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冰川陡峭,层峦叠嶂。

    鸦青色的身影颀长,淹没在漫天凌冽风雪后。一步,一个雪坑,头上,肩上,乌发上,落着簌簌白雪。随着动作摆动的鸦青色衣袍远远看去,仿佛跟一望无垠的冰雪山岩融为一体。

    由远及近,去瞧。

    那抹孤傲的雪白,手上绽开猩红的罪恶之花。黏腻腻的血迹顺着指尖,剑尖,一点点落在皑皑白雪上。

    恰似怒放的斑斑红梅。

    只是,那不是花。

    伫立在漫天风雪中,孤傲如磐石的颀长身影,提着剑侧身转过身来。皑皑白雪上,一步一个脚印。

    “放过救命救”剑刃刺入身体,让人发寒的声音。那风雪中残破的哀鸣,便戛然而止。

    一剑穿心。

    纷纷扬扬雪渐渐掩盖尚未冰冷的尸首,落在死不瞑目的眼睑之上。那一抹刺眼的白,慢慢融化,猩红残酷的颜色在这片冰天雪地中蔓延盛放。

    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冷去,被暴风雪掩埋渐渐掩埋。

    魔剑在嗡鸣。

    无数盘踞回荡在剑身,的漆黑魔气,缠绕在尸首之上。魂魄从眼睛,鼻子,口,耳,中,丝丝缕缕的被抽出来。

    魔气幻化锁链,将死者的灵魂从躯壳中脱离的瞬间捕获。那是极痛苦的滋味,仿佛地狱炙烤。

    从灵魂中发出的尖啸。

    刻骨入髓的痛苦,那是常人耳朵捕捉不到的声波音频。那锁链,粘住便无法逃脱。亡魂在挣扎,却被不详魔气,缠住瞬间失去生机,像是腐朽崩溃一样。

    无数被拖拽出来的灵魂,被魔气包裹在一起揉在一起。如同揉面一般,反复搅合,揉搓,反复绞杀。

    哀嚎遍野。

    然后尽数被黑漆漆的魔气,被一口吞入魔气之后隐藏的深渊巨口。屠人归盘旋在气候,漏出狰狞的笑意。

    像是咬脆骨一样,嚼地嘎吱嘎吱作响。黄橙橙的竖瞳,奸猾中带着一丝狞笑。它像是神灵一样,身缠黑云雷电。

    悬在那孤傲仿佛跟冰雪染成一体的颀长身影之上。

    硕大,虎齿,人面,羊身

    橙黄色灯笼大眼睛,尖锐的虎齿露出狞笑在莫名咀嚼。因为酣畅的饮足鲜血,吞噬灵魂,所以露出畅快却意犹未尽的贪婪姿态。

    这让它本体越发庞大,身上的黑云以及缠绕的雷电之力越发阴森恐怖,在无人看见的地方。

    这片巨大的黑云旋涡已经遮蔽天幕仿佛世界末日,在它之下天地中间极刺眼一线的白,视线再往下入眼便是人间炼狱。

    血色竟然雪白。

    雪地上被抓乱的血手印,冻成僵肉的残肢。暗色血迹在风暴中凝固,残肢断臂被冻得乌紫色裹着一层白雪风霜。

    风雪半遮半掩掩埋,满目猩红,配上这片冰雪纯白污垢的白,扭曲成让人窒息的炼狱。

    凌冽的风雪呼啸,却吹起持剑者的衣袍。

    脸上,身上,发冠上落雪,持剑者整个人一片破败之像。待到侧过身来赫然是,谢殊那张清隽却苍白的俊脸。

    依旧是芝兰玉树外表,但是不过一个回身,就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骨子里崩塌了。那双幽深的凤眸中泛着疯狂冷厉残忍,眼眶和眼尾被刺骨的风雪冻得的鲜红。

    赤红的魔纹已经从额头顺着眉骨,脸颊,蔓延到整张脸。

    顺着脖颈滑入衣襟之下。

    让那冰天雪地中如磐石伫立孤影,看起来整个人有一种疯狂临近崩溃的美。

    斩杀人快感还残留在指缝。仿佛无休止饥渴,并不会被抚慰。谢殊迷恋厮杀时畅快和人的哀鸣,斗争无休止让他整个人处在一种无法描述的兴奋中。

    漠然垂眸看着自己染血的苍白指尖。

    ‘去找她吧!’

    心口豁的口子沟壑难填,感官已经模糊。谢殊其实已经分不清楚梦魇和现实。他的理智早在踏入魔域的那一刻,就已经分崩离析。

    他不是霁月风光的凌霄派大弟子,他是魔域大魔头。

    踏入魔域那一刻,谢殊感觉每一块肌肉和毛孔都在舒展。他有一种归家的舒适感,言语说不出来肆意放纵、

    在这里他好像是挣脱了束缚锁链一样,可以尽情释放心中汹涌叫嚣的杀欲。

    ‘去找她吧!’

    魔修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魔修杀魔修。

    惨死在谢殊剑下的人。血肉,修为,灵魂都化作魔剑养分。屠人归吃的越多,能力也就越强。它操纵的梦魇,从一个变成了多个。

    满天风雪中。

    冰为骨,雪为肌,一身轻纱薄雾云烟渺渺犹如满天风雪幻化,浮空而来、数道曼妙身影,妖妖娆娆,前后左右依偎在身侧。

    媚眼如丝,红唇似血,柔肤白皙吹弹可破。

    温柔的手,细碎的吻,睫毛的轻颤如羽毛,如蝴蝶轻盈的,落在侧脸,落在耳尖甚至吐出的气息带着极寒之地刺骨寒意,都像清冷的梅香

    ‘阿殊!’

    ‘阿殊!不要走!’

    ‘回来吧!’

    ‘阿殊我想你了!’

    那一只只柔嫩的玉手,拂过脸颊像是雪女的温柔。声声哀泣的召唤,像是鲛人的潜伏在长长静夜之中的吟唱。

    如哭诉如,让人肝肠寸断。梦魇编制的梦境,如假换真。几个娇柔身影,长着一样的脸,或坐,或趴,或倚着,缠绕着他身上。

    他是谁?

    谢殊被缠上的一瞬间,骨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烦闷。

    就好像眼前这些娇俏的面容,全是长着狰狞尖牙的青面鬼。那一双双拂过脸颊的纤纤玉手,也像是一只只染满鲜血鬼爪。

    谢殊狂躁地闭上眼,风雪扬起他漆黑长发,身上暴躁魔气一震。那些娇柔万分似雪女般轻盈的女子,就会化作幻影,消失与幕后的暴风雪融为一体。

    他是谁?

    那个人又是谁。

    谢殊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张娇俏的脸,但是他看到那张娇俏的脸会狂躁。但是狂躁之后,是更深恨,那种恨是发自骨髓扭曲而生的那种憎恶。

    她们在他耳边呓语,吐露些模棱两可的爱意,用温柔妖媚姿态抚慰他。

    但是,不对。

    哪怕谢殊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哪怕屠人归在他身后疯狂的跳脚。哪怕那层出不穷梦魇幻影无比真实。

    但是那种刻入骨髓的保护欲,让谢殊本能的排斥。

    谢殊是个人屠,手上人头滚滚,哪里会在乎旁人的感觉。但是对于眼前这张俏丽面容的眷顾,像是刻在灵魂上的。

    他贪婪的迷恋她,又绝望的憎恶她。他想撕碎她,却又抗拒在撕碎她。这种感觉是矛盾的,就好像他对这人有不正常的迷恋一样。

    屠人归挑拨的矛盾,衍生疯狂几乎将他撕裂,记忆丢失却依旧没有改变谢殊内心最深,欲望。

    他要再远一些,还要再远一些。

    谢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听。他愿带着手中长剑,就这么杀下去,行到赤焰炼狱中,直至肉身焚毁。

    死生不复相见。

    ‘t臭小子,脑子有病!”

    “呸——”

    屠人归酒足饭饱,眯着睨了他一眼。啐一口吐沫,口中骂骂咧咧,谢殊仿佛都好像是听不见一样。

    两人纷争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屠人归做主导,谢殊记忆已经混乱,但是记忆的混乱之后谢殊,却没有更好操纵。谢殊弑杀。记忆错乱就被剔除了最后一丝软肋。

    他是魔域的响当当的大魔头,修为至碎虚境的大魔头当世无双。

    弑杀成性,这一点与屠人归不谋而合,所以谢殊在杀人夺魂,他在喂养屠人归。目的是为了达到个平衡,为了从魔剑绝对领域的支配中,能抽出丝丝心神。

    谢殊就是在饮鸩止渴。

    他一定要带着屠人归,找到那方焦土。魔涧之渊,之下那烈火红莲深处,便是他安眠的归处。

    待到来年春日,冰雪消融时。

    这漫山清风跨越千里山海,也会捎去他的思念。

    只是谢殊如今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记忆不记得了,却不代表他的目的会变。任由屠人归梦魇蛊惑,日日刻骨,他却依旧带着屠人归坚定的前行。

    一脚深一脚浅。

    踏在幅员辽阔的冰原之上。只要翻过这漫山风雪,魔涧之渊便在前方。

    而季笙歌则是在清晨雨露的寒意中醒来。

    她缩着脖子,裹着袍子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篝火已经微弱只剩下一丝火光。对面的红衣顾慎,抱着胳膊还胸,怀里拢着佩刀。背脊靠在破庙的梁木之上,额头垂着,纠结高马尾垂在脑后。

    顾慎睡颜很体面,没有流口水,没有说梦话,也不会打鼾。就那么静静垂着头,俊俏的面容安静,睫毛又长又翘。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匀称。

    平心而论。

    顾慎闭上嘴的时候,魅力大毋庸置疑。

    但,总归还是那句话,好好的帅哥,偏偏长了张嘴。

    季笙歌睡了一晚上,休息够了,她推开身上袍子。吸着清晨凉意的空气,活动了下身体,便起身却看破庙外面。

    昨夜下了一夜大雨,他们来时的山路已经泥泞的无法下脚。季笙歌踩过被雨水泥土打湿的屋檐和湿滑的草地。

    站在台阶上,深吸一口气,缓抬眉目扫了下天色。此时天边微熹,细雨雾蒙蒙,最是容易让人放空冥想的时候。

    不知道谢殊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在哪里?

    季笙歌站在破庙外,背脊靠着腐朽长着青苔的梁木,静静眺望着远处。望着天边一线晨曦,内心期盼,思念顺着背脊慢慢滋生出来。

    期望着谢殊还能再多坚持几天,再等等她几天,很快到魔涧之渊。

    不成功就成仁。

    待到那时,便在没遗憾了。

    卧房装饰摆件衣物首饰

    当廖云凝知道她一手养大的,好儿子顾慎带着笙歌即将落脚荻秋宫的时候。

    她整个人,就疯了。

    廖云凝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神经紧绷的时候。好像钢丝紧绷一样,她手都在抖。平日里,心思深沉的人最擅长软刀子割肉的人。

    廖云凝哪里有如此不体面的时候。

    她紧张的,铜雀那个缺心眼的傻丫头都有所察觉。廖云凝这才匆匆忙忙压下,心头几乎跳出口激动。

    但怎么可能掩饰得住。

    这才装作,担忧累倒。躺在的床上,隔着窗幔思量前后,忧思深重。

    廖云凝对待季澜的感情是复杂的。

    爱屋及乌,所以她对待季笙歌感情也是复杂。廖云凝不是单纯慈爱,也不是绝对的憎恶,那种感觉是交错的。

    一会东风压倒西风,一会西风压倒东风。

    感情复杂到言语无法描述,在术法中见到的时候廖云凝将她视□□人之子。没看到的时候,把她当做自己亲生女儿。

    但是当知道顾带着她来荻秋宫之后。

    廖云凝兴奋到手足无措之后,情绪就莫名的跌入深渊。因为,季笙歌不止是季澜的女儿,她也是阿嫣的女儿。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阿嫣,阿嫣。

    就像是扎在她心头一根刺。也是夹在她与季澜中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廖云凝越是看着她与笙歌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距离越来越近。

    阿嫣那根刺,就扎的越深。

    扎的血肉模糊。

    廖云凝是欢喜的,但是内心也是憎恶的。这种交错起伏感情,让她情绪多变,喜怒无常,难以揣摩。

    前一秒还在交代丫头们准备衣食住行等等事宜,下一秒便是万事不问。闹的一帮忙的团团转的丫头。

    手里端着的东西,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纠葛的很。

    一夜大雨,山道泥泞,无处下脚。

    等到顾慎苏醒。

    踩着湿滑的草地,跑到山涧消小溪处。鞠了捧凉水泼在脸上,寒意刺的他梗着脖子着一哆嗦龇牙咧嘴:“今日我们北上。”

    山里薄雾起时,正是寒意浸人的时候,顾慎缩了缩脖子。

    俊俏的面容,额发微微沾水贴在光洁脸颊之上。一笑起来,桃花眼像是含着星光,嘴角两个梨涡,看起来,又坏又乖。

    “往北行不了多久,便可进入云雾峡关。过了云雾峡关,就算是进入了魔域的地盘。”顾慎抬手抹掉了,顺着脸颊滑到下颚水珠。

    眼睛上下,将季笙歌那身醒目的凌霄派的宗门弟子服上下打量一番。“你这身装扮进去可不行。”

    “魔域与名门正派正派积怨尤深。”

    “你这一身凌霄派的宗门衣服进去了,不消片刻,便回被削成肉泥。”顾慎甩干净手上的水,很是嫌弃一样。“去,去,去,换身衣服。”

    “正好小爷我去前面探探路,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填肚子的东西。”

    交代完,说罢便穿着一身赤红的衣衫站起身,转身远处,单留一个背影消失在远处。

    换衣服?

    季笙歌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灵织羽衣,她像来都是穿宗门弟子服,没有时间和闲钱去置办衣服。常服倒不是没有,只是,她只有两件。

    两件都还是谢殊与她在祁州落脚的时候置办的。一件大红色,与顾慎衣衫颜色一样。

    招摇。

    还有一件是靛蓝色。

    虽然看起来素简,但是显得她俏丽。季笙歌从乾坤袋中取出衣衫,一次没穿的衣袍拿在手中。指尖摸索着布料,心中就会浮现与谢殊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睹物思人。

    季笙歌不是不会思念,也不是不会痛。她只是比任何都清楚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思念蜿蜒出上心头,纵然刻骨,眼泪在眼中打了几个圈圈,最后又咬着牙咽回肚子里。

    她要争的不是片刻朝夕,她要的是两人白首不分离。

    靛蓝色衣袍,颜色不扎眼。

    季笙歌把衣服一换,把头上钗环坠饰也拆了。随手把头发梳到脑后,扎了个简单的马尾,露出后颈子一些细碎的绒毛。

    季笙歌本就生的俏丽,一身冰肌雪肤白。靛蓝色袍子显得她孤傲又俏丽,更衬的皮肤白,白到手臂上青紫色血管都隐约可见。

    更显纤细坚毅。

    “我们走吧!”

    季笙歌出来,裙摆一荡。她伸手扶着腐朽的门框侧身而战栗,而顾慎正在外面双手抱胸,单靠在屋檐下面昂着头看着屋檐外细雨如丝。

    他应声转过头来,便瞧见季笙歌一身靛蓝色衣袍。

    俏丽又孤傲,与她平日里常穿青衫时显出来的温婉不同。靛蓝色像是更符合她骨子里的韧性与傲气。

    让人视线可以离开她那副看起来和善乖巧的假面,而探查到那双黝黑杏眼中的隐藏锋芒。俏丽又孤傲,美在皮囊,也美在风骨。

    情人眼里出西施。

    只一眼,看的顾慎耳侧隐隐发红。

    “走吧!”

    两人御剑而行,瞬间化为两做白日流光,消失在远处天际。

    云雾峡山是魔域进关卡。季笙歌从来想过魔域会是这种模样。修士超级多。云雾峡关几乎是魔修进出魔域的必经之路。

    人流聚集中心。

    这里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遁地行的,水流潜的,基本上都是魔修。魔修其实跟正派修士相比,并没有长得奇形怪状。

    只是穿的比较花哨。

    偶尔有人脸上刺青,或者是装束特别怪异的路过,才会惹得旁人侧目。就像是现在,拥挤的人潮中,来了个身材极其高大蓬头垢面的男人。

    长发凌乱的纠结在一起,披在面上瞧不清楚长什么样,只能看到他下半张脸带锈迹斑斑的铁面具。肌肉虬结,肩膀上,有着狰狞撕裂的伤口,而且伤口还透出一种诡异的青色。

    然而,这都不是最怪异。

    最怪异的是他背上,背着个锈铁链锁着的棺材。随着他缓慢沉重的步伐,那些锈迹斑斑铁链哗哗作响,甚是骇人。

    那棺材不大,但不大也是棺材。

    那魔修一进来,人潮就会自然往两边挤进去。季笙歌跟顾慎站在路边,自然也会被人潮挤到。顾慎到是机灵,带着她熟门熟路寻了个拐角处,敲开了一扇门。

    进去的时候,看到她眼睛还黏在背着棺材的魔修身上,伸手就在季笙歌脑门上来一下。

    顾慎手重,敲得季笙歌生疼。

    “怎么了?”

    “怎么了?”顾慎邪笑一下。

    “你最好眼珠子别乱瞟,云雾峡关,不止魔修多,邪修也多。邪修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女子,心被人盯上。”顾慎说这话的时候,脸凑的很近。呼吸喷在耳侧,那威慑力可是相当够的。

    顾慎一身红衣,那双炽热的桃花眼上下的打量她。

    似笑非笑,俊俏又邪气。

    从踏入了魔域之后,在外面装模作样的那点乖巧瞬间就变的烟消云散。顾慎是骄傲的,恣意似骄阳,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他璀璨的像太阳。骄阳炽热,让人明知道靠近了是毁灭,却依旧忍不住跟着前行。

    “被盯上了会怎么样?”季笙歌下意识转过眼眸跟着顾慎的语调走。她抬起眼来的时候眼瞳尤为的黑。

    天生眉眼多情,便是无心也是三分媚。顾慎本意是吓唬吓唬她,却没料到这丫头不上套,反到是把他问住了。

    “不怎么样?”顾慎有些无趣的耸耸肩,单手熟络地搭上她肩膀,拉着她转过身。“你看到那家伙后背后棺材了吗?”

    用下巴点了点远处,身量高大男子。

    “那棺材尺寸略小。”

    “成年男子肯定放不下,但是放下个身量娇小的女子到是绰绰有余。我看你大概也不想,去那里面躺着吧。”

    顾慎歪着头凑到季笙歌耳侧低语。

    只是他两站在门口眼睛望着外面,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胡说!”极慵懒的声线在身后响起,来人站在他们身后门扉里面。单手斜靠在桌案上,穿着一身类似于衙役衣服,头上带纱帽。

    看起来像是被顾慎声音吵醒一样。

    伸着懒腰打了个极大的哈欠,揉着眼睛从桌案上抬起头来。“这里是云雾峡关。”

    “甭管是天上的游龙,还是地上的猛虎。打入了云雾峡关的地界,就都得收敛着点。”说话的人,揉了半天眼睛,才缓缓放下手的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两人。

    顾慎搭着季笙歌肩膀,歪着头,那张俊俏阴鸷的脸,在魔域就跟阎王殿的修罗别无二致。那口出妄言的衙役,似乎没料堵在门口说这话的会是顾慎。

    “哎哟!”

    “哎哟!哎哟!这不是,顾慎,顾少主吗?”衙役是脸面,口中说的是官话。便是云雾峡关鱼龙混杂,最起码面子上的威仪也是不能少的。

    但是,那是针对普通的魔修。

    像顾慎这种,有身份,在魔域横行了多年的小霸王。云雾峡关到底什么情况,大家心知肚明。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这位是?”那衙役生的黑,尖嘴猴腮。极谄媚的一笑,那近乎夸张的面部表情,以及油腻感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季笙歌长得不算顶尖的美人坯子,但是眉目多情,让人见之难忘。那衙役的奸猾的眼珠子,只瞥一眼就像是黏在她身上撕不下来一样。

    那双眼晦涩的眼中探究的模样,让人心生抗拒。

    “新收的丫环!别吓着了。”顾慎不欲跟衙役多话,他从袖子中掏出一大块晶石抛到衙役手中。

    那是沉甸甸,晶灿灿的晶石,少说也有千数,看的衙役两眼之放光,忙伸手双手接住。嘴巴上两撇小胡子一动一动。

    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擦了擦验过真假之后,谄笑着,忙身手揣到怀里,口中直念。“谢谢,顾少主!谢谢,顾少主!”

    季笙歌本来还不明白,顾慎此举用意是什么。

    但是,见到那收了钱,尖嘴猴腮的衙役。迈着碎步,弓着懒散的腰,麻利坐回他打瞌睡的桌案上。

    眯缝着眼睛,翻开个本子,拿起旁边已经风干的毛笔。用舌头把毛笔舔湿了,提笔写到:“荻秋宫,少主,顾慎主仆二人。”

    季笙歌便明白过来,其实那衙役一眼看穿她的□□。为了不露相,顾慎这是给她买个过路身份。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句话到哪里都没变。

    他们随着走来人潮前面就是云雾峡关的关卡,季笙歌本以为他们会随着人潮的主流走。却不料顾慎带着她拐进去旁边的小门,季笙歌还以为是什么地方,结果进去了才发现内有乾坤。

    云雾峡关是有两个进出口。

    一个普通通道,一个是特殊通道。

    这里是魔域的大门,也是人龙混杂的聚集地。

    每天都有数以无数修士进出,所以普通关卡,卡的非常严。那些守门人的官差都是滚刀肉,老人精了。

    是魔修还是修士打眼一看就知道。所以顾慎没有犹豫,直接带着她走了第二条道。第二条线就是内部通道。

    那些老成人精的衙役,不盘问只收钱。

    只要钱到位,今日便是正道魁首来了,他们也是装聋作哑,云雾峡关畅通无阻。

    衙役收了钱,登记了身份,就带着两人往里面走。衙役前面桌子守得的这个地方装饰的简单,然而他身后那灰扑扑的帘子一撩开。

    珠光宝气差点闪瞎,季笙歌的眼睛。朱红色梁木雕龙飞凤,那里面若干长甬道直至通向前方。

    里面没有窗户,但是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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