙歌却觉得它吸的是自己的。

    “你跟我说没事了?”季笙歌气笑了,嘴唇像是淬了毒艳红的花。“你看我们这样像没事?”

    红绡生死不明,林浅絮失魂,她好不容易从凌霄派逃出去又被送回来,山涧里谢殊还在御敌,她却不知所踪。

    季笙歌一双水杏眼,在灯火通明的凌霄殿夜明珠的映照下,黑亮的美目里像是盛着千里寒光。路遥归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整个人寸寸东城冰,眼前面容俏丽的女子虽然人在自己眼前,却与自己相隔千里。

    面甜,心冷。

    捂不热。

    若说季笙歌与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有七分像,那这一刻她那个神态便于那个男人有十分相似。血脉的特殊性,不只是体现在容貌上,更是会引导人性黑白面,融在骨血中改不掉。

    季笙歌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双眼眸盛着有千言万语,像是什么都说了。

    只一眼,就刺的路遥归一颗心拔凉。

    不知不觉松了手。

    季笙歌无暇顾及他,忙放下配剑,抬起红绡的头往嘴里赛了颗丹药,“快来人,救命啊!”

    殷柳站在山涧密林中,手里提着刀。刀刃上,还一滴一滴,淌着血。

    此时天上开始下起薄薄的下雨,细密如牛毛顺着树木山涧落下来。

    砸在他头上,脸上、

    殷柳许久之后才抬起手,慢慢抹了下他被一剑割破的下颚。只是一点浅浅的伤,伤口不过寸长。手指抚上去还有些刺痛,惹得他下意识皱眉。

    万万没想到。

    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的小丫头竟然还有挺有这种实力

    那一瞬间突然爆发的剑招,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角度都值得称赞。

    只是,那一剑是砍向自己脖子的

    可惜了,到底还是弱了些。

    剑刃没能砍断他的脖子,因为他闪避只是轻轻擦过他的脸。殷柳脸上还带着黑金面罩,剑刃还有一半砍在了面具上。殷柳指尖染着血,轻轻用舌尖舔掉。

    可惜了,这份傲骨。

    她若是聪明,听话些还能过得平顺,若是不聪明,为了保证安全只怕要折了这份羽翼。

    “殷护法,人跑了。”两个黑衣人此时从林中闪身出来。

    “跑了就跑了。”舌尖上的血腥味,殷柳微微眯起眼睛。那阵法中消失的身影,他虽然抓不住,却清楚知道他们能去哪里。路遥归带队,来寻她,能去的地方自然是凌霄派。

    凌霄派,比谢殊好多了。

    殷柳与谢殊交过手,虽然当时他身上有伤。但是交手的一瞬间,殷柳就知道谢殊那家伙,远比他看起来修为实力要更高。这也是当初少主莽撞与谢殊交手的时候,他冒着暴露的风险都要带他走的原因。

    谢殊,藏得太深了。

    殷柳目光都是放在凌霄派长老身上,没有打正眼看过那个芝兰玉秀的弟子。也是因为他失职,才导致满盘皆输。

    挫败感,让人恼怒。

    但是一想到那家伙回来,找不到心心念念的人,再度陷入被背弃的疯狂的,他就开怀的想笑。

    哪怕这次‘背弃’,只是假象。

    他会让这场假象变成真的。

    被砍一剑都不是十分愤怒,目的达到殷柳也准备离去。只是他稍稍留了个心眼,刚才与那丫头交手的一瞬间。最让他感觉到危机并不是那一剑,而是她召出来的那面古怪的镜子。

    水月镜花。

    殷柳可没忽略,当时眼前如同水波纹荡漾的异常。有什么记忆里让人不愉快的感觉被唤醒,像是深藏在骨子里的危机感,背叛别人时的愧疚,要杀掉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手足。

    等等

    这种感觉像是要宰掉,自己日日夜夜同吃同睡手足一样。

    越发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畸形扭曲怪物。

    让人不愉快。

    这里已经没人了,折腾了很久,外围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殷柳看着远处山林里翻涌的滔天魔气,感叹谢殊仅凭一己之力将青玄二老挡在门外。

    “殷护法,我们要去,接青玄两位长老吗?”

    “接什么接?”殷柳之所以选青玄他们来,本来就抱着借刀杀人的意思。青玄来路不正,与荻秋宫的关系嫌少有人知道。而且这两个糟老头子做的净是些遭报应的事情。

    纵然是殷柳这样阴毒货色,都觉得他们配不上人这个字。

    所以无论是青玄杀了谢殊,还是谢殊杀了青玄,或者说都没死两败俱伤。

    对殷柳来说都有利。

    “他们会回去的。”殷柳轻轻说了句。

    说了谎。他早就感知到,青玄衰败魔气已见颓势。青玄还是以二敌一,就这样都杀不掉。

    基本上,凶多吉少。

    这也意味着他当初的直觉没错,谢殊比想象中更危险

    雨淅淅沥沥的下,细如牛毛润物无声。

    谢殊发冠上西密密落着一层雨,衣袍染的血又被雨水浸染瞬间扩散了很多。

    矮个子瞎眼老头已经气绝,谢殊手中三尺青锋毫不犹豫割断了高个老者的脖颈。那个老瞎子的还想挣扎,金丹尽碎已然没有还手之力。脚蹬着地,手指扣着泥,最终无力的滑落。

    谢殊额间魔纹变得有些的狰狞。

    那张清隽的脸染血有几分森冷像是炼狱爬出来的修罗。

    ‘啊!呸,呸,呸’屠人归掐着自己脖子,顶着一张似人非人的脸。

    装模作样。

    它吃了那两个瞎眼老头的魂魄和魔气,不然以谢殊如今的实力,想要全身而退那是痴人说梦。

    修士气绝之后,灵魂有几率能跑掉重新夺舍新躯体。所以谢殊为了以防万一,他用屠人归杀了两人夺走一身修为。顺便毁掉了炼魂幡和招魂铃。

    这是见不得光的邪术。

    伤天和。

    屠人归的剑刃砍断脖子,脑袋像皮球一样咕嘟咕嘟滚下来。鲜血飞溅上精致的眉眼,越发显得那张面容煞气逼人。谢殊手中魔剑一甩,鲜血飞溅在草木之上,留下一片血色。

    他得回去了。

    谢殊只要握住屠人归,心中的杀意就会更胜。

    但是这次屠人归吃饱喝足心情甚好。它到是难得没有呱噪安静的很多,趴在他肩膀上,眯着一双橙黄色的竖瞳,龇咧着虎齿,剔着牙。

    谢殊心中杀意未平息,魔气还在翻涌。

    心有牵挂,这让他意识有些沉重。

    心里的担忧,不能宣之于口压抑,想见到季笙歌的心就越发迫切。深夜遇到敌袭,偏偏他们还是刚在此地落脚。再加上前几日在祁州灵台,遇见顾慎。这种种,谢殊很难不往那家伙身上想。

    他果然还是觉的顾慎碍眼的很。

    谢殊心中思绪纷杂,往山涧木屋飞去。他没御剑,深夜速度极快,衣袍略过草木带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然而没有行多久,便在一处山涧草木之处发现被压倒搏斗的痕迹。

    此地有魔气与灵力的残留。

    谢殊伸手摸了摸断裂的藤蔓。被灵力催生藤蔓属于术法,跟着山涧自然生长被有着本质的区别。谢殊捏那薄薄几片叶子,心头瞬间涌上不安。他脚步越发快,越往里头去。

    山涧间搏斗痕迹就更深,有的树木上有血,还有点利器斩裂的断口。很明显此地有过激战,谢殊那张染血的脸瞬间就如同冰窖。

    生气了。

    屠人归斜着眼睛,不怀好意睨了他一眼。

    不做声。

    装死。

    它趁着谢殊专心御敌,放了几条小杂鱼溜进去了,现在要是落井下石头未免太刻意了些。

    谢殊拔足狂奔。

    迷阵被破,而他亲手布置内层阵法完好。

    谢殊心中稍稍安定但是他感觉还是不太好

    山涧瀑布喧闹,明月高悬。

    分明是一幅夜景优美山水,却半点入不了眼,谢殊心中却阵阵发凉。

    他慢慢穿过阵法,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蜿蜒的石板路有些湿滑,远远的木屋依旧,白色花树依旧矗立。白色落花沾了雨,落得更多。那一缕缕柔软的白,白日里落在房檐,门口上的时候挺有意境。

    但是,此刻沾了雨水又落入淤泥中。

    脏兮兮的衰败。

    没有人。

    谢殊只是站在院中,不用看就知道屋子里没人了。

    他像是早有预感,又像是不可置信。不愿意相信,白日里他还与她一起隔窗轻吻,欣赏繁华似锦。但是现在却空无一物。心里牵挂顿时落了空,杀意本就未平息。

    阵法未破,屋内依旧如常,出了她自己走出去这个还能是谁!

    一股极难描述恼怒与悲愤从谢殊心底撕裂开。

    杀意未消,血一下又涌上头。

    好,好的很!

    季笙歌!

    你又骗我!

    伤口血怎么按都按不住,季笙歌一身青衫很快就染红了。凌霄大殿终年有人驻守,只要随便喊一声就有人来。许多弟子冲进来,她的师尊萧柳也匆匆敢来。

    季笙歌像是听到很多人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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